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荼从衣襟内的袖内乾坤口袋里拿出一把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挂着鲜血的指间摁在了晶壁上。
鲜血融入湛蓝晶壁之中,光滑的壁面上荡起圈圈涟漪。
接着光华一闪,晶壁凭空消失了。
几乎是血在晶壁上消失的瞬间,祢荼就察觉到自己和晶壁之间产生了一种强而有力的联系,眼前晶壁消失之后,祢荼闭上眼,只觉头脑的意识之中,有一块一模一样的湛蓝晶壁,耸立在那里。
“至宝呢,我们问心宗的至宝呢,哪儿去了!?”方缈惊慌失措,左右四顾,猝然看向祢荼。
其余五位问心宗弟子也都表情骇然:“你做了什么,晶壁怎么不见了!”
“它好像,在我脑子里。”祢荼摸着自己额头,困惑地道。
方缈难以置信:“你说它在你识海灵台里?”
“识海灵台?”祢荼感知了下,好像这个名字更贴切,只是她看不见灵台,只能看到纯白的空间,一座晶莹剔透的晶壁镇在上方,她觉得自己心灵都跟着通透了。
“这件晶壁竟是魂器。”方缈的声音极为安宁沉静。
“魂器又是什么?”
“魂器比寻常灵器要珍贵许多,魂器攻守兼备,能护住神魂,待修为高到一定境界,只要神魂不熄,就能重塑肉身。针对神魂的毒招防不胜防,唯有魂器能御之。”方缈知无不言,不知是不是祢荼的错觉,她觉出一丝恭敬。
舒玉道:“你快把晶壁交出来!那不是你的东西,那是问心宗至宝!”
“不得无礼!”
方缈神色肃然,突然一展衣摆,扑通朝着祢荼跪了下来,俯首就是一拜,无比决绝。
“问心宗第七百四十六代长老,见过宗主。”
祢荼惊得赶紧往旁边退了两步,方缈转向她,她立刻道:“您赶紧起来,犯不着这样,我担当不起。”
“师父,您这是……在做什么?”秦杖玉嗓音都不稳了。
方缈神情严肃,掷地有声:“祖上有训,族内只有宗主才能认主镇族之宝,问心宗的镇族之宝,都一一丢失或者贱卖,最后只剩下这块天碑。”
“如今天碑认主,问心宗迎来了第七百四十七代宗主,天佑我问心宗。”
方缈长跪不起,而今有了宗主,他便是太上长老了。
在得知天碑认主祢荼的时候,方缈瞬间喜不自胜。
天碑是有灵性的,天碑选择了她成为问心宗宗主。她是天命者!问心宗能有这般宗主,怕是问心宗气运未尽。
虽说这位新宗主才刚斩杀了齐天门门主,沾上了些许因果,可能会被报复,但天碑镇守识海,能隐蔽天机,就算赵咤留有后手,门派有线香追踪,也会断在天碑的封镇之下。
简直两全其美之事!
“宗主?”一时间,秦杖玉,舒玉以及另外三位年纪稍幼的弟子都怔了,他们才跟这人结怨,结果人家就成了宗主,他们能不能留在宗门,对方说了算!
“师父,您莫不是在开玩笑吧,哪有少年初来乍到,就当宗主的?”秦杖玉道,“而且她只是收走了天碑,天碑并没有显示她是什么天资,她的资质不一定有我……”
“她是天命者。”方缈道。
秦杖玉顿时脱了力道,最后无力的目光从祢荼身上收回,他格外沉默,收起长剑,径直转身向后走去。
舒玉想跟上,犹豫了下,还是留了下来:“让大师兄一个人待会。”
“宗主,你好厉害!”黄衫少女迅速倒戈,“我叫方杏,你叫什么呀!”
“祢荼。”
祢荼尝试了很久,终于眼前蓝光一闪。
那道湛蓝晶壁又重新立回了原位。
舒玉这才相信眼前这少女真的得了天碑认主的事实,别说大师兄失去斗志,连她都有几分眩晕。
祢荼道:“我不当宗主,我也不想一直留在问心宗,只是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而已。我需要学一些招式防身,因为要学你们的术法,肯定得成为你们的一员,所以才冒昧打扰。”
拿着扫帚的老实少年挠了挠头,既然想学他们的术法,想成他们的一员,怎么只是暂住一段时间呢?而且那可是宗主啊,一宗之主,宗门的所有东西都是她所有,自己等人全都是她的门人,她竟然不想当。
方缈愤声道:“什么叫不想当宗主,收了天碑,你就是宗主!这是你与问心宗的因果,你想斩也斩不掉!除非你交出天碑,抹去魂印,但目前的你,没法抹去魂印。而且这是天碑,是上古至宝,它主动认主你,给你保命,你却丢下它,你于心何忍。”
“你别忘了你的所为,那一门派必定会找你麻烦,有了天碑镇守你的神魂,你才能不被追踪,这是天命,是天命要保你,你还不明白吗!”
祢荼被说得大脑钝疼,但她真不想当宗主啊,一个门派的责任,她扛得起吗,如果又有人死了呢……
方思议始终站在她身边,像是无声的支持。众弟子的视线时不时落在他身上,都莫名觉得烫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唐突。
“你不必现在给答复,好好考虑考虑,先去换身衣服吧。”方缈似乎被气到了,转过身去不想和祢荼说话,他低头抹了下眼睛,“祖宗的基业,怕是要毁在我手里了。”
祢荼看着他的背影,有点不忍心,但还是没有说话。
她扭头问:“你觉得我应该接任吗?”
“我不知,”方思议道,“但你需要这块天碑。”
要天碑,就必须当宗主。但宗主……她不是个裹足不前的人,其实也不懂什么大仁大义,虽然在直面爹娘之死的时候,她选择埋怨世道,那是她不想触及内心最痛的地方。她其实也不知道她该去哪儿,但她下定决心选择了这条道,就肯定要往上走。
许多秘辛都只对修为顶尖者开放,或许她能触及关乎生死的秘辛呢。
既然方思议能复活小鸟,这世间当真没有道统能复活死人吗?
就算没有,她往后余生都不能再见爹娘一面了吗。
如此一来,为一个宗门效力,为宗门的兴衰而努力,全然背离了她的初衷,虽然很感念知遇之恩,但她还是不能担此重任。
百里之外,赵缮手持线香,身后跟着一众齐天门弟子,那线香的青烟飘向一个方向。
突然,烟雾绕旋,失去了指向。
“怎么回事?”
“线香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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