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顿鲜货到底是没吃上。
沈砚周的车停在鱼岸苑门口,恰好被买菜回来的姜淑云碰到,自然把两个孩子叫回了家。
晚饭照例是沈鹏飞下厨。
沈砚周坐在沙发上,一边扒着蒜,一边陪姜淑云说说话。
大部分时候还是姜淑云在说,他听着,偶尔回应几句。
姜槐中午没有休息,昨晚睡得也不算好,人恹恹的,窝在竹条藤椅上阖着眼小憩。
盛夏炎热,蝉鸣躁动。
热风从窗户里吹入,合着空调的凉意,形成一股掌心温热似的,熨帖的温度。
恍惚中好像回到了十五岁,她也还是躺在这个藤椅上,摇晃着,听着沈鹏飞和姜淑云聊这趟行程的趣事。
沈鹏飞在做饭,妈妈就靠在门框边,吃着切好的西瓜块,屋里,是沈崇在备战高考。
那时候姜槐天真,少女心刚刚萌芽,想着若是她将来嫁给沈崇哥哥就正好了。
谁都不用改口,四个人并作一家人,最合适不过的结局。
后来她才知道,恰巧是妈妈和沈叔叔的关系,她和沈砚周,或许一辈子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姜淑云叫醒她的时候,电视里已经开始播放新闻联播。
家里的常规操作,沈鹏飞作为一个老党员,每日最雷打不动的,就是七点的新闻联播。
姜槐盘腿坐在摇椅上,把自己从刚刚的梦境里摘出来。
梦里面,沈砚周半蹲着看她,问她,姜姜,我可不可以吻你。
人恍惚着,这梦真实的可怕。
空调温度调的高了些,这一觉下去,脖子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餐厅的四角方桌被打开,变成了一个偌大的圆桌,五菜一汤,主食都有两种,还有白菜肉的饺子。
北方的传统,滚蛋饺子回来面。
这顿饺子,是给沈砚周包的。
他明天下午回北青市,再回来,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姜槐没看到沈砚周的人影,打着赤脚下地。
老实木地板有的已经翘了边,走起来咯吱咯吱,但凉意重,刚好拂了她这一身的汗渍。
“我哥那?”
“去四楼休息了,你沈叔叔已经去叫了。”
“哦,”她应了声,洗了手,坐到了桌边。
今天有老沈的炸虾球,颗颗饱满,裹了边的只浸了一层薄薄的油,面糊酥脆,一口咬下去,是脆边嫩肉,香得很。
姜槐伸手就拿了一个,扔进了嘴里。
瞬时就被姜淑云敲了头。
“你哥还没上桌那,没礼貌。”
姜槐吐了吐舌头,“以前也没见你这么重视我哥。”
她这话开玩笑的成份居多,却不曾想姜淑云的表情变了变,低声问道:“你哥和你说什么了?”
这话她回来,姜淑云已经问了三次,饶是姜槐再顿,多少也感觉到了什么,不由的皱眉,“没啊,我哥应该和我说什么?”
“没事,我这不是想着砚周也大了,事业有成,不能当小孩子对待了嘛。”
姜槐狐疑,却也没有多言。
她这几年在外面,最大的感触便是各有各的命题,她和姜淑云也是如此。
就算他们之间藏着些什么秘密,只要一天不告诉她姜槐,她就乐的在这种氛围下生活。
知道的越多越不快乐,这个道理她懂。
沈鹏飞和沈砚周下来时,表情不算好。
许是刚刚做了饭,许是觉得不过是上去叫个孩子,沈鹏飞穿得随意,不似第一天接人时候得体的POLO衫,而是湾桐人最习惯在夏夜穿的,掺了棉麻和涤纶的肥大的白色汗衫。
短裤,拖鞋,合着一张不算好看的脸色。
姜淑云在桌下捏了一把他,沈鹏飞这才端起一张笑脸,看向的却是姜槐。
“槐槐多吃点,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
“昂,谢谢沈叔,”姜槐把虾仁扔进嘴里,想着,又给沈砚周的盘子里放了一个。
以前便是如此,好吃的大多可着姜槐,沈鹏飞在家时也鲜少顾及沈崇,更别说姜淑云。
她从未把他当过自己的继子,不过是别人家的孩子而已。
姜槐就会在餐桌上堂而皇之的把好东西放到沈崇的盘子里。
现在沈总当然不缺这一颗虾仁,只是姜槐在告诉他。
看在你下午邀请我吃好吃的份上,勉强原谅你了。
果不其然,沈砚周眼底的那抹笑意晕出,仿佛连带着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轻盈。
两个人之间未言一语,却仿佛已经把一切都说的明了。
“砚周明天下午怎么走?开车?”姜淑云客气的问着。
“是,司机已经过来了。”
“应该很忙吧,这么忙的情况下还回来看我们,砚周孝顺啊。”
这话说的客套,不太像是姜淑云说的。
沈砚周也客套的应着,“还好,同事们都跟着回来了,有他们。”
神州的业务刚刚转回国内,需要他拿主意的事情太多,严会桉之所以来湾桐市,也是拿着几份重要的文件让他签。
再不回去,怕是要闹了。
回国第一时间回家,已经是很任性的一件事。
姜淑云把头转向姜槐,“你什么时候报道?”
姜槐把嘴里的虾仁咽了下去,“不着急,还有半个月呐。”
“好,到时候我和你沈叔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这么大的人了,赵在怡去动车站接我,你放心吧。”
提到赵在怡,姜淑云的眉眼动了动,揣着一点犹疑,低着嗓子问道:“你那个小前男友,彻底分了?”
“嗯,分了,”姜槐不以为意,喝了口鲜榨的橙汁,“但还是朋友。”
她和陈悫实还有没有彻底理顺清楚的事,这些年陈小少爷鞍前马后,掺和了姜槐的不少事。
她早些时候拿他当朋友,并不在意,后来谈了恋爱,陈悫实更是强势嵌入了她的生活里。
就连租的那套房子,都有他的手笔在。
两个人想要彻底分开,还需要她回北青市和他好好聊一聊。
这也是为什么她要答应陈悫实的那顿接风宴。
姜淑云表情不算好,“那小伙子看起来挺不好惹的,如果难为你,你可告诉砚周,我那天听前楼的付阿姨说,你哥的公司在北青市挺有声名的,能护一护你。”
姜槐敷衍的应着,“好,妈你放心,陈悫实不是那种人,他就是有点烦人,但不为难人。”
“呵,”沈砚周的这声冷笑太刺耳,以至于姜槐回头没忍住的瞪了他一眼。
就看到他裹着那分嗤笑,嘴角勾出的弧度越来越深,眼尾却微微上挑,瞳仁里晃着细碎的光,像是武侠剧里,揣着坏的反派。
“姜姨放心,我会看好姜姜的。”
这话说得,平白让姜槐哆嗦了一下。
猛地又转了回来。
一颗心跳的过速,要从喉口、从眉眼中蹦出来似的。
当真是明白了那句斯文败类的含金量。
平日里霁月风清的人陡然变“坏”,远比以前的温润更为冲击。
而且,沈砚周对于陈悫实,有敌意。
上午也是因为他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闹脾气,现如今干脆摆到面上,一点都不装的样子。
再这样下去,她当真要怀疑,他是吃醋了。
这个想法一出,吓得姜槐自己一愣,心跳的越发的快。
只差把头埋进碗里,多吃了几口饭。
沈砚周的长臂伸出,拎着她的衣领就把她拉了起来。
她下午回学校,换了身正式的衬衣长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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