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
常人难以到达的地方。
某个堪称全界最为隐秘的地方，因为建得过高，窗子甚小，显得有些阴暗。
这里的最高处香烟缭绕，供奉着某位看不清面目的神明，下面的蒲团拢共有六个位置。
其中四个上慢慢显现出透明的人形轮廓。
他们的身体弯曲成同一个角度，朝下方的荒凉之地深处张望着，等待着什么结果一般。
*
“谁能想到，想安心搞科研，想探索灵根的本质还得先跟整个世界的潜规则为敌呢？”
这不是又一次拿命搞起科研了。
现在卿舟冷不见了，镇山剑丢了，苗苗们不知所踪，千娇失去了一切外援，只能靠自己。
“科学与迷信，真实与虚假永远势不两立。各门派的化神期修士撒这么多谎，所掩盖的东西暴露出来了一部分，但不够。肯定还有什么更严重更丑陋的东西我不知道。”
知道了这个，千娇直觉能对他们产生一击必杀的效果。
可惜，人是不能用人的下限去揣测恶的下限的，因为那会是个无底洞。
人的想象力到底是有限的，但恶没有。
“按照读那些西方主流媒体新闻的经验来看，用谎话污蔑他人什么，他们自己就做过什么。”
“莫非推给魔修的事情，是他们大门派做的？那妖魔涧浊气过剩是怎么回事？也是大门派做的？”
职业习惯，千娇还在力求客观，力求逻辑通顺，最好凡事有证据。
她在沙子上画了个思维导图。
“木灵根，魔修，杂灵根，灵植，灵宠。”
这些里面，千娇最了解的是木灵根修士和灵植，最不了解的是魔修。
灵宠的自由度比灵植高，杂灵根修士的自由度比木灵根修士高。
魔修人人喊打，可除了外表看得到的那些东西，或者借助法器，还真不好甄别。
“木灵根用混元之气修炼无妨，这是各大门派高层才知道的事。”
“魔修，据说是浊气化身，污秽不堪。”
“灵宠虽然不清楚，但灵植取用浊灵之气修行，我是亲眼看见的。”
“其他各种灵根的修士我也接触过，千剑派这种特殊的灵根也见识过，对了，还有一种存在是宝器。宝器有好多不甘心受驱使，却没人对宝器进行大规模的污名化。”
千娇在宝器旁边打了个问号。
千头万绪，千娇把自己当做人体计算机来算，结果从这些关系中推演出的可能性太多，沙子地面都涂抹地乱七八糟不能看了。
一时想不到哪种可能最高，千娇站起来走动了两圈醒醒脑。
看着这里满目枯树死得透透的，千娇一时又惋惜起来。
惋惜过后，她脑子里再次灵光一闪。
她将手放在了一棵树干枯的老树皮上。
“啊！它曾经是有灵性的！只是没有残留了，但因从前有过灵性，这树干也没有腐化糟烂的迹象。”
一棵棵试过去，几乎都能感应到灵性存在过的痕迹！说明这些树活着的时候，至少也有不死树的修为了。
这么大面积死亡的灵植，也占了被压迫的其中一条，在这个世界，算得上大屠杀了。
“直挺挺地不肯倒下，还直指天空，很像是有怨气。”
在原本的世界这是迷信，但在这里，树木确实有灵，总不会是单纯的气候变迁让他们死成这样的。
“会不会这就是他们哪个大门派造的孽？怕人知道罪证，才将这儿隔绝在这样一个结界里面？”
对付灵植，给他们高热、干旱，可不是正对路？很科学也很符合修仙的五行生克？
这跟金、火灵根实际上在各门派最受待见也是对应的！
这样想着，千娇把手放到土壤里。
“既然来了，那就试试看能不能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也算留个证据。”
土壤的深处，不是那么容易变化的，就算水土流失或者干旱造成了沙漠化，主要丢的也是表层有机质，沙漠下层的碎石是不会自己跑的。
先测定一下地下碎石的成分，以后找到类似的地方，基本就能缩小范围，确定惨案发生地点了。
“缩小范围的事情，元婴期的修士神魂分念更容易，还有法身，应该很快就能测定，可以用寻矿的理由找多多的帮手。”
这样想的千娇根本没预料到几秒后等待她的发现将是什么。
几秒测完石头的成分之后，千娇直接位移技能，挖出来一块下面的石头，有些震惊地摩挲着它。
这个成分，这个模样，她在本世界最熟悉不过。
这是后山的石头。
她最初经常拿来做笔记的那种石板就是这种石头。
千娇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这里果然各种意义上和后山关系匪浅。
后山以浊灵之气为主，这里却相对均衡，后山有齐霜天，齐霜天是柳征口中的万木之祖，他们二人都有记忆模糊的地方。
卿舟冷也有对齐霜天模糊的印象！
说起来，她本人的记忆也有过错乱的时期，还把蔡随风当做了朝天椒。
难道？！！！
千娇豁然开朗。
她有必要要做更多尝试，方向已经有了。
当一个科研工作者有了实验方向的时候，她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
九重天。
四个人形轮廓看着一炷香过，心情和肢体都松弛了下来。
“时间到了，没事了。”
“成功困住她了，她回不来了。”
“以后还是老夫们的天下。”
*
A省农业大学实验基地，占地约八千平方米的科研智能温室，番茄分区。
阳光从云层中透出一层金光，穿过只能温室的玻璃。
一棵巨型番茄树嚣张地爬满廊架，盖住了大部分地光源，在主茎攀爬的立体旋转架下看不见的根部，营养液一滴接一滴的落在这棵番茄树的根须上。
“滴——”
分区的快速提升门被工作人员刷开，走进来七八个人。
除了做介绍的年轻女子，其他人都明显对这里不熟悉，仰着脖子很是赞叹了一番这棵番茄树。
女子摘了一串番茄下来。
一串番茄每个都长得圆滚滚地，挤在一起，红得惹人爱。
女子请这些人品尝一番，耿直地说是大路货，不是那种需要测产的实验品种。
众人笑了一阵，交口称赞好吃，口感层次丰富，汁水充足，口中留有回味。
“这哪里是普通大路货，比我们家门前30元一斤的好吃多了。”
“那么，产量也是无疑的了？”
“对，只要能源充足，番茄一年四季都可以成熟，这棵树能年产三千斤番茄。”
“你们种的好啊！”一个两鬓斑白、头发整整齐齐、夏季也将衣领扣子扣到最顶上的老人环视一周后问女子：“完全不需要人工？”
“基本不用。”
女子一样样指着屏幕给他们看。
“全部模块化管理，室内环境的每一个参数，从地温、室温，到氧气、二氧化碳含量光照时常，哪一项有问题，物联网会判断，番茄树需要营养会自动滴营养液，需要光照会自动补光。”
“这里的所有设备是全球采购，货比三家，结合了各国的长处，采收也用了机器。”
“现在是夏季温度过高，会自动上两层遮阳网，开天窗，吹风机，冬季也要。”
听了女子介绍，这些人碰头交流一阵，最后还是那个身板笔直的老人提出：“再看看，看看别的分区。”
“跟培养箱不同，这个规模的设备运上飞船，带到外星去，会是一笔大花销。”
这位老人跟她的导师一样从那个年代过来，凡事先讲究成本，女子理解地点头，领他们去下一个分区。
众人又说起话来。
“其实番茄不错，营养价值比较全面，生熟两便，维生素矿物质充足之外，还有番茄红素可以抗癌。”
“设备问题总有办法的，思路都有了，我们局照人家的思路来就好。”
七嘴八舌间，第二个分区门刷开，开门的女子楞在那里。
门口有一棵独特的树，金灿灿的，树的叶子都是铜钱。
不等女子回过神来，所有铜钱叶子快速地旋转起来，将人和温室整个卷了进去。
……
……
……
越过彩色的墙壁和滑梯，一排小朋友正在扎着马尾辫的幼儿园老师带领下登记入园。
“小朋友，你叫什么？”
“千娇。”
“嗯，千啊，很少见的姓氏呢。”
“嗯，院长奶奶说是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千。”
“你这么大就能背这首词了，真厉害。”条理清晰，模样圆滚滚的，问话的人有意逗孩子，“那我再考考你，娇怎么解释呢？是娇美的意思吗？”
“当然是江山如此多娇的意思。”奶团子叹了口气，“要好好学习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怎么养育祖国的花朵呀！”
“看来只能我来了，你们听着，以后就是我的时代了！”
童言童语让所有成年人忍俊不禁，奶团子还不知这些人高兴什么。
没人看见，办公室本不存在摆件的桌子上，多出来一棵小小的金闪闪的摇钱树。
铜钱再次旋转，将人们卷了进去。
……
……
……
没有一丝装饰的办公室只有一平米不到，堆满了杂乱的书籍材料。
来客几乎无处可坐，跟他谈话的女子却如机关枪般毫不留情地指责他，让他频频擦汗。
“你们这叫可行的方案？”
“没做过？可以，那看过新闻吗？举一反三会吗？”
“可行的方案是什么？有时间表，一个大目标分成几步走，具体什么时间做什么，哪几个部门牵头哪几个部门出多少人配合都得是明明白白的。”
“哪怕学生社团策划活动，也没这么简陋的。”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诸位，我不与你们公司合作，作业都不会亲手抄，你们这个公益没搞头，还不如我们平时的三农下乡呢！”
“不要炒作什么最美女博导，我不需要。”
“我只喜欢实用的目的和有行动力的同伴，别再纠缠了，我也不要钱，这个活动敢挂我名我就找学校替我告你们。”
这个公司老板胸口带着的装饰铜钱发出微弱地光，缓缓地旋转起来，艰难地将人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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