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音黄昏》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宁钰慈还没有回复他。
距离他递出那张写着“和我一起组乐队吧”的纸条，已经过去将近一个礼拜的时间了。
那份邀请现在石沉大海。
卫昶序低头盯着自己怀里的吉他，有些出神。
“文体中心要清人啦。”耳边在这时突然传来敲门声，音乐老师在门口探头，“快回家去吧。”
“好的，谢谢老师。”卫昶序朗声礼貌地应了一句，低头整理琴包。
这时候已经放学了，周五，没有晚自习也没有社团活动，校园里安静得可以。
若不是因为今晚有补位演出，而歌曲的谱子早上才发送到手机里，练习和记谱的时间不多，他才不会把吉他带到学校里来。
没地方放，只能拜托音乐老师保管。
离开艺体楼，卫昶序掏出手机，打开一个名为BAND的软件，点入自己数字为“1”的关注列表。
用户为Mercifulness的贝斯演奏视频显示于屏幕上。
他随手点开一个，戴上耳机。
抬头，望天。
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进入视野。
宁钰慈坐在天台边？
这是什么意思，不会要轻生吧？
卫昶序心猛地往下一坠。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拔足，向教学楼里飞奔。
空荡昏暗的教学楼道里。
吉他隔着吉他包撞在栏杆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咚、咚。”
那脚步声却一秒没停，如雨点坠落。
快点，再快一点。
卫昶序伸手抓住扶手拐弯的旮沓，用力往天台那紧闭的门上撞去。
随着“砰”一声巨响，夕阳瞬间席卷而来将他淹埋。
呼吸被风卷乱了，目光所及之处却未能寻到方才在楼下时抬头看见的那人。
到嘴边的话被硬生生吞下去，卫昶序的心霎时间高高悬起。
他脚步有些凌乱地靠近天台边缘，往下望。
却没看见方才在楼下时候抬头看见的人影。
哪去了？
卫昶序往后退了一步。
扭头。
一道单薄的身影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撞进他眼底。
原本戴着的耳机此刻早已脱落，垂在身侧，像两颗垂头丧气的白色药丸。
卫昶序手里捏着的手机屏幕上，却仍播放着方才打开的贝斯演奏视频。
他将耳机和手机一起收进校服口袋，缓过剧烈跳动的心脏，咳嗽两下后开口：“……万幸。”
而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攒着眉，向他静静看过来。
宁钰慈有些略长的头发看样子是许久没有修剪，在风中飞来飞去的。
头发的主人抬手去捋，下一秒又被吹乱。
于是他扶着自己鬓角边上的发丝，微微低下头便打算要走。
“等等，”卫昶序深呼几口气，总算是调整过来呼吸的节奏，话音沉下来，“别走。”
但宁钰慈没有停。
“我不是来问你要结果的。”他又对着那个背影补充。
但宁钰慈似乎并没有打算回头的迹象。
而爬楼时不小心磕碰到的那一声，卫昶序一直惦记着。
身后这把琴于他而言很重要，是母亲送的。
他得知道那一下有没有把琴磕坏了。
暂时将方才的慌乱搁置一旁，卫昶序将身后的吉他包拎到跟前，蹲下去打开拉链，露出吉他的半个身子。
随即，他叹了口气。
果然是撞坏了。
指腹触及损坏了的琴身，卫昶序蹙起眉，心里头顿时翻上一阵郁闷和沮丧。
人没留住，琴也坏了。倒霉。
重新拉好拉链，他将吉他背回背上，起身。
却在目光落到不远处那人的身上时，他紧蹙的眉头又一点点松开。
宁钰慈不知为何，没有走。
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自己。
他眼睫颤了颤，掩下来，盖住一半瞳孔。
“感觉你心情不是很好，”卫昶序捏紧了吉他包的肩带，说，“陪我去个地方，就当散心了，行吗？”
事实上，在班级中，卫昶序是出了名的孤僻。
没有同学与他讲话，也很少有他主动找人搭话的情况。
写纸条找宁钰慈组乐队除外。
卫昶序说完话后喉结细微的滚动，被宁钰慈尽收眼底。
他其实并没有任何想要轻生的意思，卫昶序似乎是误会了，才这么火急火燎地跑上来。
他只是成绩考差了，很烦而已。
但宁钰慈懒得解释这么多。卫昶序也没问。
而对于卫昶序邀请自己组乐队的原因，宁钰慈心知肚明。
这人一定是刷到了BAND上他发布的演奏视频，并且认出他来了。
BAND软件，一直是摇滚乐爱好者的一个聚集地。
面对那句邀请，宁钰慈在几秒的沉默后，出乎卫昶序意料地点了点头。
他不想回家。
除了讨厌回家后需要面对的麻烦之外，他也确实还在犹豫。
关于那个一起组乐队的邀请。
卫昶序紧握着肩带的手，在看见宁钰慈点头的动作后松开一些。
他转身，率先走在前面下了天台。
身后平稳地响起跟随的脚步声。
*
二人来到楼底，一前一后走出校门。
最后在公交车站前驻足。
放学已经很久了，因此公交车站此刻等候的人并不多。
“……我没零钱。”
眼看着车就要进站，卫昶序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慢而平淡的一句话。
他回头，措不及防就撞进正抬起下巴看着他的少年眼底。
宁钰慈的个子稍矮他半个脑袋，人瘦瘦的，校服罩在他身上显得有些肥大。
此刻虽然说着这样的话，脸上却依然如天台上时一般，没有什么表情。
“我有。”卫昶序躲开与宁钰慈的对视，同样言简意赅地回答。
那人便不再继续说话。
校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因此这班公交上虽然人不少，但依旧有两个位置。卫昶序走过去坐下，怀里抱着吉他，看着宁钰慈向自己走来，在自己的身边落座。
落座时带起一小阵气流，拂过卫昶序的耳廓。
他拿余光偷偷地往边上瞥。
那些没有问出口的问题此刻仍在心中踌躇着，翻来覆去地斟酌。
“你……”
“我……”
周围安静了两秒，公交车在沉重的油门声中再次上路，两人异口同声，又同时停顿。
“你先说。”卫昶序看着宁钰慈，道。
宁钰慈偏着脸，目光落在另一侧的窗外，眼睫半垂着，令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我赔给你吧。”
说这话时，他那垂在腿上的手一下一下地捻着校服外套的一角。
因为看不见身边人脸上的表情，卫昶序只能从宁钰慈平淡的语气中琢磨他此时的心情。
斟酌着，他将目光偷偷落在对方的侧脸上，道：“不用，你陪我去把它修好就行。”
宁钰慈又不说话了。
也始终没有转过脸颊。
而卫昶序被打断的话未被回应，他便缄口，也自觉地不再贸然提起。
宁钰慈也是一个寡言的人，卫昶序知道。因此沉默不显得奇怪。
只是看着对方的侧脸，宁钰慈似乎在闭目养神，那眼下的两片乌黑因为皮肤的白皙而显得特别明显。
也让他看起来特别疲惫。
后半程他们不再讲话，安静地等待公交车行至目的地。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车，卫昶序有意放慢脚步，回头等宁钰慈走上来与自己并肩。
面对面时，宁钰慈的目光总是直白地落在他的脸上。
卫昶序躲开，将目光垂落，瞥见宁钰慈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指不自觉地搓揉着外套下摆。
*
要找的琴行藏在一条巷子里，从公交车上下来后，走到车站后面的街上，往右大约五百米后左拐，就能看见“图雅琴行”那有些锈迹斑斑的牌匾。
卫昶序推门进去，随之响起一阵清脆的风铃声，老板娘的声音便从店铺里面热情地传出来：“欢迎光临——”
“慧姐。”卫昶序扬声简单打了一句招呼，向琴行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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