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江州城里传来的回信,也证实了明卿雪的猜想。
信是由阿意执笔的,卿雅卿和也添了些关心的话语,两个孩子笔力稚嫩,但能看出已写得很是端正,明卿雪含笑看着,原本还不甚担心,翻过一页后,却见阿意语气急转直下,变得极为郑重。
原来昨日他们直到下午还没回家,长明居诸人都很是担忧,顾大嫂寻到车行去,却打听得车夫也没回来,又去寻介绍庄子的中间人,也不曾寻到。回来一说,阿意也道不好,就上了姜府,求见杨夫人与姜三小姐。
哪知这两位没在,出城礼佛去了,夫人要带着小姐在灵光寺斋戒三日。她想托府中送信,却被那兰姨娘好一番奚落嘲笑。百般无奈之下,她又去了赵通判府上,赵锦绣态度倒是还好,答应替她向父亲求情派人去找,但究竟能不能帮忙,赵锦绣也不敢保证。临行前,赵锦绣暗示阿意,此事怕与魏家有关。
阿意赶回长明居时,正撞上魏峰,言道明卿雪已经遭难,要带两个孩子回魏家,遣散几个仆人。顾大嫂哪是好惹的,拿了大扫帚,就要赶他出去,邻里也指指点点,魏峰狼狈走了。
又恰逢崔家姐妹来交割订单与货银,说她们走街串巷,打听得一个消息:章魏两家议定结亲后,照惯例,魏夫人带人去章府看婚房,预备量尺寸打家具。哪知众人一看,新房里却摆了许多新奇又好看的灯盏,尤其顶上一盏水晶吊灯,华丽耀眼,谁也没听过见过这样的好东西。章家夫人道,这都是她特意高价买来的灯盏,整个江州城里都是独一份儿。
倘若这是寻常结亲,自然是极给新嫁娘做脸的好事儿。可魏家三代卖灯,新烛轩累积了几十年的声望,哪有夫家反倒去别家买灯的道理?章家夫人如此行径,简直是照着魏家夫人小姐的脸上抽,偏偏人家是官家夫人,自己不过是士农工商里最末的那个商,能结亲已经是自己高攀了的,哪还敢回什么话?就是人家这样下脸子,那场面上也只有含笑接着的。
“听说魏家夫人回去后就病了,几天没出来呢!”崔云说,“我一听到这消息,就急得不得了。魏家夫人吝啬刻薄,她们都在看她笑话,我原本想跟着一起笑,可一想到那些灯恐怕是掌柜的卖出去的,就笑不出来了……”
崔月补充道:“魏家夫人还得求着章家,不敢对章家怎么样,可心里说不得却会恨上卖灯的明家。我打听了,这婚事是章巡检同魏家定下的,章巡检儿子极多,又宠爱前头夫人生的嫡长子。舍下一个嫡幼子,换来魏家大笔上贡,他自然是满意的。如今的章家夫人是后头娶的,虽不曾苛待前头留下的,可做母亲的,自然是更疼爱自己的儿子,盼他有个好前程。如今婚事被夫君拿来定给一个商户女,她如何乐意?违逆不了夫君,自然得在魏家身上找回来,这是拿魏珍珠给她儿子出气呢!”
阿意原本就担心章家夫人豪掷千金买灯是来者不善,如今得知了前因,也是后悔不已。她对崔家姐妹说了明卿雪同韩维失踪一事后,几人商讨一番,也还是无法可想,关了店,枯坐良久,一时恨父亲出事,不能保全挚友,一时恨自己失察,不能拦阻灾祸,竟是夜不能寐。
可喜这时接到明卿雪的信,知道两人都没有事,心里总算放下了一块巨石。遂托那位送信人稍待片刻,把这喜讯告诉大家知道,又匆匆回了一封,告知明卿雪魏家一事,叫她千万留心。
明卿雪看罢了信,也是感慨万分。这章魏两家的亲事不但拦阻了她的手电筒,不能公平竞争,还害得她和韩维险些没命,古人的钱说着好挣,但究竟还是让人怀念现代的法治社会。
她又想到自己用七步倒留下三个活口,倘若萧珩能拷问出来,自然可以证实魏家的罪行,可如今章魏两家已经定亲,魏家有罪,章巡检也是没脸。这么一来,纵然她告到官府,假如章巡检插手,官府能不能给她公平,还是难说。
杨夫人对她倒还算疼爱,只是这位夫人已经一再为她出手帮忙,会否觉得她麻烦?阿意没能见到杨夫人,自然也无从推测她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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