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
神保町街道。
积雪被清扫到路边，堆成小小的雪丘。
颜思月拉着宋闻璟一前一后走进一家逼仄，却颇负盛名的旧书店。
店内空间狭窄，有些局部，但高及天花板的书架至顶，空气中漂浮着陈年旧纸特有的气息，发霉、腐朽、木质和皮革的混杂。
书店里光线昏暗，只有每列书架顶端安装着一盏小小的射灯，照亮书脊。
宋闻璟似乎对这里很熟，在门口的柜台前低声用日语和柜台后的老板打了声招呼。
老板是个留着白胡子、戴圆眼镜的老先生，神情慈爱地回应了一句，含着笑意的眼神在颜思月身上掠过。
颜思月礼貌地微笑，微微鞠躬颔首，用简单的日语回应。
宋闻璟走过来，步伐沉稳地沉稳穿行在书架之间，他始终走在她身后三五步的位置，不远不近，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意为“监护”，而非并肩。
指尖漫无目的地划过一排排书脊，中文书，日文书、浮世绘画册、哲学大部头……
颜思月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调动起来，专注地捕捉着身后那个人的动静。
她能听到他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忍不住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阳光穿过橱窗，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看的很专注，修长的手指拂过书脊，偶尔抽出一本，仔细翻阅内页，镜片后的目光沉静而锐利。
颜思月收回目光。
在一列尤其狭窄的书架通道里，她假装抽一本位于高处的画册，踮起脚，故意脚步一歪，身体微微摇晃一下。
几乎是同时，一只温热的手掌极快地虚扶了下她的后腰，又仿佛被烫到一般，在她站稳的瞬间立刻松开，一触即离。
“小心些。”宋闻璟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很近，气息拂过她的发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谢谢小叔，”她偏过头，仰起脸看他。
昏暗的光线下，他唇线抿得笔直，视线落在书架顶端，并不与她交汇。
“这本？”他抬手，轻松地将那本厚重的画册取下来，递给她，待她抱稳，才松开手。
颜思月接过沉甸甸的画册，抱进怀里，却没有要翻开的意思。
她只是看着他，在逼仄的空间里，几乎能感受到自他身体蔓延过来的温热。
颜思月忽然往前极轻地挪了一小步。
几乎是一瞬间，宋闻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后退，他的喉结缓缓上下滚动。
“小叔。”她的声音压得很低，耳语一般，带着一种天真的狡黠，“您昨晚……没睡好吗？”
他眼底有淡淡的青痕，虽然被镜片掩饰得很好，但在这样近的距离下，无所遁形。
他终于垂眸看她，目光深沉。
书店里很安静，只有纸页翻动的微响和远处街市的模糊噪音。
颜思月再近了半步，直视着他，再次唤了一声：“小叔？”
她闻到空气中有旧纸张微微潮湿的霉味混合着他身上极淡的木质香，形成一种陌生却令人心悸的氛围，脚步顿住，没有再逼近。
“思月。”他唤她的名字，却与往常不同，他的声音低哑，含着一丝极清晰的警告。
不是长辈对晚辈的告诫，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越界行为的本能防御。
就在这时，旁边通道传来脚步声和谈话声，逼近的人声像一根针，猝然刺破了他紧绷到极致的情绪。
宋闻璟握紧手心，后退半步，拉回了正常的社交距离，神情恢复如常的淡漠，转身对走来的人颔首致意。
颜思月抱着画册，指尖微微蜷紧，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弧度。
法律上没有障碍，血缘上更是清白。
横亘在他们之间，关系转变的唯一阻碍，不过就是世俗的眼光，和他心里自设划下的那道防线。
可他越是退，越是逃避，越是不能坦然地面对她的接近和触碰，她就越是清晰地看到那条他划下的那条线有多么脆弱，多么自欺欺人。
颜思月适时转身，抱着画册继续往前走。她不再刻意靠近，只是跟在他的身后，偶尔询问他对于某本书的看法，就像小时候，她坐在他的办公椅上让他辅导作业时一样。
宋闻璟都一一为她解答，言简意赅，语气平稳。
直到午后，他们走进一家专营文学类书籍的老店。
颜思月在一个放置在角落里的木质书架上，意外发现了一本夏目漱石的早期作品集，品相很好。
她俯身蹲在地上，把书抽出来，翻到版权页，看到上面钤着的收藏印，眼睛微微一亮。
“喜欢这个？”
宋闻璟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书上。
“嗯，版本很难得。”她微微点头，视线下移，落在被他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皮鞋上。
静了片刻，她忽然仰起头看他，眼睛格外清亮。她唤他一声：“小叔。”
宋闻璟恰巧正抽出一本书，粗略翻看，闻言未抬头，只轻轻应声：“嗯？”
颜思月轻声问：“你能不能把这本书买下来送我当礼物？”
宋闻璟明显愣了一下。
这要求来得突兀，她平日里想要什么，向来理直气壮地刷他的卡，或是直接叫他去结账。
今天竟然说“送我当礼物”。
这么客气……
他垂眸看向她。
颜思月尚还蹲在地上，双手捧着那本边角微微泛皱的书，小猫一样仰头看着他，眼神清澈，又带着几分纯粹的期待，仿佛单纯只是想要一件普通的礼物而已。
宋闻璟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判断她真正的意图。
最终，他还是伸手接过了那本书，指腹轻轻抚过皮质封面的烫金字体：“好。”
付账时，老板细心地将书用素色的和纸包好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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