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沉稳，像山间的岩石。
“祖母的摇篮？”林零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灰岩棉在本地的称呼。她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这是它在这里的名字？”
“是我们部落的古语。”女人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的微表情中找出破绽，“只有部落里最年长的几位长老，还记得这个名字。因为在很久以前，刚出生的婴儿会被包裹在这种干燥温暖的菌丝里，以防止他们生病。这个知识，已经快要失传了。你一个外来者，不可能知道。”
林零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的那些幸存者都不认识这东西，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常见的物资。
她坦然地迎向女人的目光，说道：“我确实不知道它叫祖母的摇篮。我需要它，是因为我需要过滤空气。至于我为什么知道它有这个作用……”
她说着，调出了系统面板，将那本已经快被她翻烂的《C3位面：前灾变时期植物图鉴》的封面，展示给了对方看。
“我从一本记录着你们这个世界过去的书里看到的。”
当那本充满了旧世界气息的、印刷着精美植物图案的古籍封面，出现在女人眼前时，她那锐利如刀锋般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她看着图鉴，又看了看林零，眼神中的警惕和敌意稍微消退了一些。
对于这些在末日中挣扎求生的人来说，过去的文明，是他们既敬畏又向往的传说。一本来自旧世界的书，远比任何解释都更具说服力。
便利店里的气氛，终于不再那么剑拔弩张。
林零心中一喜，但表面依然平静。她指了指柜台上的那筐灰岩棉，说道：“按照悬赏令上的承诺，样品合格，这些是你的报酬。”
她转身从货架上取下五条用透明袋子精心包装好的香料肉干，和一瓶未开封的纯净水，放在了柜台上。
女人默默地收下了报酬，却没有像之前的顾客那样立刻离开。她将肉干和水收进自己的行囊，然后抬起头，再次看向林零，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此刻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画的东西，”她开口了，声音依旧沉稳，“我知道哪里还有很多。但路很危险。”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林零思考和反应的时间，然后才接着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整个石岩部落，现在还认识它、并且知道去哪里采集的，不超过五个人。你需要一个向导，和一个专业的采集者。”
这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个陈述。
*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菌丝清香，那是来自柜台上那一小筐“祖母的摇篮”的味道。
面对女人那直接而自信的毛遂自荐，林零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她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深知在末日环境中，轻易地相信一个人，往往是致命的。
她靠在收银台后，双手环胸，目光平静地落在柜台上那一小筐灰白色的“祖母的摇篮”上。她的语气冷静得像是在进行一场普通的商业谈判：“向导和采集者，听起来确实是我需要的。但我需要先确认，你的商品，以及你本人的价值，是否值得我们的一次合作。”
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似乎对林零的谨慎并不意外，反而多了几分欣赏。她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像一个对自己货物充满信心的工匠，等待着验货人的评判。
“很好。”林零点点头。她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她转身走向那堆在角落里的废土特产，从里面翻出了几样东西，一张从猎人那里换来的菌兽皮，一卷从佝偻女人那里换来的菌丝绳，然后，她在系统商城里，花费了10星币，兑换了一套【基础工具套组】。
光芒一闪，一个装着骨针、燧石小刀、磨石等简陋工具的皮囊，凭空出现在了林零手中。
整个过程，她都刻意放慢了动作，让对方能清晰地看到这一切。她在展示自己的财力和神秘，为接下来的合作增加更多的筹码。
这一手凭空变物的戏法，让女人眼中的警惕再次浮现，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骨刀刀柄。对于她们这些在荒原上挣扎求生的人来说，任何无法理解的力量，都等同于巨大的危险。
林零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但并未在意。她只是将所有材料都铺在干净的柜台上，然后调出系统面板中那份【通用手工制品图纸包】的虚拟图纸，开始动手。
她要当着这个女人的面，亲手验证灰岩棉的有效性。这既是一场科学实验，也是一次赢得信任的必要展示。
她拿起锋利的燧石小刀，按照图纸的指示，开始切割那张粗糙的菌兽皮。
与之前处理食材时的手忙脚乱不同，在开始做手工的这一刻，林零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她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除了是个三流小说家，还是个小有名气的手工UP主。从拼装复杂的微缩模型，到用羊毛毡复刻各种动漫角色，再到给BJD娃娃制作精美的衣服，都是她的爱好。对她来说，将一堆零散的材料，通过自己的双手变成一件完整的作品，是一种极大的精神享受。
“可惜这里没网，”她一边费力地用骨针缝合，一边在心里碎碎念，“不然录个开箱和制作视频，标题就叫《沉浸式体验：在异世界末日做个过滤面罩》，说不定还能火一把。”
此刻，虽然没有了趁手的剪刀、镊子和缝纫机，但万变不离其宗的原理是相通的。所以她的动作算不上熟练，甚至有些笨拙，但每一步都精准而稳定，没有丝毫的迟疑。切割、打孔、穿针、折叠……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很快，两块大小形状完全相同的兽皮被切割了下来。
紧接着，是最核心的工序。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一小撮宝贵的灰岩棉，像对待稀世珍宝一般，将其均匀地铺在其中一块兽皮的内侧。然后，她将另一块兽皮覆盖上去，用骨针引着坚韧的菌丝绳，开始将两块兽皮的边缘一针一线地缝合起来。
她的手指被粗糙的骨针和兽皮磨得有些发红，但她的神情却异常专注。
女人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看着林零用看似简单的工具，将一张粗糙的兽皮，慢慢变成一个结构精巧的、拥有夹层的奇特面罩。她的眼神，从最初的审视，渐渐变成了好奇，最后，又带上了一丝凝重。
十几分钟后，一个看起来粗犷但结构合理的过滤面罩，便在林零的手中成型了。
【叮！检测到宿主首次成功创造新物品“简易过滤面罩“……】
【天赋技能【真理复现】已启动，已铭刻蓝图“简易过滤面罩”！】
林零感觉到，关于这个面罩的所有结构、尺寸、材料配比，都像烙印一样，清晰无比地刻在了她的记忆深处。她知道，从现在开始，只要材料足够，她就能以数倍于刚才的效率，完美地复制出无数个一模一样的面罩。
“好了，现在是见证奇迹的时刻。”林零举起手中的面罩，对女人说道。
便利店门口那一小块地皮是和便利店一起传送过来的、绝对安全的地球领土，但只要踏出这块水泥地的范围，就是充满了致命孢子的异世界。林零需要一个方法，在不亲自涉险的情况下，测试面罩的真实效果。
她从货架上取下一个干净的大号透明塑料袋，走到门口。在响尾蛇困惑的目光中，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袋子伸出能量护盾的范围，对着外面的空气猛地一舀，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袋口收紧、密封。
一个装满了C3位面标准空气的毒气袋，就这么制作完成了。
它看起来和普通的空气没什么两样，但林零和响尾蛇都知道，那透明的袋子里，装着足以让一个普通地球人在几小时内肺部长满蘑菇的死亡孢子。
“这是……”女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疑。
“这是你们世界的空气。”林零平静地回答，然后又从系统商城里，花费了1星币，兑换出了一张如同PH试纸般的【孢子检测试纸】。
她向女人解释道：“这张试纸，遇到高浓度的活性孢子，会变成深红色。颜色越深，代表越危险。如果是安全的，它会保持初始的白色。”
她将那撮珍贵的灰岩棉，小心翼翼地塞进了面罩的过滤夹层中，然后撕下那一小长条试纸。她一手捏着试纸，另一只手缓缓地解开毒气袋的封口。然后，她将试纸的一端，隔着那层厚厚的、填充了灰岩棉的过滤层，缓缓地插进了袋子内部。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两人都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那张小小的、在袋中微微晃动的试纸。
肉眼可见的，试纸暴露在袋内空气中的大部分区域，开始迅速地发生化学反应。那纯净的白色以惊人的速度被污染，从淡粉，到鲜红，最终变成了触目惊心的、代表着极度危险的深红色。
然而，最令人震惊的，是与灰岩棉过滤层紧密接触的那一小片区域。
它，依然保持着最纯粹、最洁净的初始白色！
它真的有用！
“它……真的有用！”响尾蛇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她死死地盯着那泾渭分明的红与白，眼神从最初的审视和交易，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敬畏。
“我叫响尾蛇。”她主动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这代表着一种认可，“石岩部落最好的猎手和采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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