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宗》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姒珣被打了五闷棍。
他半趴床上,疼得整张脸龇牙咧嘴地扭曲,姒绒拿了瓶上好伤药,递给照顾姒珣的小厮。
“一会给他抹点。”姒绒心里有些内疚。
她走时给家里留了张出去游玩的纸条,因临时起意把姒珣带走,走得急,就没来得及提上一嘴。
而且游山玩水这种事,不太像她能干出的事儿,父亲便理所当然以为是珣弟撺掇着她往外跑。
往外跑就算了,还染了一身病气回来,到现在姒绒说话都带着软哝细语地哑,慢吞吞地连话都不敢太大声。
姒钊一瞧她这副风一吹就要倒的模样,便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提着棍子满院子撵着姒珣跑了两圈。
等她听到这事,提裙一路赶来时,棍子以已经落在地上,姒珣死死攥着一截廊柱倔强地不肯放手。
姒绒心一跳,喉头嘶哑,忙捏着嗓子,柔柔安抚父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缓慢解释了一遍。
姒钊鼻孔里哼一声。
姒珣比他更大声地哼了一声。
姒钊鼻孔朝天,瞪着他,“好了,你老子错了。”
“下次老子问完再打。”
姒珣:“……”
然后姒珣带着五闷棍的伤,强悍臂膀撑着身体,撅着屁股趴床上委屈地泪眼汪汪。
姒绒见他大狗一样委屈巴巴地掉眼泪,心中愧疚更甚,心疼地摸了摸他的狗头,
“是姐姐不对,让你受委屈了。”
姒绒哄了他好久,许诺了许多好处,才让姒珣脸色稍缓,不在那么用一双可怜巴巴地谴责眼珠儿望着她了。
姒绒见差不多了,想起一事,便道,“此次我们去了哪,做了甚,绝不能再让旁人知晓。”
姒绒摸了摸他,“记住没。”
姒珣有气无力趴在枕头上,低低应了声。
他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
深夜露重,
姒绒从屋里出来,往回走的途中,见到前方一片暗沉黑影。
她缓缓顿住脚步。
那人斜椅露台,面色如白,臂膀血迹渗透一两点出来,听到脚步声响,他微微睁开,侧过脸看向她。
姒绒抿了抿唇,向他欠礼。
他淡淡唔了声转过身不言不语,像身边仿佛没有她这个人一般,手里拿了一纸什么东西,神情专注地看着,离得太远姒绒看不太清楚。
她没有故意多逗停留,行礼后便提起衣摆,缓缓离开了。
翌日,
贾平一大早便开始煎煮廖焏的汤药,滚烫的伤药端上桌,一股苦焦味扑面而来,廖焏淡淡乜了一眼滚烫的瓷碗。
没说什么,抬手端过饮进嘴里,浓郁的苦腥味让他稍蹙眉头,他将空碗放置桌案,问
“王参事回来没有。”
“还未回来,主子。”
廖焏嗯了声,他将手抵在桌面,骨骼分明的手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桌案,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一会贾平又端来一些菜肴,屋里闷热,廖焏伤重总是散着一股浓郁的药膏味,贾平便把菜肴搁在院子的石桌上。
廖焏执起筷子,正打算夹一筷子进口,就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眼珠儿。
那双眼漆黑童贞带着万事不知的懵懂无知。
是个孩子,看着不过六七岁年纪,皮肤很白,身材有些胖,两只白嫩嫩的小肥手按在桌边一角,还有几个深浅不一的可爱凹坑。
廖焏一顿,执筷的手缓缓放下。
贾平在一旁也猝不及防愣住,实在没想到院子里会突然出现一个孩子,他咳一声,“哪来的小孩儿,这不是你该呆的地,你家大人在哪儿,”
贾平拍了拍他胖胖的小身子,好心好意说道,“我领你去找。”
可惜那小孩吊都没吊他,小孩瞪着两颗黑漆漆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盯住廖焏。
廖焏搁下筷子以后就没在动作过,他懒散地用一只手肘撑着桌子,不言不语,面容淡漠地回视那个小孩儿。
“你是将军吗。”他听到小孩儿这么问道。
“算是。”他淡淡回应。
小孩原本好奇的胖眼儿顿时笑眯眯起来,他本来就有些胖,笑起来眼睛弯弯曲曲,眯成了一条缝。
“我就喜欢跟将军做朋友,”他拍了拍胖胖的小手,眼里的警惕顿消,可能身量不太够,个头太矮的缘由。他颇为自来熟地往上蹦了一下,稳稳地将臀挨坐石凳上,
“我长大以后也要当大将军的。”他歪了下头,一手撑在石桌,另一只手抵在脸侧,奶声奶气的,“你可以提前认识一下未来的大将军。”
贾平一下就乐了,还没见过这么古灵精怪的小孩儿,他故意恶劣地逗弄他道,“呦,这么有远大抱负,现在提的动刀吗。”
说完,他将自己腰间那柄几斤沉的大刀往前怼了一下,小孩儿盯着他腰间那柄刀,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十分坦然道,“提不动。”
贾平嚯地一声气笑了,“提不动你当什么大将军。”
小孩斜睨他一眼,未作声,他转过脑袋,看着廖焏半晌,然后他低落地垂下头,语气巴巴地、有些委屈地道,“我在努力了。”
他肥胖带着可爱深窝的小手紧张地扣着桌面,“我很努力了。”
廖焏闻言一愣。
还未等及他说什么,那小孩儿又一扫之前低落到要哭倒万物的阴霾,他仰起头,朝阳笑道,“我会再努力的。”
“再再努力的。”
然后他无限期待期待地,用两只黑漆漆的眼珠子瞅了瞅他,问
“我可以跟你一起用饭吗?”
“就这一次好不好,我很乖的,不会打扰你养病的。”
廖焏扯笑出声,指腹划过玉桌石面,轻敲了几下,“贾平,给他拿副碗筷。”
贾平只得又去拿了副碗筷,碗是瓷碗,有些重,他将碗筷递给小孩儿,小孩儿却没接。
而是客气地同他道了声谢,恭恭敬敬,礼数周全,看得出是个被教养的很好的富贵子弟。
毕竟穷人家的孩子,谁会有闲心去学甚么礼数周全与否,整日不过是被如何填满肚子的担忧与空腹饿肚子的后怕,这些凡人琐事侵扰心房罢了。
但他说出的话却不是很恭谦,“叔叔,碗有些重,我人小没力气提不动,你可以帮我放在桌子上吗。”
贾平挑了一下他额上那两条吓人粗犷的眉毛,咧嘴啧了声,实在没忍住,道了两句,“碗都端不动,你还当什么将军。”
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小孩,再怎么教养,礼数周全,每日知乎者也,那些凿在他们身体里与生俱来的高人一等的陋习,是怎么剔也剔不掉的。
如他主子这般把身子不当人命的权贵之人,几乎踩破了灯笼也再翻不出一个来。
这小胖子一番豪言壮语,细细一番思量,就能品出他皆是在口打诳语。
听了他的冷嘲热讽,
小胖子抿起唇,鼓起软糯粉嫩的两颊,握紧木筷子不作声。
只用两道喷火的眼睛剜,好似这样,就能将他脸上咬下一块肉,剜出一道血淋淋的窟窿出来。
贾平正待要再开口。
廖焏警告敲了下桌面,玉石碰撞,发出沉闷的咚响声,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严。
贾平没敢在放肆,恭敬给小胖子搁置好碗筷,换了副长者慈爱的标准柔笑,“是我的不对,你别跟哥哥一般计较,还需要什么你再同我说。”
贾平刻意咬重了“哥哥”这两个字,刚刚他反应过激,一部分缘由是被这句叔叔,狠狠戳到了他十八正年华敏感心的肺管子。
正直年少,如何便唤他做叔叔。
同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娃娃计较这些事,确实是他的不对,接到主子那一声敲打警告,贾平便反醒过来。
他刚刚确实是太过放肆了。
不管怎样说这里都是姒家的府邸,这小孩儿身着价值不菲的华锦,不是跟姒家沾亲带故,必然亦是有些关联的。
姒家于主有恩,如今又养伤在姒家府邸,虽他本意是逗弄,但遑论如何,都是他太过放肆,拎不清胡言乱语了。
小胖子垂着圆滚滚的脑袋,神情低落了好一会,许久他才抬起头,仿佛自我缓解了过来一般,陷着可爱深坑的五指捏着一把木勺,在空中挥了一下,“念你初犯,不知者无罪,我可以免罚不责斥你。”
他傲娇抬起下巴尖,朝着桌面点了一下,十分大度道,
“你帮我布饭吧。”
贾平脸上笑纹僵硬地抖了抖,闭眼平缓片刻,咧出一嘴长辈慈爱关怀地笑,小心地伺候这位小鬼人。
廖焏一直坐在一旁,掀眼淡淡打量着挨他近身的小孩儿。
他虽能挥起木勺,并且竭力装作若无其事,努力掩盖了他腕骨软弱无力的事实,想是应该不想旁人知晓,
廖焏没有探摸旁人的嗜好,何况是个还没长大孩子,小心翼翼隐藏在角落,不想被人发现的秘密。
只是吃饭时,廖焏会将一些他喜爱吃,多看了几眼的珍馐,用公筷不动声色夹给他。
小胖子吃得很开心,软糯的两腮呼哧呼哧鼓起,蹭的满嘴油香,只是,吃到第二十口的时候,他停下动作,看得出这个缓慢地“停下”动作,他做得有多天人交战般的挣扎。
他不舍地舔了下油嘴,艰涩犹豫道,“我…我不吃了。”
“怎么。”见他放下木筷,廖焏拿过一旁干净手帕,慢条斯理地仔细擦拭着手指。
“我减肥。”
“吃太多跨马不好看。”他委委屈屈道,“历朝历代就没出过胖子将军。”他语气很是伤心,“胖子将军听起来就不太威风。”
这句话,让他神色陡然一震,
“我得要当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胖胖的深窝可爱小手,坚定推开摆在他面前的珍馐,“我不吃了。”
贾平:“……”您都吃了二十多口,口口份满量足,该是吃饱喝足顶到喉了。
吃饱喝足后,小胖子又余下心思谈天说地了,他两手倚石桌上借力,撑着软肉下巴,“我能摸摸你的刀吗?”
廖焏不冷不热嗯了声,将刀剑往前一提,小胖子伸出爪子兴奋地摸了摸。
摸到第五下,他开心地嗷叫了一声。
廖焏被这一声激昂叫声弄得额角一跳,他皱眉按压了下凸起的太阳穴,他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到小胖子身上,
发现他只是兴奋地摸来摸去,并不敢用力提起来。
摸完了刀,小胖子单手撑起下巴,胖眼儿笑眯眯看着他,问,“将军你是第一次来雒城吗。”
廖焏没什么情绪嗯了声,小孩闻言是一脸果然如此地模样,“那你一定要好好去雒城到处逛逛。
他挥舞着手臂,极力推销,“雒邑的山是高的,水是清的,天是蓝的,人是最美的。”
他突然伸出指头远方一处。
廖焏顺着视线移过去,发现不知何时那里站了一道婀娜纤细身影。
她穿着一身暗花细丝华锦百褶裙,步履走动间,碎珠流苏跟随她的动作而漾一阵摇曳。
她戴着一巾面纱,站在远处,如昨夜那般向他欠礼,并不上前。
小胖子凑到他身边,嘟起嘴巴快速道,“将军我得走了,下次我再来看你呀。”
说完他便自顾跳下石凳,噔噔噔张开双手扑向远方那个女子的怀抱里。
直到两道身影渐行渐远,廖焏才端起茶盏狎了口茶。
**
姒绒是不久前才发现小侄子不见了的,她近乎找遍整个府衙都没寻到小胖子的身影。
只余一处未找,她慌得六神无主,也只是来这碰碰运气,她细白娇嫩的指尖抵着小胖子的头,气道,“怎么到处瞎跑,你父母不在身边便撒欢了是吧,你要真若出什么事,我如何与你母亲交代。”
六七岁大的孩童,正是人嫌狗憎般的年纪,他圆滚滚的软糯身子蹭到姒绒的腰间,晃着她,撒娇道,“离儿错了,离儿下次一定不敢了。”
姒绒看着他一双圆滚滚的黑眼珠泛着两点湿润,即使知道他故作姿态装可怜,还是忍不住心软了,怕日后他还是这般不知分寸,便只是口头训斥了几番,并且警告他下次不准再犯。
小胖子连连点头。
见他乖乖巧巧点着毛绒绒的脑袋,姒绒心里有些发软,摸了摸他,领着他离开了此地。
姒绒带着小胖子去了姒珣的院子,小胖子自小便崇慕英雄,对会武的人总是会染上无尽的喜爱。
却不妨下人来禀,薛玄孺来了。
她自重生后便从未再想起过得名字。
遽然听到她不由得一愣。
姒绒渐渐敛起唇边笑意,小胖子听得薛玄孺的名字,双眼蓦地一亮,薛玄孺也会武,且温柔有耐心,往日对小胖子几乎有求必应。
姒绒见小胖子想挣脱她的手,去外院寻薛玄孺,倒也没拦着。
薛玄孺说到底没做错什么,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本就未成亲未过门未成薛家妇,他选择在危难之际送来一纸退约书无可厚非。
只是,她却再不可能与薛玄孺再有些什么了。
她过往确实拿薛玄孺如兄长,如长兄那般搁在心里敬重的兄长,她知道薛玄孺对她好,掏心窝子的好,所以当初父亲为她定下这门亲事,寻问她意见时,她未曾不愿过,亦是真心想嫁。
十年陪伴,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堆砌起来的,她确实真情待过薛玄孺,曾想过与他白头到老。
直至大军压境,雒城城毁,她又哪里顾得上这些风花雪月吟诗弄景。
人有私情,她发现她没法不愿。
她的夫婿,可以不出彩,可以相貌平平,但最起码,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郎儿。
薛玄孺向权势卑微屈膝,伏低做小,往日那道白衣温情的男人,仿若被裹上一层她看不透的雾纱。
姒绒平缓情绪,看着小胖子跑远的身影,没有去追,而是执起长柄小扇,缓缓回到屋里。
过往种种,已是烟消云灭,什么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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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日头正好,
廖焏躺在茂盛遮掩的树上,神色懒散地盯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想事时一直习惯爬到高处,盯着某处看着,
“离儿,”
忽而,底下想起一道带着些许娇哑的轻柔女声,“慢些抬起来,不要着急。”
“我不急。”男童声音奶声奶气,却透着对信念的执着,
“我能举起这只木碗的,”他说,“我一定能的。”
说完,他颇不自信地又小声嘀咕,“我都练习这般久了,应该能举起来吧?”
女声轻柔笑笑,摸着他圆滚滚的脑袋,“能的,我们离儿什么都能做到。”
廖焏没有窥探别人交谈的嗜好,脚尖轻点,便从另一边翻墙而出,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发出,亦没惊扰到树下那两道身影。
若不是对上一道略带疑惑的幽深眼睛,应该不会有人发现他曾来过,且不小心偷听了到了她们谈话。
廖焏双手交叠,略一拱手,道,“抱歉,无意冒犯。”
姒瑓意味不明地打量了他半晌,才极为牵强地扯了扯唇,微微一笑,“无妨,听闻离儿昨日叨扰刀廖家郎君,还望郎君切勿介怀。”
廖焏淡淡地唔了声,没应声。
廖焏脸上神色太淡,姒瑓瞧不着他什么想法,院里又传出几道哄诱孩童的轻柔女声。
姒瑓顿了顿,思量了一番,提眼看着廖焏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笑着道,“里头那位孩童,是我的小侄子。”
“他出生时便得了一种怪病,两臂无力,连抬起手腕这样简单不过的事都做不到。他自小崇慕将军,心有鸿鹄之志,可他却生带怪病,别说举起手臂,就连重一点的物什都提不起来。”
“可他太想当将军了,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练习抬手,举臂,卧汤匙这样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这些简单之事,对他却是无比艰难。”
“看着别的小孩轻而易举便能提起刀,耍起剑,他只有羡慕眼红站在一旁看着的份。”
“他想提起剑。”
“每当失败一次,他虽表面不说什么,总说着一些激励打气的话,可私下回房里却会红着鼻子偷偷哭上好久。”
“可他第二日。还是会努力练习这些简单枯燥乏味的简单动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到了今日,”姒瑓顿了顿,转过头看向他,
“离儿已经可以自己抬起臂,握紧木勺同旁人无异地吃饭,虽还是端不起重物,但与之前已经好过太多。”
廖焏脸上依旧平淡地听着,就像是听一件事不关己的事。
却没有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姒瑓看着他,轻声地笑道,“我同郎君说这些,不是为了想要替离儿昨日的无礼开脱,而是想告予郎君,离儿是崇慕您,在忍不住偷偷跑去找您,”
“还望郎君不要过于放在心上。”
廖焏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天色渐晚,不稍片刻,他就离开了。
几日后,
王参事迟迟未归,
廖焏总觉着哪里不对劲,就像哪里被他刻意忽略了般。
“将地图拿给我。”廖焏忽说,
贾平应了声,赶忙去将地图取给主子,他将地图平铺桌案,然后站到一旁,等着主子吩咐。
廖焏垂眸淡淡扫过地图每一个角落,直至落到一处山峦,他眸光一顿。
“主子?”贾平道,
未等廖焏开口,
外面就传来一阵响动,王参事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外面日头热,王参事粗糙的脸庞已经密上一层细汗,连水都来不及喝,他几步跨过来,覆在廖焏耳边低语几句。
廖焏抬眸,冷声道,“没见到尸体?”
“南诏有什么动向。”
“没,他们撤军以后一直很安静,没什么异动之处。”
廖焏垂下眸,淡淡盯着指尖点在光滑的纸上那处地方,然后缓缓上移,顿住。
**
廖焏一行人深夜赶路,伤口未好,面无血色,便如此急切快马疾行。
姒绒觉着有些不对,恰巧见到侍女在收拾房间,屋内还萦绕着一股淡淡地苦药味,桌案上摆着一个喝光的空碗,还有一张未注任何标记,贾平先前向兄长讨要的地图。
姒绒拿起那张地图,细细观察了一番,没觉出哪里有什么不对。
她刚要将地图放置桌案上,忽瞥到一角因用力按压而留下的一道浅浅痕迹。
极为浅淡的痕迹,若不是她自小观察力就较为敏感,对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尤为关注,怕是都发现不了。
她视线疑惑地落在那处浅浅划痕,若有所思。
梧桐城,梧桐城是北疆边隘的一处毫不起眼的关口小城,若是以往,一般并不会引起什么格外关注。
姒绒神色一凝。
但这次不同,廖焏腹背受敌,受困天险,就是去梧桐城借调的镇守兵,镇守兵一调遣,梧桐城相当于无人镇守,若南诏此时攻打,必会破之。
可姒绒想不通,这样一个边隘小城,就算南诏将梧桐城攻打下来,也不过是费时费力,讨不得任何好处,想是她想多了。
想了片刻,到底不放心姒绒唤来守门小厮寻问了几句,“廖郎君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小厮低低应声答了几个字。
姒绒一顿,那是梧桐城的方向,心下陡然清醒过来,若一切都是南诏之计,那必然不会就这般让廖焏安然无恙赶到梧桐城。
看着桌案上那柄不知何时放置在门口的轻巧木剑,显然是那男人临走时留给离儿的。
姒绒提起裙襦,一路狂奔至姒瑓院落,却到处觅不到他的身影。
她着急拉住一个小厮,“长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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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恰巧遇见多雨时节,廖焏一行人上时,就已经落起连绵细雨。
至此刻已经变为瓢泼大雨,沁凉雨珠溅落廖焏身上,黑衣黑服紧紧贴在他胸膛,地上泥泞,路并不好走。
雨势渐大,廖焏拉着缰绳沉默不语地看向前方,疾风骤雨让他们已经目视不清前方。
他皱眉拉扯缰绳继续甩马奔行,梧桐城距离这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一行人在黑夜中疾雨前行,周围忽然传来一阵草声簌簌,廖焏缓缓停下马。
面色不耐地睨向远方,越是着急越是碰到些杂碎来拦你的路。
“主子,小心!”贾平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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