老首领要杀天使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擂钵街。
中也原本忍无可忍,想单枪匹马杀去港口Mafia总部,但见我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又气恼地停了下来。
“安洁,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嗯。”我没有否定,“在救人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中也哥,我不想瞒你。”
“老首领能这么快发现是我在幕后反抗他,是因为我将证据暴露给了他的下属。”
“你为什么——”他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只能狠狠地按着我的肩膀,像我下一刻就要消失似的。
他用难得脆弱的、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朝我道,“安洁,明明还有时间不是吗?”
“现在是最好的时候了。”我安慰般拍了拍他放在我肩膀的手,主动掂起脚将额头抵在他的眉心,“中也哥,成为你的妹妹我很高兴。不过,总有一些事,只能由我来做——正如你保护我们,而我保护你。”
“或许这就是我的‘使命’。”
“没有商量的余地?”
“中也哥,比起商量,还是让我们留下更多回忆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退后了一步。
不等我抬头看清他的表情,他便伸手捂住了双眼。
紧紧抿住的唇隔了半饷,中也才不成声地说了句,“……好。”
有了中也的被迫默认,我主动赴死的决定便不必担心再被谁反对。
虽然还有些放心不下孤儿院和我救下的孩子们,但等港口Mafia改变风气,加上中也的庇护,任谁也欺负不到他们头上。
况且,前段时间我去看他们,发现他们对自己的未来已经有了简单的规划。
至于居民?
虽然他们想帮忙让我逃走、离开擂钵街,但在我拒绝,说这会连累他们时,他们都满脸悲伤地放弃了。
或许安洁尔的哥哥能救她呢?
或许老首领的命令不会执行呢?
又或者,安洁尔最终还是选择逃走呢?
没到最后一步,人总会在心底保留一分幻想。
倒不意外。
我也能理解。
除去他们,该注意的只有太宰和森鸥外了。
太宰如我所料地没有阻止我。
他不仅没有提议让我离开,甚至是最优先告诉我老首领对我起杀心的人。
“不过……你真打算乖乖让老首领杀了?”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似的,太宰意外地望着我,“蛞蝓没反对?你没其它计划?”
“奇怪呀,我看你不像乖乖等死的人。”
我神秘地笑了笑,计划的一个字都没告诉他。
他也没有再自讨没趣。
太宰最后一次教了我有关枪械的知识。
他握着我的手,带动我的手臂对准移动的标靶,在我刚看清靶子的瞬间,替我按下了扳机。
“砰——”
正中红心。
然后他松开了我的手,结束了这次指导。
临走前,他背对着我,用羡慕的语调说了对处刑一事的唯一想法。
“真羡慕啊。”他说。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觉得他这句话出自真心,并无虚假与嘲讽,“安洁居然比我先一步触碰死亡,真是令我嫉妒呀。”
“那你可要嫉妒好久了。”
“啊,这是‘诅咒’吗?”太宰低笑出声,“没想到安洁你还记仇。”
我不再理会。
他也没有停下离去的步伐。
我想,太宰不对这件事有所触动,也是不意外的事。
至少比起森鸥外,太宰冷静到无情了。
“老首领老糊涂了,但我不糊涂。”
“他在把擂钵街、乃至横滨都拖入恐惧!处刑的事情不能再顺着他的意思!”
“他没办法亲自监督处刑,只能指派下属执行……这是好事,因为能有更多操纵的空间。虽然不能收买处刑人,但可以做一些手脚。”
得知我准备老实受死时,森鸥外连忙从里街区出来,找到了我。
“安洁,我们可以找个身形相似的人代你去受刑。”比起被我三两句劝说成功的中也,森鸥外在帮我躲避处刑一事上显然更有行动力。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出于利用的目的,还是单纯地想保下我,但我听出他为这件事花费了不少心思,“她们会愿意假装成你,为你牺牲的。”
……看表情不像想利用我。
该说受宠若惊?
还是没想到他还有点良心?
可惜这难得的好意,我无法接受。
“可我不想让她们牺牲。”我坚决地摇了摇头。
我的拒绝让他明眼可见地急躁了起来。
只是长久的谋划,让森鸥外十分擅长处理自己外露的情绪,所以不等我再度确认,他便重新回到了波澜不惊的冷静。
然后他沉下了声音。
“你应该知道,在所有擂钵街居民的心里,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当然。
正因如此,我才梅开二度地选了死亡的剧本。
“我知道,我打心底为他们对我的认可而感激。”我毫不避让地与他对视。
“可人命不应该变成单纯的数字,更不应该成为衡量价值的标尺,这与我坚持的一切相悖。若我真的赞同这种做法,我就不再是我。”
“……你会死的。”他隐忍地握紧五指,没有将心绪泄露我半分,“如果你死了,你说的那些又有什么意义?”
“待时间冲刷了一切,你的坚持也会被忘却。”
“而你曾救赎的那些人,也会再度失去他们赖以生存的信仰。”
“不会的。”我不赞同他的话,“人总是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坚强。”
“我或许会死。”
“但我的死亡若能吹响反抗的号角,我不会畏惧。”
我不是没有目的的选择死亡。
我的死将化为无畏的星火,为擂钵街的人点燃反抗之心。
“而且……我还有你。”我朝他露出日常最常见的笑容。
那是面对死亡,仍旧没有遗忘生活美好的温柔,“我的坚持、我的理想,中也哥会替我记住,林太郎你也会为我记住……啊,虽然现在说有点晚,但我其实知道林太郎的‘兼职’到底是什么哦?”
“我相信你。”
“相信你不是为了得到庇护与权力才这么做,相信你一定能替我带领居民抵达正确的未来。”
见他还准备劝说,我下了杀手锏。
“林太郎。”
我伸出双臂,就着他为了与我谈心刻意蹲下的姿势,捧上了他的脸,让他不得不保持与我的对视,“让我去吧,让他人看清擂钵街内的‘错误’吧……哪怕是为了你自己,放弃我,借此站在高处吧。”
“这就是……”
“你我能做到的‘最优解’了。”
他哑口无言。
那双眼里的冷静随着我的话一点一点破碎,最终变成我看不懂的某种情绪——那是复杂的、纠缠的、晦涩的,无法向我吐露的真实。
是他竭力维持,却再也无法维持的崩溃瞬间,也是崩溃后融合出的永恒。
……真是“美丽”啊,这副表情。
我觉得值了。
最终,我还是被森鸥外亲自交给了老首领派出的处决队伍。
执行人也没想到我这么听话,说要杀我还就这么老老实实地来了。
不过他领任务前也没想到,就是杀个人而已,居然要大张旗鼓地告诉所有擂钵街的人,还默许这群人围观处刑。
重点是,那些平时怕他们要死的普通人,居然还真就老远地偷偷尾随处刑的队伍了。
执行人忍不住打量我几眼。
他自然听说过天使的名声,但到底没有真正的见过我。
所以他实在想不到,我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哪来的这么大影响力。
我假装没发现。
在与森鸥外做最后的道别后,我乖乖地跟着队伍走。
随着我的步伐,无声的文字逐一填写。
那是我想了数年的演出。
[安洁尔是给予擂钵街麻木的人们希望的存在。]
[她是赋予凡人反抗信念的起点,是无垢的天使。]
[她没有异能,她洁白无罪。]
[她本该在剥夺力量时成为芸芸众生中最常见的一员,可因她未曾改变的善良与坚持,蜕变成最特别的一个。]
[她以自身净化世人,将一切污浊尽数接纳。]
实话说,以亲友的性命作为威胁,让我明知结果还仍旧赴约,是威胁者最常用的手段。
这可能也是老首领选择让森鸥外作为诱饵,将我哄骗过来的原因——不过森鸥外当然不敢威胁我(甚至他还想帮我找替身),他可打不过中也。
虽然这种手段老套,但总是好用。
所以经久不衰,被老首领拾起来。
遗憾的是,这套路对我其实并不起效。
若非为了完美的谢幕,我根本不在乎老首领隐藏的威胁。
至于观看处刑……
也不是谁都像江之岛盾子一样有这种奇怪的爱好。
虽然远远跟着的人确实不少。
一般人看了,只会有心理阴影吧?
没看到连港口Mafia内部的人,也在与我的视线对上时不忍地移开了目光吗?
怕死。
又良心未泯。
所以才会不忍,才会选择自欺欺人。
我完全可以理解。
这没什么好迁怒的。
越往里街区走,就越难看到海。
虽然是处刑,但老首领也没有硬性规定地点。
所以选择主动赴死的我任性地停了下来,为自己选择了最有美感的逝去之地。
我的动作被周围的押送者注意。
不等他催我,我便朝他们笑开,“看在我一直配合你们的份上,我想自己应该有选择被杀地点的权利?”
他们无法回答。
我注意到那些偷偷跟在队伍最后的居民有的抹泪,有的被人拉住,好似想把我劫走亦或只是单纯地送行。
啊,所以美丽地去死,就更重要了吧。
“这里风景不错。”越靠近港口Mafia的地盘,周围的建筑便越少,也越来越难看清外围的景色。
所以我说,“这里也是最后能看到海的位置了。”
大概是没见过快死了还能笑得这么轻松的人,听到我的话,押送者同情、惋惜的态度未变,眼底却浮现几分畏惧。
最终,领头的男人斟酌着回道,“首领下令处决,地点确实没有规定……你是想?”
“既然你们的首领没有下达相关的命令……”
“那就在这里,动手吧。”
鸦雀无声。
片刻后,看出我不准备耍花招、真的只是单纯想自己定死亡地点的领头人严肃了表情——哪怕只是一会,哪怕只是无法改变结局的几分钟,也会有人在面临死亡时不甘心地挣扎。
可他看到的我,却完全没有这种打算。
这让他下意识站好,盘踞心间的疑惑好似被拨开了云雾。
虽然没有行礼,但他的态度变得尊敬,“安洁尔小姐确定吗?”
我点头。
然后想到了什么,我又不好意思地开口,“麻烦不要瞄准心脏,那样一时半会死不掉。”
“这里。”我点了点眉间,又点了点太阳穴,气定神闲地补充道,“用枪的话,这两个位置死得更轻松吧?”
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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