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是没有记错的话,妖邪聚形不易,可一旦成型,那便多半依着人心中最强烈的欲望而生,是以,这菟丝子说是顾连舟的本性也不为过。
而今师弟俨然做出了一个违背本性的决定——他似乎并不清楚菟丝子对她如此亲昵的原因出在自己身上。
“我倒没觉得有何不适的。”宋岐灵咽下最后一只馄饨,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来,“而且……它光滑绵软且有韧劲,很好摸。”
顾连舟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好摸?”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捏了把指腹,耳廓渐渐染上血色,“不干不净的东西,摸它做甚?”
“噗——”宋岐灵忍不住笑出声来。
哪有人这样嫌弃自己的伴生妖的?
“将菟丝子留下的是你,不让我接近它的也是你。”她放下空荡的碗,声音透着苦恼,“师弟,你也太强人所难了。”
话音落下,便见顾连舟面上空了一瞬,好似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矛盾之处,唇瓣微张,却说不出话来。
“怎的这般憨样?”宋岐灵伸手指向一旁桌案上的食盒,“光顾着同我说话,你这饭吃是不吃了?快去,过一会儿该凉了。”
在她的再三催促下,顾连舟如梦初醒,转身奔着桌案走去,沉默着揭开食盒,取出另一只瓷碗。
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用以照明,此刻光晕笼着顾连舟,烘出昏黄的侧影,落在眼中显得格外孤寂。
盯着师弟微鼓的脸颊,宋岐灵轻声道:“我虽为术士,可也分得清善恶,你在我眼中,与常人并无异。”
“更何况你是我的师弟。”她挪动着躺平,拉过被子盖至脖颈下,长呼了一口气道:“所以不要胡思乱想啦,师兄永远不会嫌弃你的。”
咀嚼的动作一顿,顾连舟抬眼看向榻上起伏的弧度,心中好似塌陷了一角,酸软得厉害。
菟丝子好似感知到他的心思,黑影在脚下摆来摆去,想要向榻边游弋,临到途中又硬生生收了回去。
喜欢。
它喜欢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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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都这么晚了,你不用回去同俞七他们报平安么?”
宋岐灵望着空荡荡的床柱,颇为苦恼道:“你今日不告而别,他们定十分担心,说不定正四处寻找你的下落呢。”
顾连舟面色不改道:“先前我已同马夫交代过,他回程时会替我递话,师兄无需担心。”
“啊,这样啊。”
宋岐灵松了口气,又听师弟道:“何况我早已不在慕容家借住了。”
闻言,她起了好奇心:“那你如今住哪儿?为何不回淮都?还是打算参加过南城王府老太君的寿辰宴再走?”
见她一股脑抛出诸多疑问,顾连舟便知她精神恢复如初,心中庆幸,又颇为无奈地回道:“如今住在西街的君悦客栈,因放心不下师兄,便一直没有回淮都,的确打算参加南城王府的寿辰宴……”
只因他的直觉告诉他,师兄也会赴宴。
不料话音落下,师兄便呛咳起来,他登时慌了神,撂下碗勺站起身朝榻前走来。
因着肩头伤口牵拽的缘故,宋岐灵疼得龇牙咧嘴,扭身翻向床榻里侧不让顾连舟看,只冲他连连摆手道:“咳……无事,我无事……”
裸露在外的脖颈却已爬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什么叫放心不下她?纵使她此刻是“男郎”,却也咂摸出不对劲来。
顾连舟对自己是否太依赖了些?
好容易平复了呼吸,宋岐灵缓缓转过身,平躺着盯着房梁,目光飘忽间,一只手落在了她的额角。
“不烫啊。”顾连舟担忧的声音自一侧传来,“怎的忽然咳嗽起来了?”
宋岐灵梗着脖子,强忍着没有将他的手扯下来,只闭眼在心中默念着清心咒。
是她心思污秽。
师弟拿她当男人、当兄弟、哪怕是当父亲,也断然不会拿她当女人。
此“担心”必然不关男女之情。
她又怎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只有她这般心中有鬼之人才会对此避如蛇蝎。
一番痛定思痛后,她好似下定天大的决心,掀眼看向顾连舟:“天也不早了,你若是不嫌弃,便留下来罢。”
话音落下,却见顾连舟手一抖,她忙补充道:“我这儿床太小,只能委屈一下你打地铺……”
“好。”顾连舟本就不打算离开,正愁找不到理由留宿,闻言便是借坡下驴,想也不想道:“不委屈的。”
宋岐灵:“……”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是以,半炷香的功夫后,宋岐灵看着一片漆黑的屋子,陷入了沉默。
“师弟,你睡了么?”她明知故问道。
只听耳边响起衣料摩擦的窸簌声,顾连舟好似翻了个身,轻声道:“没有。”
宋岐灵叫他乱了道心,此刻心火难消。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只好缠着这个“罪魁祸首”喋喋不休道:“师弟,你同我讲讲你的事情罢。”
顾连舟笑道:“你是不是白日里睡得太久了,不困?”
这回竟连师兄都不叫了。
宋岐灵眉梢微抬,颇为不满道:“你不是也不困么,陪我说说话。”
师弟沉吟片刻后,无奈妥协道:“好,那便从我出生时说起罢。”
黑暗之中,听觉变得格外清晰,顾连舟音色低沉,咬字带着独有的韵律,自耳膜上碾过,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宋岐灵抬手抵上胸口,隔着皮肉空挠了把心脏:“嗯,你说。”
“说来不怕师兄笑话,我出生那日,乌云遮天蔽日,明明是白昼,整座淮都却好似黑夜降临,需得点灯才能视物,据传闻所言,那一日的顾府宛若酆都现世,而我的娘亲自诞下我的那一刻,便气绝身亡。”
他语气平平,好像再讲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却听得宋岐灵心惊肉跳。
“而我出生时便已能睁眼,一双血目宛若阴间修罗,家中之人愈发笃定我是灾星转世,当即便要将我溺死在水缸之中。”
宋岐灵皱眉:“……那后来呢?”
顾连舟继续道:“后来,因我长子的身份,宗祠主事冲进家中,拦下了施刑者,救下了我的性命。”
“之后的事师兄已听过了,虽保下性命,可因着阴阳眼的缘故,自我幼时起便啼哭不止,引得顾家上下人心惶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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