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车上，江达递了瓶水给陆可，自己也拧开一瓶。
喝下一口，才露出个尴尬的笑容。
他说：“没成。因为……咱们咖小，节目又录到一大半了，确实不方便加人。”
陆可猜到了。
他低头擦着被地板磨红的手掌，没说什么。
本来今天这一趟，就不在他的预想内。
不过两人那么费劲，从市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一路上患得患失地。
现在突然被一锤定音，情绪上确实有点回不过来。
江达宽慰道：“没事，我们还有机会……”
话没说完，一个电话进来。
江达接起：“喂，林老板……是吗？行，谢谢！”
他挂断电话，道：“好消息，严总给咱们拿下个综艺，叫《我们爱生活》——听说过吗？”
陆可：“……还没。”
江达这次也不在意他身为艺人，怎么是个娱乐村通网了。林东给他发来个文件，他点开，三两下看完，就发动了车子。
跟早上一样，边开车返回，边跟陆可简述信息。
“这也是今年暑期档的新综艺。看点是：明星深入普通人的生活。对于咱们来说，它的优点是，国民度很高，影响面比街舞还大，也不需要多少专业技能。”
陆可“嗯”了声。
江达：“缺点，这个节目的观众，一半是中年人，比较理性，很难粉谁；另一半，是各家艺人的粉丝，都是来支持自家偶像的。就是说……”
他扫了一眼陆可，客观道：“如果你表现得不错，那就可能对‘会芯’有利；但对你的个人星途，没有太大帮助。”
他说到这儿，表情也有点无奈，道：“严总毕竟是外行，可能觉得这节目挺好，就替你争取了。考虑不了那么多。”
陆可却松了口气，说：“挺好的。”
以他现在的资历，能为谁发挥点正面作用，就已经很满足了。
哪能要求那么多。
江达又默默看了眼陆可，确认他这位艺人是真的没在意，才放下心。
又想起什么，拿起手机，给陆可发了个文件过来。
他说：“考虑到你今后生活的变化，你可能需要搬家。严总已经替你找好了房子，你看看。”
陆可缓缓一顿。
他想确认是不是自己误会了：“林老板给我分了间宿舍，在星耀。你是指这个吗？”
江达：“不是的，星耀那边环境不行。严总的意思是，你跟家里人一起搬。”
陆可：“……”
很难描述这一刻的心情。
他今天早上，才名不正言不顺地收了人家一笔签约费，5分钟前又靠同一个人拿下了一份工作。
现在还好意思要人家的住房福利？
严明煦给他找的房子，想想就不可能是普通环境。
他凭什么？
陆可浑身难受，尝试婉拒：“我爷爷奶奶在这个小区住了几十年了，哪儿哪儿都很熟。他们应该不会想搬。”
江达态度平和，却并不买账，道：“但你现在接了会芯的代言，严总说，需要你体验的那些产品挺多的，肯定放不进你们现在这个家。”
陆可一顿。
江达接着道：“这边是老公房了，基本面积就60多平，对吧？三口之家住起来都勉强，严总说，你还有个妹妹，也是个大姑娘了？”
陆可：“……”
他想起昨晚，严明煦送他到小区门口，看到了陆欣欣来接他的情景。
又来这一套！
不过是窥见到他家的一点信息，马上就能侵入到这么深吗？
陆可有点烦躁，心情一时间十分复杂。
但严明煦不在面前，无法跟他对线。
江达的话，他还得答。
他尽可能平静解释：“我爷爷前阵子脑溢血，暂时性失忆了，他离不开熟悉的环境。家里我搬就行——星耀那间宿舍，把原来的家具都搬空的话，能放下会芯的产品吗？”
江达没感觉到他哪儿不对，还是一副就事论事的语气，反对说：“不是这个问题。严总认为，星耀的环境不好。你们现在这个小区，对你也是有害无益。”
陆可：“……”
他努力尝试跟江达沟通，江达却开口就是“严总怎样怎样”。仿佛严明煦的话就是圣旨，照着做是唯一解法。
这简直比严明煦本人还难沟通。
于是，他不说话了。
江达兀自开着车，既不解释星耀的环境怎么就不好，也不说清楚陆可他们现在的住处怎么就有损无益。
车内安静了一阵后，他又想起什么，忽然开口道：“脑溢血类型的失忆，通常只是相关脑区暂时性‘休眠’了。激活它的方法，是提供有效的刺激。而这个‘有效’，不一定非要原来的环境。”
陆可收紧了他放在膝面上的手。
爷爷的病情，是他们家当下最大的痛。
自己坦诚相告，一方面当然是想说清楚，家里人不能搬家的一个重要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想要尊重自己的经纪人，大家以诚相待。
但江达随口就提起这件事，轻描淡写地指点着“激活方法”。看似用意公正，但照他说的，事情不就完全顺着严明煦的意愿走了吗？
回想起当初的桑明，再看看眼下，自己跟江达也不过刚认识。
他是想要信任他，但人家可能就把他当成个工作对象而已。
陆可心中烦闷扩大，但他不再尝试跟对方讲道理。
人家公事公办，他也得有点职业人的样子。
他说：“那我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从这一刻起，回程就变得无比漫长。
三个多小时后，夕阳西下，暮色四合。江达总算把车停到了陆可家的小区门口。
两人手机同时响起。
江达看了一眼，眉毛微挑，提醒道：“小可，钱到账了。”
陆可解开安全带，拿起手机。
短信里提示的“100,000元”，令他死沉的心，瞬间轻了一下。
江达又看着自己的手机说：“等一下，还有四千。”
陆可：“？”
江达滑着手机，解释道：“你在Venta的表演，忘了？”
陆可挑眉。
江达抬起头：“林老板早就帮你领了，第一名。”
陆可：！
这下，他是真有点意外，也有一点高兴了。
这才是属于他的，干干净净的钱！
江达察言观色，发了个转账红包过来，解释道：“奖金1万，上税两成，星耀抽一半。知道的吧？”
陆可松开唇角，“嗯”了声。
本来到这儿，大家就可以愉快地道别了。
可江达见他情绪不错，当即就见缝插针，又来劝道：“严总那套房子，其实你真的不用太花时间考虑。多少年轻人做梦都住不起的豪宅，小区也是明星小区。你们住进去，就是纯赚……”
他终于意识到陆可的眼神不对，住口了。
陆可冷静地看着他，缓缓道：“我爷爷奶奶的房子，也还不错。”
他下车，也用平淡的公务口吻道：“谢谢江哥送我。开车路上慢点儿。”
说完，关上车门，转身离开。
此时临近傍晚7点，小区里，各家各户都差不多吃完晚饭，进入了一天中的休息时光。
陆可沿路全力散尽了心头的烦闷。刚走到单元门口，就撞见奶奶扶着爷爷从门里出来。
看到他，两位老人的眼睛都亲热地聚光。
陆可上前，笑着打招呼：“爷爷，奶奶。”
爷爷笑着应道：“哎！好久不见啦，小伙子！”
陆可心里一动。
以前爷爷高兴时，也常常叫他“小伙子”，偶尔生气训人的时候，也会严肃叫他“小伙子”。
生病以来，这还是头一次。
他悄悄屏住呼吸，再一次悄悄展开期待。
爷爷接着却客气朝他笑道：“你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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