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光笑得温和:“谢谢你。”
可她没有立场去恩威并重,有些事她做来只能叫仗势欺人。
她进了神战司后原本一心想着立战功,一步步稳稳地走上去,源明帝君却急着扶持她,没做几天战将,她就顶替了先前的正神将,成为神战司三个正神将里年纪最小的一位。
三百年前与环狗那一战,正是仪光上任后第一场大战,结果她的战部伤亡最惨重,皆因战时多不听她调度,仍沿用前神将的路数,战将们向来直接,用实际作为传达对她与源明帝君的不满。
仪光曾想用能力来证明她可以,然而这条路不通,被她顶下来的那位正神将素有美名,在战将们心里,仪光是个卑鄙的篡夺者,这一点很难改变。
她也知道,源明是为她好,很多事他都想立即替她圆满心愿。
他们都没错,错的是她。
仪光又笑了笑:“环狗妖府内还有许多残余妖族,听说还有仙祠侍者被囚禁,先办正事吧。”
肃霜见她没说两句就走,也想跟着挪个地方,她说不出地累,没精神嘤嘤嗡嗡地演。
正要起身,忽听天顶又传来青鸾帝君暴怒的声音:“环狗!你这畜生竟敢打青鸾族的主意?!给我滚出来!”
……都打完了,这位帝君才姗姗来迟。
池滢扑上去拽着父亲的袖子,又是大哭又是大发娇嗔,狠狠发泄了一番。
眼看青鸾帝君手忙脚乱地柔声安抚,不知怎么回事,肃霜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怎会起这么荒唐的念头?都怪那些障火,叫她重温旧事。
肃霜纵身跃下蛇头,避开了闹哄哄的父女情。
妖府遍地断壁残垣,她在废墟间漫无目的走了没一会儿,忽见地上铺了几件旧衣,正是那小狐妖的衣裳,他被环狗催发火种后,整个身体都没了,只留下衣裳。
她并不认识这狐妖,可眼见他遭遇惨烈,她不由莫名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情绪。
肃霜唤出一簇火,将衣裳点燃,默默看着火苗被风带起,窜了半身高。
午后的阳光渐渐变得柔和,盒盖竖起耳朵听了半天动静,问道:“他们好像还得在这里耗上许久,你不是还有差事要做?不会打算跟他们一道吧?”
肃霜低声道:“不,我马上就走。”
仙丹虽然眉眼长得可人疼,好像碰一下会碎,但她从来都是装模作样,才不会真碎,可盒盖却觉得她这一刻像是关在琉璃盒子里的云,盒子一开,她真要散了。
盒盖张嘴想说些关怀的安慰话,却又不知能说什么,憋了半天,终于也不想说了。
熊熊火光倒映在肃霜眼睛里,反而泛出虚幻而冰冷的光泽,她轻声道:“盒盖盖,你听过那首凡人悲歌吗?世间仿若囚笼,人不知何处来,不知何处去,在红尘中苦苦煎熬,乍得欢喜,复又失去,孤零零地活着,最终孤零零地死去。”
盒盖没有声音,头顶却突然传来祝玄的声音:“孤零零地活着,孤零零地死去,都是这样,不必感慨。”
相似的话头,不同的对象,不同的声音,不同的说辞。
肃霜没有回头,声音更轻:“那是凡人的悲歌嘛,我只不过是一时有感而发,现在仔细想想,我身边有兔兔还有少司寇,每天不知道多开心。”
毫无诚意的暧昧话没引来什么反应,祝玄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所以为了你的仙兔,想把季疆踹进障火海?”
这次是真来兴师问罪?可听起来又不太像。
肃霜没有精力去揣摩他的心思,轻轻笑道:“兔兔是我的命,少司寇迟早也是我的命,要是看到谁欺负少司寇,我也会踹他的,不过少司寇那么厉害,轮不到我踹。”
敷衍的撩拨还是没引来任何反应,风把衣裳余烬卷起,卷得到处都是,祝玄望着那些灰,声音淡漠:“没必要烧它,没有意义。”
肃霜不禁回头看他,他面上有极深邃的沉郁凝结,虽只有一瞬间泄露,还是被她灵敏地捕捉到了。
好似突然在风雪中偶见同样孤身徘徊的影子,她下意识朝祝玄凑近。
说不出是欣慰还是疲惫,虚幻的和风丽日铺开在这块方寸之地,肃霜只觉障火带来的余波慢慢平息。
她偏头望向祝玄的眼睛,轻声说道:“我这是和凡人们学的,生死相隔,他们这样做更多是为了安慰自己吧?我也是在安慰自己。”
祝玄没有看她,他有些心不在焉:“侍者胆大且妄为,不像需要安慰的样子。”
“谁说的?少司寇是不是对我误解太多了?”肃霜叹了口气,“我是个多愁善感又特别善良的书精,我现在就在想,我要是狐妖,一定伤心极了,要是有谁挂念我,还给我烧衣裳,至少宽慰些。”
越说越无趣了。
祝玄不耐地垂下睫毛,想不到他也有这种时候,被环狗的作为勾出了一点许久不曾有的异样情绪,望见书精神情萧索,独自烧着狐妖的衣裳,油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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