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场关乎九襄命运的密谈正在进行。
“小妹,是我。”锦衣男子闪身进门,反手掩上房门。
冯氏愣在原地。十六年过去,当她再一次被唤作“小妹”,记忆如遥远的风慢悠悠抚过心间。眼前人虽添了风霜,但仍是旧时轮廓。
“太子……”她如鲠在喉。
冯鸿——曾经的北燕太子,如今南朝皇帝近臣,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小妹,你续了发,更美了。”
冯氏在他怀中挣扎:“太子……我老了。”
“我知你心里怨我,”冯鸿手臂收紧,将怀中人更深地拥入胸膛,“可这十六年,我何尝不是每夜想着大殿的灯?”他在她耳畔低声如诉,“我深知你就像深知我自己。你定是日日在菩提树下,等着我踏月而来。”
见他如此自负,冯氏心中冷笑,挣脱他怀抱,退开两步:“阿弥陀佛,请太子自重,我虽在家修行,亦不敢忘佛陀教诲,请唤我冯居士。”
“小妹,你久困于此,我心急如焚。非是愚兄不来,实是异国立足,如履薄冰。而今我于太后驾前,也不过是微末之位……可孩儿之事,耽搁不起。今日前来,已是赌上了身家性命。”
“孩儿?何来孩儿?”冯氏猛然惊醒。
“小妹,莫要说傻话。”冯鸿上前一步,“十六年来,我无一日不念着你。你在此处的冷暖温饱,你为护佑孩儿所尝的艰辛,我皆知晓……正因知晓,才更心如刀割。我王室血脉,岂能长久流落乡野?她是我的骨血,理当归位公主之尊。”
冯氏不想与他纠缠下去,便冷言戳破他的痴人梦话:“北燕已亡,北朝早已是拓跋天下,何来冯氏公主?”
“北燕虽亡,血脉未绝!这十六年我日日悬心,既怕你母女受苦,又恐孩儿明珠蒙尘!”冯鸿抓住她的手,急切道:“当年我将这象征太子身份的宝刀留予你,便是将性命与国祚都托付于你,岂有半分虚情?如今坊间皆传我儿天资卓绝,我必要亲自教她冯氏刀法,让她认祖归宗!”
“宝刀?”冯氏唇角勾起一抹嘲讽,“你不提,我都忘了。你的刀,我一直替你藏在柜底,如今正好物归原主。”她甩开太子的手,转身取出那个蒙尘的兽皮包袱,不容分说地塞进他怀里,便要请他离开。
冯鸿被这突如其来的决绝刺痛,他强压下翻涌的怒气,急切地对她表白:
“我知你心中有怨,这十六年的清苦,我必会补偿!只要你肯随我走,金银珠宝任你选,我冯鸿在此立誓,若他日、他日我能重振旗鼓,皇后之位非你莫属,襄儿她便是这天下最尊贵的明珠!难道你愿见她一身才华,终生埋没于一个边陲寺院,青灯古佛了却一生吗?”
“哈哈……”冯氏觉得他既可恨又荒唐,“你既知襄儿是菩萨转世,便该明白,她自有天命,与你冯氏无关!太子殿下,请回吧。”
“菩萨转世?!”冯鸿终于失去耐心,声音陡然拔高,“今早秦氏按住她手腕时,我看得真真切切——她腕上那点赤痕,正是我冯氏王族一脉独有的‘鹤咬痕’!这血脉凭据,你如何抹煞?!”
他上前一把抓住冯氏,目光如炬,话语如同最后通牒:“待我此番西行归来,必将接她东归,认祖归宗!此事,由不得你!今日我不能久留,这刀我便先带走了。”
冯氏垂首不语。
待他离去,她黯然神伤:慧明师兄说得对,世人皆是半善半恶之徒。我绝不能让他将我襄儿带走。
她欲即刻去找慧明商议,开门却见一纤瘦女子立于门外。
“你可是‘小菩萨’的娘亲?”女子问道。
与此同时,大雄宝殿内,永嘉公主眉间忧色难掩。
“本宫奉皇命远赴西戎和亲,望寺院举行为期三日的法事,祈求菩萨庇佑。”
慧能住持合十应诺。顿时钟鼓齐鸣,众僧齐诵《金刚经》。香烟缭绕中,公主与众随从同跪于佛前,神色虔诚。
而九襄站在菩提树下,目光死死锁在大殿方向。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在里面,可她竟没有勇气上前。
“在看什么?”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九襄回头,见慧明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轻声道:“有故人来。”
“有些缘分,看似重逢,实为告别。”慧明意味深长地对她说道:“记住,无论遇到何事皆要守住本心。”
九襄的心猛地一跳,待想再问一句,慧明已然走远。
她尚在琢磨师父话中深意,一个胖男子悄然晃至她跟前。
“我认得你。”九襄的声音清冷如霜,“你是十年前登门请教佛理的‘胖居士’,亦是三年前搅扰我娘清修的不速之客。”她目光如刃,直刺对方,“你一再地煞费苦心而来,想必是为了我吧,你有何图?”
“‘小菩萨’慧眼如炬!”男子眼中精光一闪,微微躬身,“请随我来。”
这一夜,报恩寺在无星无月的天幕下,暗流涌动。
待到晨光刺破云层,将寒意缀满后山草叶,九襄赶到山顶时,萧逐已在薄雾中等候。
三年光阴,像被无形利刃斩断,九襄眼见那人的影子从巨大的树影里迈步而出,这一步跨过了一千多个日夜的空白。
萧逐风尘仆仆,衣袍沾染了陌生的气息,比记忆中更显硬朗,唯有那双眼睛,依旧幽深,此刻正紧紧锁住她。
“九襄…你…长大了。”萧逐的声音变得成熟沙哑。
九襄听见自己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从心底艰难地撕扯出来:“小哥哥也变了……这三年……你过得如何?”
不是质问,不是怨恨,而是最纯粹的关心。萧逐喉头一哽,千言万语堵在胸口。
“苦……这是我的命。离开那日,我便忧心你……终是让你白白担心了三年。”
“我知你身不由己,”九襄的声音不自觉地轻了下去,“却不想,你此番是随公主驾辇而来。”她迟疑片刻,终是流露出心中不舍,“公主远嫁西戎,万里迢迢,前路未卜……你可是要一路护送至王庭?”
萧逐心头一紧,知道终究避不开这个答案。他沉默着点了点头,神色渐渐凝重:“公主和亲乌孙,我奉命先行探路……不日便要启程。”
虽早有预料,九襄眼底仍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但下一刻,她捕捉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乌孙……”
她轻声重复着,记忆如潮。三年前,萧逐正是提及此地时,眼中流露出刻骨的恨意。她脱口而出:“此番去乌孙,莫非哥哥……是要了结旧日恩怨?”
萧逐喉结剧烈一滚,苦笑着长叹:“你……唉,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后面的话语终是化作一片沉重的静默。
九襄一听心中思虑纷杂,也默默不语。
两人沉默了许久,久到山风都仿佛凝滞,九襄才轻轻开口,声音飘忽得像一句谶语:
“萧逐…小哥哥,可还记得当年你说过……若有朝一日,你成为王……”
“绝不妄动刀兵,定要让我的子民,永享太平!!”萧逐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段时光的那些话语,是他深藏心底、反复咀嚼的秘藏。
九襄看着他笑容苦涩。
萧逐见她笑了,积攒了许久的勇气终于冲垮了理智的堤坝,他猛地向前一步,握住她微凉的指尖。
“九襄,你听我说,三年前我奉叔父之命而来,是为‘小菩萨’而来。但今日,萧逐只为自己的心意而来!九襄…我们一起走吧!天高海阔,你我同行!”
“什么,你在说什么!什么叔父?”九襄完全懵了。
“他是…是你的生父,”他喉结滚动,因紧张而低声快语,“…他便是以前我与你提到过的叔父。”
“昨夜那个……自称是我父亲的人?”九襄反应迅速,思绪回到昨夜。
那名胖男子半请半引,将她带至一处僻静厢房。门扉轻启,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锦衣贵族,他涕泪纵横扑上前来,口口声声唤着“我儿”,自称是她血脉相连的生父。
虽早有猜测和预感,这突如其来的认亲,依旧如平地惊雷,荒谬与错愕交织的情绪下,未待那男子将悲情诉尽,她本能地转身,踉跄着夺门而去。
此刻,从萧逐口中再次提到此人,她顿感天旋地转,甩脱他的手,踉跄后退:“所以……那场林间相救,根本不是什么偶然,而是你潜伏在我身边的监视?后来所有……都只是你事先安排的算计?”
她一步步向后退去,眼底的光寸寸碎裂:“你一面握着刀监视我,一面还能陪我习武论经……萧逐,你演技真好……”
“不!”萧逐急切上前辩解,但话语刚到嘴边,便已破碎不堪。“初时确是任务,但后来……”
“我问你,”九襄抬眼,眸中已盈满泪水,“你早知我身世,却还口口声声地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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