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猎杀持续一个时辰,没人出来,江落也被暴晒了整整一个时辰。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小道士看她实在可怜。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找了一把伞,蹲在她身后举着,希望这样她能稍微好受点。
毒辣的阳光透过红色绸伞,将两人笼罩在狭小阴影中。光影扭曲,伞骨条纹落在江落脸上,像是粗壮的蜘蛛丝,她的眼睛细长如叶,盛着颗露珠。露珠边缘闪烁着微光。
小道士屏住了呼吸,心脏跳得跟打鼓一样。
江落注视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道士脸一红,低下头,蚊子哼哼似的:“我叫溪亭。”
江落默念了一遍。
小道士鼓起勇气道:“你呢?”
江落道:“我叫江落。”
溪亭安慰她:“江落,你别着急,你师父他们很快就出来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玉清观,”溪亭道:“我师父是玉清观观主,与你师父同出一门。你师父很厉害,上回他还帮我们降伏了一只黑熊精。今日黑熊精忽然发难,无人能应对,故而传信至楚王府,请师叔帮忙看看。”
“你们都是捉妖师?”江落看了他一眼。
小道士唇红齿白,长得有几分秀气。跟傅溶差不多高。
“嗯,”小道士笑着说:“不过像你这样的小妖,有向善之心,我们是不会赶尽杀绝的。”
“你哪里看出来我有向善之心。”
“你是师叔的徒弟啊,”他的语气笃定,“师叔人那么好,你肯定也很好。”
说错了。柳章坏透了,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太阳刺眼灼热,溪亭一直在出汗。打了伞似乎也很热。江落伸手用袖子揩去他额头上的汗。溪亭一哆嗦,差点没握住伞,他整个人红成了大虾米。江落注视着他的眼睛,道:“溪亭。”
溪亭仓促地啊了一声,抬起头。
四目相对。
江落道:“去杀了柳章。”
溪亭纹丝不动,看着她。疾风驰过,红伞飞向了山林。他们暴露在大太阳底下。溪亭缓缓从石柱下站起来,转身。道观里出来的人与他迎面相撞。饭菜撒了一地,那人推他肩膀,道:“干嘛呀,不长眼睛。”
溪亭绕过他继续往里走,那人莫名其妙,喊他:“不是你让我打两份饭菜,给你送到门口吗,你上哪去?”
溪亭置若罔闻。
张道长一行人从后山下来,有惊无险。
柳章用帕子擦去剑上血痕,收剑入鞘,与师兄同行。后头小道士们一脸崇敬,交头接耳,嘀嘀咕咕,“师叔真是厉害啊”,“那妖怪啃了丹药,堕入魔道,修为暴涨。我刚才都为师叔捏了一把汗”,“妖怪再凶悍,也不是师叔的对手”……
张道长感慨万千,道:“师弟,这次多亏了你,不然真不好收场。”
柳章道:“举手之劳。”
玉清观有百年历史,传承到这一辈,人丁式微。优秀的捉妖苗子全部被驱魔司网罗了去,张道长亲自打着招牌上门招生,忽悠不到几个人。谁让驱魔司给钱,给职位,跟朝廷挂钩。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像玉清观这么穷酸,自负盈亏,靠那点香火钱全得饿死。
张道长带领徒子徒孙开拓思路,给人做道场办法事,摆摊算卦,卖点丹药,勉强支撑起这一摊子。
只是名声越发不入流,往泥腿子那边走,与驱魔司没有任何抗衡之力。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哪边有前途。
张道长唉声叹气:“这次我们损失惨重,丹炉碎了几只,屋顶都要修。”
柳章与他有同门之谊,见玉清观落魄,也想伸出援助之手。
“若实在艰难,我可以想想办法。”
“算了,”张道长摆摆手:“师弟,我知道你也很穷。”
“……”
“你那点俸禄,要养整个王府的人。平日里独来独往,也不贪污受贿、卖官鬻爵,哪来的钱。”
“师父给我留了几箱古董字画。”
“什么?”张道长愕然道:“我怎么没有。”
“我下次让人送来。”
“那就太感谢师弟了,再次慷慨解囊。”
张道长愁云散去,喜笑颜开,道:“这次你先别走,我们好好喝一杯。”
柳章道:“我不喝酒。”
张道长嗐了一声,“咱们好久都没聚了。上次跟你说的那个雪魄丹已经炼制出来,你待会带去,月圆之夜马上到了。它压制你体内热毒有奇效,这次是真的有用……”二人转过山道,从石坡上下来。
溪亭提着剑走过来,张道长看见自己的小徒弟,随口问:“饭菜准备好了吗?去抬两坛酒出来。我今日与你师叔不醉不归。”
溪亭提剑刺向柳章。
柳章弹指击剑,剑身爆裂成三段,一段钉入沙土,一段横飞上三丈远的松树。松树拦腰折断,溪亭右臂脱臼,连同短剑被震飞,跪倒在前方。众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张道长大惊。溪亭可是他最听话的小徒弟。他快步上前,握住溪亭的下颚,扒拉眼皮。
人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这、这是怎么了?”
“溪亭他为什么要攻击师叔?”
“发生什么事?”
轰然倒塌的松树惊醒了众人。他们茫然四顾,议论纷纷。
张道长道:“他中邪了。”
柳章平静收回目光,意识到什么,“我去处理一些事。”
他撂下众人,来到玉清观门前。
江落还坐在柱子底下玩草。
柳章把剑架在她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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