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男人微微偏过头,额间几缕碎发随意搭在眉间。
顾瑾琛眼眸微垂,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大片阴影,好看的嘴唇此刻也有些苍白。
整个人显得破碎感十足。
姜以宁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直至手中顾瑾琛的手指微微动了下,她才回过神来。
顾瑾琛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干净,净白的皮肤还能隐约看见青色的血管。
只不过在虎口的位置上赫然出现两个血洞,犬齿留下的凹痕深陷皮肉里。
姜以宁眉头不自觉地收紧,目光中流露出一抹难色,轻轻安慰道,“没办法,必须要把血挤出来,忍着点好吗?”
姜以宁也没想到在网上学习的被狗咬伤后的处理知识,自己还没用反倒先给顾瑾琛使上了。
“嗯。”顾瑾琛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男人脆弱可伶的模样,姜以宁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只好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被冷水冲过的手掌有些冰凉,姜以宁温柔的指尖压在伤口边缘,用力一挤,那些深处的污血便慢慢涌了出来。
姜以宁正专心致志地挤着,头顶上方却突然传来一道轻柔温润的声音,“你为什么要给她道歉?”
姜以宁寻声抬起脑袋,看向顾瑾琛,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一丝疑惑与不解,
“明明不是你的错。”
姜以宁愣了一会,才明白顾瑾琛在说什么,原来是一开始那只泰迪抢走年糕的玩具后,年糕朝着泰迪叫了两声,自己便过去给老太太道歉了。
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吗?
“不想跟她计较。”姜以宁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那老太太看着都快六七十岁了,万一给她计较出了个什么好歹,自己不还平白无故地惹上一身麻烦。
顾瑾琛默不作声,只是那道幽幽的目光仍没有移开,姜以宁透过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好像看到了对方的沉思与不相信。
姜以宁只好如实道,“她找我的茬,就是看中了我只是一个小姑娘...比较好欺负罢了。”
沉默了一会,姜以宁嘴角微微扬起,眸光闪烁道,“不如就顺水推舟让她认为自己可以凭借年龄横行霸道,所有人都会让着她。等到她真正惹上了惹不起的人,她就会知道自己错了。”
闻言,顾瑾琛嘴角微微勾起,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看着顾瑾琛这莫名其妙的开心,姜以宁也不知为何心情随之好起来了。
姜以宁没说的是,其实从大学毕业进入社会这两年来,也算是遇到过许多大大小小的事和许多奇奇怪怪的人,有部分人的确是不像学生一样礼貌讲理的。
有时候你据理力争,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况且姜以宁还是个单身独居女性,独自一人在大城市生活,有些事情以退为进才是最安全的。
在还没有能力给别人一个教训的时候,暂时的退让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就在姜以宁沉浸在自己对安全法则的思考中时,顾瑾琛那低沉清润的声音又在耳旁响起,
“不用怕,以后有我在。”
姜以宁措地抬起眼眸,撞入顾瑾琛那温柔似水的眸子里。
二人视线在半空中相撞,顾瑾琛的目光温柔沉静,瞳孔中还倒映着姜以宁微微发愣的脸。
姜以宁感觉自己心跳好像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他的眼神,顾瑾琛的眼神太过干净和炽热了。
空气像是凝住了般,姜以宁甚至能够听到自己那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在胸膛里敲出陌生的节奏。
“我...我又没有害怕。”姜以宁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只是不想惹麻烦罢了。”
姜以宁一开始就没想太多计较,但是当看到顾瑾琛被那只泰迪咬了后,姜以宁难得的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气上心头对着老太太吼了起来。
自己倒是可以忍,但顾瑾琛为了自己还受伤了,姜以宁非要去找那老太太要个说法不可。
给顾瑾琛用碘伏在伤口处大体消了个毒,姜以宁便拉着他去医院了。
虽然顾瑾琛说自己三个月内已经打过狂犬疫苗了,但姜以宁还是不放心,这个病听起来实在是太恐怖了,凡事还是要谨慎点好。
—
顾瑾琛整个手背都被碘伏涂成了暗黄色,银色的针尖抵上手背皮肤,再慢慢地刺入血管,直至冰凉的液体全都缓缓注入。
姜以宁面部一阵扭曲,简直不忍直视,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反观顾瑾琛却面色如常,静静地看着医生给自己打针。
姜以宁心里不禁涌起深深的佩服,不由得移开视线,却偶然瞥见顾瑾琛纯白的衬衣下摆不知何时竟沾染上了点点血渍。
那处血迹十分扎眼,还有几滴暗红被水晕开了一大片,估计是冲水时不小心弄上的。
“你打完了在一旁的休息室等我,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姜以宁轻轻开口道。
闻言,顾瑾琛看了过来,在医院惨白的灯光以及空中飘着淡淡消毒水味的加持下,男人显得更加脆弱了。
“好。”顾瑾琛嘴角微微扯了扯,扬起一抹浅浅笑意。
见医生又拿起了一支针管,姜以宁赶紧转身开门走了出去,这场面看着就吓人。
医生将细长的针管弹了弹,慢慢靠近顾瑾琛的手,调侃道,“小伙子还挺能忍,一声不吭的!”
这个医生估摸着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白大褂的领口微微有些泛黄,语调有些缓慢。
一边将针尖慢慢扎进皮肤,一边与顾瑾琛闲谈,“你女朋友对你真不错呀!”
顾瑾琛闻言笑了笑,慢条斯理道,“她还不是我女朋友。”
姜以宁不知道顾瑾琛穿什么码,给售货员姐姐大体描述了一下顾瑾琛的身高体型,便顺利拿到了一件衣服。
将衣服抱在怀里,姜以宁一边朝着约好的地方走去,一边想着要怎样感谢顾瑾琛。
毕竟如果不是顾瑾琛,如今在医院里打针的就是她自己了,想想那可怕的针头,姜以宁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以宁?这么晚了你怎么在医院?”一道声音从远方传来。
想的太认真,以至于姜以宁都没看见叶南乔就在离自己不远处。
叶南乔小跑过来,对着姜以宁上下打量一番,眼里满是担忧与关切,“你哪受伤了吗?”
姜以宁摇了摇头,“我没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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