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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风波

小说:

黄金台

作者:

苍梧宾白

分类:

穿越架空

暮色爬上窗棂,天光暗淡,墙上泛黄的画卷消隐于无边昏暗。严宵寒与傅深交杯同饮,完成了最后的仪式,再向傅家先辈遗像深施一礼,方转身下了黄金台。

这一场拜堂沉重而悲怆,将本来就不怎么喜庆的气氛渲染得更加低落。严宵寒将傅深送上马背,有意缓和气氛:“接下来该回侯府。拜了天地,还得回去拜谢皇恩。你我双双跑得不见人影,礼部的大人们恐怕连掐死咱们俩的心都有了。”

傅深懒洋洋地道:“让他来。我一只手能打十个。”

跟来观礼的北燕铁骑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哄堂大笑。严宵寒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纵身上马,与傅深并辔而行。迎亲队伍与北燕军合为一队,一大群人马,浩浩荡荡地往京城方向奔去。

满京都知道严傅二人今日成婚,多少人翘首以盼,甚至跑到街上看热闹,从天亮等到天黑,始终不见动静,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议论纷纷;元泰帝在宫里等着听信,已打发人到侯府问了三次;礼部大人怒急攻心,晕过去两回,说什么也不干了,非要告老还乡。

正当侯府宫中俱乱成一锅粥时,京城北门霍然洞开,两骑明艳红衣从城楼又长又深的阴影中跃马而出,如同行将沉入地平线下的夕阳迸发出最后两团烈火,袍袖衣袂在风中翻涌,顷刻间飞掠过被暮色笼罩、昏暗陈旧的长街。

潇洒恣意至极,俊俏风流至极。

人群中倏然爆发出一阵欢呼。不知是从谁开始,百姓们提着灯走上街头。一盏一盏,百盏千盏,逐渐缀连成一道光华璀璨的长河,令天上银汉失色。两骑过处,亦有无数百姓抛掷红色花朵,齐声高呼:“恭贺傅帅新婚!”

“将军新婚大喜!”

“侯爷平安康泰,福泽绵长!”

大红花朵如雨点般落下,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最后竟成了满城狂欢。不光是傅深,连严宵寒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场面。

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被人从冰天雪地中珍重地捧了起来,那一刻的滋味难以形容。傅深刹那动容,从严宵寒的角度看去,他眼中竟好似有泪光一闪而过。

骏马放缓速度,一行人最终停在春和桥头。

桥上桥下都是手执明灯的百姓,宛如无边夜色里亮起万千萤火。傅深端坐马上,抬手整理衣冠,随后朝着大街上所有围观的人,郑重无声地行了一礼。

他心有千言万语,却只说了一句话,字字落地有声。

“傅某惭愧。”

他的嗓音已经哽咽至沙哑。傅家三代人的功勋,留于史册,铭于碑石,被万人传诵,溢美之词听的傅深耳朵起茧。他也曾骄傲满足、沾沾自喜;被皇帝卸磨杀驴时,也曾心存怨怼,觉得自己居功至伟,值得天下人对他感恩戴德。

可当他真正知道了什么叫“民心所向”,却收敛了所有的傲气,只觉得惶然惭愧,渺小如天地间的一粒微尘。

外患未平,天下未定。他傅深何德何能,值得被这么多人感激铭记。

别人不解,但他自己清楚,他愿意背负“责任”,很大一部分源于他是傅家人,不能堕了祖先威名;另一小部分是因为他的固执与不服输,千斤重担子压在肩上,咬着牙也要挑起来。至于“道义”,其实只占很小的一点,与周遭格格不入。他得像呵护着烛火一样孤独而漫长地坚守,免得它一个不小心就在风吹雨淋中熄灭。

而今夜,他忽然发现,原来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固执地守着这一盏灯。

万千灯火相送,声声祷祝,花落如雨。他好像终于找到了在这条漫漫长路上继续走下去的勇气与信念。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搭上了傅深肩头,安抚地一握,背后像是靠上了坚硬墙壁。严宵寒凑近他,轻声道:“时间不早了,走吧。”

傅深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忽然扬手接住了什么东西,顺手往他襟口一别。没等严宵寒反应过来,傅深已提起缰绳,继续催马前行。

一股幽香弥散开来,严宵寒低头一看,倏忽一怔。

那是一朵并蒂莲。

靖宁侯府。

众人千盼万盼、望穿秋水,可算把这两位活祖宗盼了回来。礼部官员刚看见傅深骑在马上时还愣了愣,差点脱口问出“侯爷你不是瘸了吗”。幸好下一刻严宵寒亲手将傅深抱了下来,安放在轮椅上,他才意识到傅深原来并未康复,只是硬撑了一路。

英雄末路,美人迟暮,一个残废将军最后的坚持,令人感伤钦佩,也令人唏嘘惋惜。

因着这点微妙的同情,他憋了满肚子的火气消散了一些,没朝二人发作,只朝他们一拱手,先贺过新婚大喜,又催促道:“两位快进去吧,颖国公和令堂正等着两位拜堂呢。”

飞龙卫地位特殊,对文官一贯爱搭不理。严宵寒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心思全在照顾傅深上。傅深对那官员道了声辛苦,又将推轮椅的严宵寒轻轻拨开,低声道:“不用你动手,让青恒他们来。”

自门口至正堂都铺着长长的红毯,傅深与严宵寒各执红绸一头,俞乔亭将轮椅推入喜堂。满室灯火通明,各处点着龙凤喜烛,来宾们纷纷起身道贺。秦氏锦衣华服,高踞主位一侧,另一侧却空着。颖国公傅廷义坐在下首第一位,听见他们进门,微微抬眼,一脸漠然地与傅深对视了一眼。

秦氏苦等了几个时辰,早已老大不耐烦,若在家里,这会儿恐怕已经惊天动地地开骂了。然而今日喜宴办在靖宁侯府,往来的都是傅家的故交同僚,她不得不咬牙切齿装出个端庄贤淑的样子来,以免在这些达官显贵面前失了身份。

不过一见傅深和严宵寒,她顿时就要忍不住笑了。

当年他们母子战战兢兢地活在傅深的阴影之下,整个颖国公府“只闻大公子,不闻小公子”。如今风水轮流转,傅深再嚣张狂妄又能如何,最后还不是要嫁给个男人,打落了牙和血吞,恭恭敬敬地给她这个国公夫人磕头!

“这孩子真叫人不省心,大婚之日怎么能迟到?还耽误了吉时,让这么多人白等你一个时辰。”秦氏压根没离开过椅子,装模作样地数落傅深道,“从前在家里无法无天也就罢了,日后成了亲,可不能再这么任性。”

说着又转向严宵寒,亲亲热热地道:“梦归,敬渊这孩子娇纵惯了,有什么不当之处,你多包涵担待。”

这话说得令人作呕。满堂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在场的谁不知道颖国公家那点破事,都不约而同地坐直身体,支起耳朵,预感到接下来会有一场大戏。

傅深当即沉了脸,正要发作,却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轻轻一压,示意他别动。严宵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慢慢悠悠地道:“好说。我不担待,还有谁担待。”

他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嘲讽。联系前因后果,在场诸人都以为他是不满于这门拉郎配的亲事。

只有傅深,听出了一股隐晦低调的瞎显摆和独占欲。

他胸中怒火瞬间消歇,嘴角不甚明显地一弯,顺着严宵寒扶在他肩头的力道放松脊背,准备专心看戏——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甚至还想跷个二郎腿。

秦氏显然对严宵寒非常满意。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严宵寒讨厌傅深,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必然与自己是同一条战线上的。

她和蔼而大度地微笑道:“快别站着了,赶紧来拜堂,不能耽误你们行礼……”

话音未落,严宵寒突然打断她:“稍等。”

“怎么了?”

严宵寒道:“敬渊的双亲俱已亡故,我二人该向灵位行礼,为何喜堂之内不见牌位?”

秦氏一愣:“这……”

严宵寒继续道:“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竟敢窃踞主位、受本官与靖宁侯的礼?不怕折了寿吗?”

傅深听得都想给他鼓掌了。秦氏的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嘴唇和宽袖下的手不住颤抖。她万万没想到严宵寒会突然发难,有心反驳,却被他含笑瞥来、饱含杀意的一眼吓得瞬间噤声。

那可是飞龙卫!

不等她回答,严宵寒似乎已经厌倦了与她废话,冷冷道:“来人,拖下去。”

他一声令下,人群中立刻站出两个飞龙卫,动作快得仿佛预演过,抓着秦氏的胳膊将她拉下主位,拖向门口。

秦氏惊慌之下终于回神,疯狂挣扎大叫。然而只叫了两个字,就被训练有素的飞龙卫堵上了嘴。

“呜呜”声逐渐远去,喜堂内恢复一片死寂。众宾客面无表情,内心早已惊涛骇浪——不愧是凶名在外的飞龙卫,这也太嚣张了!

变故来得快,解决的也快,电光石火之间就已尘埃落定。秦氏已被拖出去老远,傅涯方才如梦初醒,跳起来冲到严宵寒跟前,狂怒道:“无耻狗贼!你竟敢欺辱我母亲!”

他提拳便要打人,被严宵寒一脚踹飞出去数尺,踹完了才问:“这又是谁?”

傅深快要被他笑死。席间也不全是看热闹的,还有那么一两个好心人,见傅涯被严宵寒窝心一脚踹得半天爬不起来,战战兢兢地劝慰道:“那是傅家小公子,侯爷的弟弟。他的生母就是,呃……刚才那位秦夫人。您大人有大量,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严宵寒“哦”了一声,诧异道:“本官只闻有傅公子,不曾听说过什么傅小公子。原来竟是敬渊的异母弟弟,误会了。”

那边傅涯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就听见他假惺惺地说“误会”,险些喷出一口心头血。他又羞又恼,烧红了双眼,摸到身边被他碰落的什么东西,看也不看,随手就砸了过去,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屁!”

他这一下准头不太足,那暗器没朝严宵寒飞去,倒飞向了傅深,被他轻轻松松抬手抓住,拿到眼前一看,是个碎了半边的瓷碗。

严宵寒还在那不依不饶地抬杠:“傅小公子的嘴未免太脏,有失教养……”说到一半低头看见傅深手中的碗,目光落在闪着寒光的碎瓷边缘,脸顿时黑了。

他背后腾起了几尺高的杀气,阴恻恻磨着牙道:“竟敢用这等锋利之物暗害你亲兄长,当真是狗胆包天。”

所有人的心声简直要冲破胸膛、直扑到严宵寒脸上:睁眼说瞎话,人家没想暗害他大哥,就想光明正大地打你!颠倒黑白也要有个限度!

傅深举手掩口,强忍着笑闷咳了数声。严宵寒像是才想起有他这么个人一样,俯身劝道:“别动气……大喜之日,本不宜多生事端。不过你我既然成了亲,夫妻一体,你行动不便,我少不得要越俎代庖,替你管一管这目无尊长、口出恶言的弟弟。侯爷不会舍不得吧?”

他的语气温柔款款,话里的威胁之意却一览无余。

做戏要做全套,傅深面露为难:“嗯……”

严宵寒温和道:“飞龙卫手上有数,不会见血,小惩大诫罢了。”

傅深犹豫片刻,怅然道:“那就依你说的办吧。”

严宵寒满意地直起身,转向起身待命的飞龙卫:“侯爷的话都听见了?把傅小公子带下去,轻轻地打几板子,让他知错悔改就好。”

熟悉飞龙卫套路的朝廷官员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看傅涯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打到知错为止,那就是不会停手,往死里打啊……

如狼似虎的飞龙卫架起傅涯,把他也拖了出去。

好好一场喜宴,搞得变故横生,风波迭起,让人觉得再多坐一刻都是煎熬。最惨的还是靖宁侯傅深,因为凶残跋扈的飞龙卫钦察使还不肯消停。严宵寒意有所指,一唱三叹地抱怨道:“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才刚成亲,就要处理这一摊子糟心事,往后还不知要怎么纠缠……”

飞龙卫平时制造冤狱、残害忠良时,用的花招手段不知多出几倍。严宵寒倒好,处理了这么两个人就过来表功请赏,还要变着法地暗示他“快来夸我”。

傅深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心里还是不可自抑地软了一下,轻声说:“辛苦你了,贤内助。”

严宵寒的目光陡然幽深起来。

傅深并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调侃引发了什么后果。不久之后,靖宁侯府喜宴上的风波在坊间迅速流传开来,经过口口相传和臆测加工,最终变成了“杀千刀的飞龙卫当着靖宁侯的面,辱骂他的母亲,殴打他的弟弟,最后还要逼着人家夸他贤惠”。

太嚣张了!无耻至极!朝廷走狗又在残害忠良了!

后话不提,眼下闹剧散场,该办的喜宴还是要继续。送走秦氏母子,众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场上唯一健在颖国公傅廷义。

与父亲和两个兄长不同,傅廷义自小身体羸弱,不是学武的苗子,每日只在房里闭门读书,毫无存在感,与家中人都不大亲近。后来兄长先后过世,在颖国公府急需一个人出来挑大梁时,也是由傅深领兵出关,分担了大部分压力。然后他才不慌不忙地站出来,继承了爵位。颖国公府与靖宁侯府分开后,这位有如透明人的国公爷更加深居简出,听说沉迷于修仙炼丹,连带着整个国公府也日渐式微。

因有一大家子珠玉在前,坊间对这位三爷的评价就显得刻薄了许多。都说傅廷义毫无长处,全靠投了个好胎,这辈子光凭捡漏就能衣食无忧——他不是正求仙问道吗,没准哪天他捡个漏,就能白日飞升了呢!

不管秦氏如何,傅深对这位三叔始终是抱有尊敬的。无论是真的无心俗务还是有心韬光养晦,颖国公府这些年的低调都让傅深后方稳定,少了很多顾虑。

他示意严宵寒将自己推到傅廷义身前,抬手行了一礼,道:“三叔。”

侄儿大喜的日子,傅廷义穿的居然还是道袍。他近年来常斋戒食素,形貌清癯,颏下一缕长须,看上去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此前出了那么大的乱子,他却始终一言不发,视若不见,一边闭目养神,一边默念道经,直到傅深叫了他一声,才微微睁开眼睛。

傅廷义目蕴精光,语调缥缈:“不必拜我。你父母灵位,都在家中祠堂,你若有心,可自行前往参拜。”

这话不知到底是对谁说的。他也不等人回答,自顾自起身,袍袖一拂,飘然而去。

这下子连飞龙卫看傅深时眼里都带上了同情:他们钦察使自小父母双亡,没有亲人,这已经够惨了;而靖宁侯这一家子亲人……还不如没有呢。

好在傅深并不在意,他与严宵寒已在黄金台见过了长辈,余者不足为虑。人都走干净了正好,他也早就想走了。

喜宴一直持续到深夜,等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严宵寒对傅深道:“这里留给下人收拾,你先到我府里去住。”

他料想傅深对侯府没什么感情,不会拒绝他的邀请。谁知傅深沉吟了片刻,竟然回绝了:“不必了。我早该跟你说,刚才一下子忙忘了。成婚之后,我打算搬到城外田庄上去休养,回头给你写个地址,你若有事,可以到那边找我。”

严宵寒瞳孔微缩,声音倒还平静:“刚成亲就别居?是我先前哪里招待不周吗?”

“没有的事,别多心,”傅深侧头,用眼角一瞥门外,低声道,“我带着一票北燕军呢,都住到你府上像什么话。”

严宵寒心里这才稍微松快了一点,不那么堵了,只是眼底流露出深深的遗憾:“住一晚也不行吗?”

傅深的小心肝“忽悠”一下,软得都快化了,含笑问:“这么舍不得我?”

两人在红烛高烧的洞房里喁喁细语,一个刻意引诱,一个有心迁就,明知是寻常交谈,可气氛还是旖旎得不像话。

严宵寒道:“准备了点东西,想着等你回来,或许能用上……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虽然明知道严宵寒嘴里说出来的话只能信一半,他那貌似真诚的落寞与惆怅有一多半都是在演戏,傅深还是忍不住妥协了。

“一番心意,怎么能叫多此一举呢?”他握住了严宵寒的手,诚恳地道:“没提前告诉你是我不对,既然如此,那今晚就叨扰了。”

严宵寒垂眸看着被他攥住的手,“嗯”了一声:“求之不得。”

等看见严府门口挂着的大红灯笼时,傅深才从找不着北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感觉严宵寒在进飞龙卫之前极有可能是个拍花子的。大概傅将军也没想到自己铁骨铮铮了这么多年,屈服起来居然如此顺溜,连个磕巴都不打。

他和轮椅一起被安放在面朝庭院的门檐下,严宵寒推着他,慢慢地往前走。

两人到正房前也没停,傅深刚要提醒他前面有台阶,就感觉到轮椅沿着一个坡度,平稳顺畅地滑了上去。

傅深心头剧震。

他终于发现了这所宅子同之前相比,不一样在何处:所有带台阶的地方都被磨平,改成了平缓的斜坡;门槛则全部拆除,只留下一马平川的地面。一看就是为家中腿脚不便、以轮椅代步的人所做的特殊设计。

对于常人来说,家里有个残废,光是照顾就已经令人耗尽心力,很少有人愿意花大功夫去把不便的台阶门槛重新改装。而严宵寒在明知道他们成亲只是走个形式、傅深不会长住的情况下,却依然默默地将整座宅院改动了一番。

人心都是肉长的,说不动容,那是谎话。

虽然拜了堂,许了诺,可是傅深和严宵寒才刚刚迈出坦诚的第一步,他们中间还隔着无数秘密与分歧,谁也说不清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这段感情里掺杂太多东西,而那一点动心、一点情愫,犹如滴水入海,显得微不足道。

微不足道的感情,也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吗?

与靖宁侯府那片浮夸的布置不同,严府显然是尽心收拾过的,处处精致,既华丽,又幽静。傅深甚至在房间里看到了几盆兰草,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北燕小镇的发现,状似无意地问:“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严兄还是喜欢兰草。”

严宵寒抓着轮椅的手无意识地一紧,随后平静地道:“若非时间紧凑,我还想再给你准备一池并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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