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瞬间,应照的表情变得极其微妙。
如果真要说的话,就像是他刚刚夸下海口,把面前人贬低得连地上一根毛都不是,只能当那沙砾,下一秒那粒沙子却突然暴起,跟神兵附体一般狠狠把他干飞十万八千里远。
他一寸寸转过头,由于肌肉过度僵硬导致这个动作生硬得像3D拼接。
“你确定?”他保持这个姿势,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林眠那张夺魂摄魄的美人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只有微微上勾的眼里藏着星点意味不明的光斑,但随即就消失不见。
他眨了眨眼,迎着应照吃人的目光回答:“你想挨天雷吗?”
“……”
应照突然笑了一下:“你怎么确定我砍了你前男友就一定会挨天雷?”
“你怎么确定砍了之后不会挨?”林眠怼了他一句,手指用力,翻腕夺刀背到了身后,“够了,回家,做饭。”
他的脸色不知为何很白,像是突然失血过多或者低血糖,却又有点像被这群天兵反光的盔甲染出来的,应照压着怒气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想了想还是伸出手:“你怎么——”
啪地一声,林眠用力扇开他的手,在季鹤影几乎燃起恋慕的目光里踉跄了一下,反手扶着身侧天兵手里的长枪慢慢走了两步。
应照目光微微一凝。
——事后过了很久,应照都非常庆幸自己当时突如其来的第六感。
他心头猛地一跳,抢在同样反应过来的季鹤影之前伸手捞过林眠骤然软倒的身体,与此同时林眠如风中落叶般疯狂颤-抖起来,毫无所觉地在他怀中喷-出大口蕴藏仙力的鲜血。
那是他的心头血。
刹那局势立变,绷紧的细线在这一瞬间啪嗒断裂,暮南情眼神一戾,闪身跃到打头天兵面前,手腕微动间,横晖剑已经出鞘!
无数魔将如潮水般从四周涌出,将季鹤影在内的一众天兵死死包围,苏褚挽弓搭箭抬指一松,将想要化龙的昭明钉穿在漆黑的岩石上。
烛龙的惨叫拉回了一点林眠的神智,但显然已经糊涂了,以至于他仰头盯着应照看了好一会,慢慢地把血咽回去,问:“你又要和天界打了吗?”
顿了顿,表情有些委屈地说:“成天打架,不嫌累么?”
“……”
应照突突冒着怒火的心脏瞬间被浇了一桶冷水,冰水两重天的滋味实在太过于刺-激,以至于他开口的第一个字就劈了嗓子:“我……不打啊,我在请他们回魔界做客呢。”
一行鲜血沿着林眠苍白的下颌滑落,被应照用指腹轻轻抹去。
林眠毫无所觉,半垂着眼呆呆地问:“为什么是魔界,不是妖界?你还是不愿意回到妖界吗?”
应照一怔。
“你命中注定是王,”林眠伸手抚了抚他的脸:“即使没了龙珠,也命定如此。”
他说着,微微弯起眼,或许是想笑,但纤长浓黑的睫毛一颤,还是抖落了两行血泪:“我会帮你回去的……就算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我也会帮你回去……回到属于你的地方,不然……不然……”
胸-前一烫,鲜血滚进贫瘠干涸的土地里,绽放出大片徐徐绽放的万川花。
那花红得滚烫炽热,林眠断断续续地喘着,缓缓伸出手抚摸身下的花丛,将头轻轻抵在应照肩头。
“不然我……该怎么去见先生?”
那一瞬间,应照很难形容自己心中翻涌着的是爱意还是震惊,在长久到接近一个世纪的沉默之后,他闭了闭眼,捞过林眠一只冰凉的手贴在面上亲了亲,放柔声音缓缓道:“我会的。”
那三个字或许是林眠唯一能够听清的字了,他轻轻嗯了一声,仰头把下颌抵在了他的肩膀上——那是他清醒时从未主动做过的举动。
即使是在七天前濒临崩溃的那个晚上,也从未做过。
应照觉得自己噗通跳动的心脏在这一瞬间骤停,甚至听不见身后昭明的吱哇乱叫,紧接着将林眠打横抱起。
“去魔界,还是回凡间?”苏褚收好长弓,从不远处跑过来,皱眉问,“刚刚季鹤影说是你身上的魔气牵动了仙君周身十二根锁魂钉,从而导致他口吐鲜血意识糊涂……要不要我去找人帮他……”
应照偏过头一言不发地盯着她,魔界惨白而虚假的月光拨开云雾照到他侧脸上,苏褚立刻打了个寒颤,手足无措地往后退了两步。
那眼珠已经变成了猩红的龙瞳,比血统驳杂的昭明更加纯正,也比她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次都更具有杀气。
“现在还拔不得,”应照慢条斯理地说,浑然不在意自己的眼珠颜色,“他的身体里魔气太盛,不以锁魂钉镇压很有可能走火入魔爆体而亡……天界的人一年到头来不了几次魔界,我甚感遗憾,所以不介意多关他们几天——关到没有人再敢找林眠麻烦为止。”
苏褚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中途止住了。
应照当然知道她想说的话,但没有搭理,自顾自把林眠又往怀里搂紧了一点:“这件事和妖界那群畜生脱不了干系……和白泽联系一下,封-锁早上那个商场,让白泽先去探探情况,我随后就到。”
苏褚答应了一声,掏出手机给白泽发了个消息。
应照看着她发完,沉默了下,忽然开口:“联系完来凡间一趟。”
漫无目的滑-动屏幕的手骤然顿住,苏褚有些慌张地抬起头,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应照一个眼神堵住了。
“我给林眠买了个手机,”应照看着她,“你教他用。”
“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让他出门。”
……
星海浩瀚无垠,银河漫延千里,林眠伸手拨开眼前迷蒙的星云,看见自己跪坐在青砖地上,雪白的长发如流水般拖曳在地,雪白的里衣空荡荡披在身上,透过光甚至能看见自己赤-裸的身体。
“……”
林眠摸了摸脸,心想自己不会是被应照整心理阴影了,怎么连梦都变得乱七八糟了。
仙修到他这个地步,要做什么梦该做什么梦都可以控制,有时就连剧情走向都了如指掌,但这次,他费劲心力,却发现根本无法操控梦影。
就好像,这些不是梦,而是经历了千百年沧桑光阴,被时间长河侵蚀得褪色残缺,又惨遭邪术和重伤镇压的过去的残影……
那是大约一千多年前,自己受封尊位的时候,天降祥瑞,神音千里,甚至连素日与天界不和的妖魔鬼三界都送来贺礼,以恭贺他受封。
这其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毕竟天界以战功受封神君,意味着六界中一界遭到了残酷的屠戮,更意味着六界尊卑次序的再一次申明,和又一个野心家丧失了性命。
无论怎么看,都没到欢天喜地送贺礼的程度。
仙乐神音在六界持续了整整七日,神女乐姬也在太宝殿门前翘首以盼了七日,然而直到第七日黄昏,晚霞烧红半边天幕,宝殿下长阶前,依然不见那位受封神君的人影。
天尊震怒六界彷徨,无数仙人神女四散寻找受封者,却都一无所获。
直到第十日清晨,那位受封者才姗姗来迟,但素衣散发,好似刚刚出席葬礼归来。
“为何迟来?”天尊问他。
林眠沉默良久:“因为不愿。”
太宝殿前电闪雷鸣,暴雪铺天盖地,飓风如狂暴的长龙自远方滚滚而来,将林眠撑起避雪的竹伞毁为齑粉。
林宥撑着一把青竹伞,撩起长衫跪在百米长阶之下,哭道:“师尊,撑不住了。”
“……”
“若您不收回前话,师祖门下四位师叔都将死于天雷。”
“……”
殿内灯火辉煌明亮,温暖如春,林眠往前迈了一步,却好似走进万年冻结的冰窟,冷意自脚底攀附而上,冻得他周身旧伤隐隐作痛。
他抿了唇,无声地退了出来。
天尊又问:“为何迟来?”
这次过了很久,久到长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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