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火燃在当头,缥缈水烟被晒出升腾热气,氤氲缭绕。
竹院外的山石草木刚被寰天道君祸害过,山道两旁原本林立的参天古木都东倒西歪杂乱了一地。
本该幽凉的山涧没了遮挡,在烈日下晒出几分炎炎热意。
筑基修士虽道体已成,不畏寒暑,仍然会流血流汗。
陆续被绝尘道君扶着腰,扣着手,脑中一片空白。
不知练了多久的剑,到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出了一身薄汗。
“如何,今日可有收获?”绝尘道君笑问,“剑招是根基,一招一式都得挥上千遍万遍,才能熟练于心。”
“筑好根基仅是第一步,如何调动天地灵气,参透剑道,领悟剑气,修得剑意,最后步入剑境,只能靠你自己领悟。”
“大道三千,道心各异。同样的森罗剑法,你,我,秦时,以及方休,各自领悟的剑心不同,剑意剑境大相径庭。”
陆续握剑的手指紧了紧,手心的薄汗让剑柄有些许滑腻:“弟子受教。”
道理他都懂。然而今日这一场剑练下来,不仅没能增强一招一式的熟练,他都快不会用剑了。
正如师尊所说,不同的人,对剑道的领悟不同。
即便同一套剑法,用剑习惯,出招方式,都有着些微区别。
师尊带着他舞剑,一招一式全是对方的习惯,彻彻底底打乱了他自己出剑的节奏。
不但毫无所获,反而引起混乱,造成退步。
陆续暗自叹了口气,啼笑皆非。
二人收了剑势,秦时才上来朝师尊行礼问安。
绝尘道君微微颔首,又同陆续交代了几句,往后每隔三日,他就这样指点陆续一次。
陆续:“……”
师尊对他要求严格了一些,开始督促指导他练剑,相比之前放任不理,是天大的喜事。
可不知怎的,又莫名觉得似是挖了个坑让他跳。
还不能出言拒绝,只能心怀感恩地道谢。
绝尘道君作为一峰之主,事务繁忙,能用大半天时间一直陪人练剑,已是极情尽至的恩宠。回尘风殿之前,他还极为关爱地帮徒弟理好凌乱的衣襟。
恭送师尊离开后,陆续疑惑看向秦时:“你不跟着师尊走?”
秦时问安之后,并未再说话。
陆续还当是因为他在,师兄有话不方便同师尊说。
秦时也略微疑惑:“我为何要走?”
陆续一怔。秦时并非来找师尊,而是来找自己的。
“师兄找我何事?”
“我……”秦时极为少见的语塞了片刻,“没什么事。我担心寰天道君又来找你麻烦,所以过来看一眼。”
又是以护卫之名,行监视之事。陆续心中冷笑一声,秦时要寻找机会,暗中出手杀他,也没那么容易。
清艳的眉梢微弯:“多谢师兄好意。师尊已经回山,有他在,寰天道君不能再像昨日那样肆无忌惮。”
金色阳光洒下,能令天地失色的那笔浓墨重彩,在金光勾勒下晃得人眼迷心乱。
秦时身形一顿,眼光下意识地浮移,欲盖弥彰地左顾右看。
过了大半晌,才压下胸中那股莫名的心慌气短:“我不知师尊已回山。况且师尊事务繁忙,时常离开陵源峰,我无事时过来看一眼,也不妨事。”
“师弟……,”他顿了片刻,清咳一声,“你练剑时遇到任何疑惑,尽可来问我。许多问题我也能代师尊解答,不用一一去劳烦于他。”
方才看师尊教导陆续练剑,他心中骤然涌出一股近乎浓烈到嫉妒的羡慕。
他不是不知师尊是如何教师弟剑法的。
陆续刚来之时,师尊也是如此手把手,一招一式的教。
他觉得陆续天资愚钝,无论修行练剑,都学得这么费力,简直有辱师门。
他对此嗤之以鼻,压根看不起这个师弟。
可此刻却突然生出几分莫名的心思,想着自己也能像师尊那样,身体力行地指导师弟剑法。
陆续却是再次暗自冷笑。
借指导剑法为名,打他一顿出气,这套路秦时恐是屡试不爽。
***
陆续本以为师尊在陵源峰,寰天道君不会在师尊眼皮底下找他麻烦。
没想到日沉西峰,飞鸟归巢之时,对方竟然再次出现在他家门口。
“峰主今日又有何事?”
陆续右手负于身后,暗中做好防备架势,眼中满是警惕地盯着来人。
寰天道君不讲武德,随时可能突然暴起朝他出手,一点都不能大意。
柳长寄托着下颌,饶有兴致地笑看陆续:“你师尊昨晚来找过我了。”
陆续心中微微一惊。
柳长寄继续笑道:“本座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改投本座门下?”
清润嗓音染着冷漠:“不愿意……”
话才说半句便被抢断:“可本座对你越来越有兴趣,就想要你这个徒弟。”
他娘的这个疯批什么毛病!
陆续心中暗骂,若是好为人师,寰天峰那么多内门外门,资质比他高根骨比他好的,随随便便就能挑出一大堆,徒弟想收几个收几个。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是绝尘道君的徒弟。
“你师尊说了,若是你愿意,他不反对。”柳长寄嘴角勾出狂妄霸道的笑,“你不用有任何愧意,尽可大大方方改投师门,没人敢指谪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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