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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一章

小说:

小祖宗

作者:

拧巴

分类:

穿越架空

《小祖宗》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小祖宗》

文/拧巴

晋江文学城独发

第一章

嘉元二十六年,兖阆合纵攻雒,数月鏖战,雒拚死抵战,终是不敌惨败,

姒钊自刎城门,

捷战赤旗高竖城台,两军统领大喜过望,下令犒赏三军,

营帐鼎沸,

篝火高燃,昼夜不熄,

狂欢了整整三日,

**

“翁主,喝点水吧 。”姜奴嘴唇发抖,小心捧着一缶水递给姒绒。

雒城城破,

人俘们被虏在一处偏僻苦寒之处。

这里经年未有修葺,枯枝杂生,远远看着,就让人心生颤栗。

姒绒跪坐高台,轻抵木质坚硬糙柱,面无血色,脚踝扣着一条长长锁链,衔在后面囚槌上。

夜幕笼罩,火光零星点点,

百尺开外的营帐舞乐欢庆,虚虚掩掩地从破裂的呼风中传来。

高台底下,

同样囚锁着一些姿容昳丽的美人,

娇柔妩媚,畏怯地取暖躲在一角,咽泪啜啜,凄凄泣语。

姒绒已经不太记得,这些美人是谁了。

或许是伶人,或许是乐奴,也可能是身段更加楚楚婀娜的舞姬。

这里的颓垣高台,已经荒废许久,残破的台面上锈蚀斑斑,阴骇怖人,却可远瞻至城头———

血色腐木腥味,

漫天扑鼻。

夯土砖坯长梯阶上,

层叠着一眼望不尽的残尸骸骨,横屍石阶,血肉狰狞,

烫金雒字旗幡,竖倒而落,烽烟滚滚,殷红鲜血触目惊心,汨汨蔓延流淌,顺着夯土坯砖长阶而下,

凝成数道仿若饿殍荡城的死人痕。

志惨,身悲,

壮烈。

雒(luo)城六万精锐,二十年未雨绸缪,倾尽全力的熬心沥血,皆殆于此役。

直至最后一刻,他们都是握戟战死,

忠魂铸成铁壁,脊骨不屈成铜墙,牢固像座攻坚不塌的耸立山塔,护着雒城每一寸山河,誓死守着边线关口不破,

六万一众将士的血,

像是流入一条怎么也走不到头,灌注不满的枯竭之河,无数将士被囚在无底深渊,被束上一道沉重枷锁,隔着一层透明森冷屏障,

不甘吼叫,呐喊着 。

父兄,阿弟,

乃至一众铁骨铮铮将士。

数月拚死厮杀,鏖战边境,苦苦抵抗兖阆两军三十万甲士铁骑,能坚持至此,已经熬尽了他们最后一丝能拚干的气力。

长兄率兵镇守长岭关,

半月前,

沈斌汉大军压境,亲领重兵猛攻长岭,长岭短短月余,大小战事烽火无数,早已千疮百孔,哪怕无数将士竭力抵战,

终不过强弩不敌,关口大破,

沈斌汉掩下长兄身死消息,半路拦截援军,将阿弟逼入天险扼要,两万援军,受困白琊山,放万计冷箭射之,箭矢漫天,冲天而来,———

嘶吼声,呐喊声,

金戈交鸣声,

凉风冷露,苍藓黄尘,

白琊山顷刻变成横流的尸海,奋力厮杀的将士被无数破天而来的箭矢穿透战甲,挥刀倒下,

血溅在姒珣脸上,

他已经分不清,身上滚烫的血是自己的,还是敌军叛狗的,血染透半边战袍,黏-稠贴在他胸膛,杀得狰狞血红的眼如同困兽,

鼻息间血腥味越来越浓,越来越重,

姒珣撑着蛇矛,

立住身形,

身体渐渐沉珂,视线模糊,

越来越模糊…

凉冷黄沙飞卷的白琊山,满目废墟疮痍,一具具尸体倒在他脚下,枕戈泣血,残破战甲,冷冽像寒窟。

绝望如山流崩塌,

姒珣红着眼,昂头,发出困兽一样的震天怒吼,用尽全力迸裂极限,

以身为甲,残矛为刃,

硬生生拚出一条万人裹尸路,勃力护一小将艰难脱险,

给阿父,送来一封密书。

父亲手握血书,

闻此噩耗,当场一口血呕出来,昏厥不醒,接连丧子,连连败退,

姒绒知道,雒城已经是穷途末路,

一夜之间,父亲就变得老态龙钟,白头苍髯,

父亲握着她的手,将她揽在怀里抱了许久,温暖而有力量的手一下下抚摸她的发,

“姝姝,我的儿,”姒钊眸底失去焦色,温声道:“你不知你出生时,阿父有多欢喜,那时阿父就在想,定要将天下至宝都捧与你面前,我儿是这世间送给为父唯一的姝宝,私心不忍你早嫁,囿于后宅,却害你蹉跎双十,才堪堪勉强定下一门亲事,本以为可护你一生无忧,却不然……”

姒钊顿了顿,闭眼,艰涩道:“遭此劫难,陷城中百姓于水火,如今,更是不能再护你余生。最近我总是在想,”他低下头,眼神愈发空洞,喃喃道:“阿父是不是做错了,”

他忽而松开姒绒:“阿父定是做错了,害我儿受困长岭关,深陷白琊山,孤立无援,受万箭穿甲之痛,父愧无能……”父亲声音越来越低,后面再说什么,姒绒已是听不清,

“父亲,”姒绒哭着偎在姒钊怀里,失语唤他

姒钊抬头,又变回温和模样,强硬打断她接下来的话语,

“阿父总想姝姝平安顺遂,我儿自小聪颖,应当能理解为父意思。”姒钊摸着她的发,“姝姝,你…莫怪父亲。”往后余日,不能护你,

要你踽踽独行,存活于世,困于牢笼,

“姝姝,活着…”

雒郡城内,仅剩最后两千兵马,

姒钊平静将城中布防安排妥当,疏散百姓,责令姜奴带她离城,

语气是那样的不容置喙。

姒绒看着父亲身披铠甲,握着长戟,

步伐沉稳,坚定,一步步登上号令台,一步步登上,生死离别,踏入万劫。

城破那日,大军杀入掳掠,百姓哀嚎,姜奴趁乱将要带她离开,姒绒回头,她的脚,就那样铮铮定在原地,再也走不得半分。

姒钊的尸首,

被悬挂城门之上,烈日暴晒,沈斌汉命其属将,执长鞭,大笑鞭挞数百侮辱,肆意嘲骂讥笑,她就是这样被沈斌汉擒住,关押至玉璃台。

她最终,还是忤逆父亲,

未随姜奴逃走,

她想,阿父若在,若还活着,亦或是都还活着,定会痛心疾首斥骂她,长兄皱成苦巴一张脸,左右为难劝诫着,珣弟横眉怒喝护在她身边……

长兄身死长岭关后,

每当夜深静至,

恐惧袭卷,

姒绒的眼前,都会清晰地掠过一幕幕海市蜃楼般的虚像。

虚像里,是战鼓震天的号角声,是无数精兵勇将的厮杀怒吼声。

他们血染颊骨,鞠躬尽瘁。

姒绒睁着眼,看着长兄手持戟斧立在战马之上,如誓死如归般横戈跃马,带领一众将士奋勇杀敌。

直至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他才向浮空中望了一眼,遗憾扯了扯唇……

无一生还,

那日天蓝风轻,

没有一个人,

活着,走出长岭。

他们身披银色耀眼甲胄,倒在被万人血骨染红的雄关长岭,白森阴冷,凄凉至极。

姒绒闭了闭眼,迟滞地抚了抚颊面。

唇焦口燥,苍白干涩。

她本以为自己会泪水决堤,呕心抽肠,却是一滴泪也流不出,悲如槁木,痛心彻骨,却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姒绒僵硬扯了扯涩裂的唇瓣。

“翁主……”

有人轻轻拽了下她衣角,在耳畔唤她,

姒绒低下头,接过姜奴递过来的一缶水,并没急着喝,而是缓缓自嘲道,

“城邑都没了,哪还有什么翁主,”姒绒纤弱苍白的手,用力捏了捏缶瓷:“何况,我又算什么翁主。”

名不正言不顺,荒天下之大谬,被大家耻笑辱骂强硬冠来的名讳。

这是耻,

是辱,

不是荣。

姜奴抿了抿唇,沉默地抬了抬缶瓷,捧至她唇边,无声示意她喝。

姒绒将姜奴的一抹碎发掳至耳后,莞柔一笑,顺着她的姿势饮了一口水。

姜奴放下缶瓷,从厚重的碎发里看向姒绒,

心里突然堵的发胀,

曾经那个娇态肆意,媚笑嗔蛮,被无数人捧在心尖子上的贵女,眼底已经变得黯淡晦涩,没了光色。

姜奴掩下心中难过,小声凑在姒绒身边:“贵女,姜奴会想办法带你逃走的。”

———姜奴会武,是父亲精心挑选守护在她身边的侍奴。

姒绒笑了笑,没出声应答。

这个年头,戎马劻勷,祸乱烽鼓不息,如何能逃,

怎么逃,

又逃去哪。

她也,不想逃。

一阵夜间凉风吹过,

隐隐约约吹来几句让人不适的淫|秽粗语,由远至近,渐渐清晰起来。

脚步虚浮,口齿咬字不清。

“赵将,你说黔中阆州吕氏女是天下至美,那是你没见过姒钊之女,倾城貌,朱颜酡,肌肤赛雪,香腮滑如凝脂,诱的人恨不能一口就含在嘴里……”

他似是得意顿了顿,

一口气吊足了旁人胃口,才不紧不慢,缓缓道:“就算是迂腐不近女色端方持重的禁|欲僧人,见了她,也要心里头跟长了一寸不能控制的贪求,痴念疯长,想与之雨露恩泽一晚……”

脚步声缓缓至高台下停驻,姒绒感到有两道灼热视线,在她脸上腌臜地上下扫视。

皎月明亮,

随意向上扫视一眼,

阆州统帅赵坤彪心中便鼓跳不停,仿若被人狠撞在心尖子上,

半晌回不过神。

没一会儿,

赵坤彪缓过被美人勾得没魂儿的心神,急切低头附在他耳边,不怀好意地恳求了两句什么。

沈斌汉听后提唇,大笑,“坤兄,这可不行,此等绝色,本将自是无福消受,此女也却是要让给黔中阆州无疑,但能消受此女之人,不是我,亦不是赵统领你,”至此,沈斌汉便不在多言。

献给谁,自是彼此心照不宣。

连嵬卒军统帅赵坤彪都不能越俎代庖随便消受的美人,那么能消受起的,只能是尚书左仆射兼阆州吕氏一族当家掌权人———吕湛吕公瑾。

公瑾——是吕湛的字。

闻言,赵坤彪粗糙指腹摩挲着腰间胯刀,他抬眸,意味不明地盯着姒绒那张诱人采撷的美人靥,目光阴婺。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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