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身后的两根冰棱骤然暴起，如寒星划破夜空，瞬间贯穿王越之的肩胛骨，将他整个人钉在身后的粗竹上。
粗竹剧烈震颤，惊起一群夜栖的飞鸟。
林序本欲就此脱身去救尹伊，却见王越之竟眼都不眨，硬生生撕裂双臂伤口，血肉模糊地向前一步，用身体挡住了去路。
“你为何！”林序难以理解。
“今日若不分出个高下……”王越之嘴角溢出鲜血，却露出癫狂的笑意，“你不许走！”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诡异地扭曲起来——断裂的伤口处骤然伸出蜘蛛般的黑色长肢，腹部又探出两条，双腿膨胀变形。转眼间，他整个人半悬在空中，活像一只巨大的蜘蛛！
林序瞳孔骤缩。这是一种与妖兽合成的魔功。
所谓魔道，真正的定义便是他们并不顺应天命，按部就班，而是以一种“害人或害己”的捷径修炼魔功。
或吸食其他修士及人类的灵力，或跟妖兽融合得到妖兽的特征，亦或者损耗自己的生命得到能量的短时间加强。
“越之！”林序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
“来啊，大师兄！”王越之四足并用，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腐蚀的痕迹。更可怕的是，那些足肢竟能喷射出火球。
“织织！织织！织织！”
竹林间火光冲天，织织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却一次次被无形的屏障弹回，发出凄厉的“织织”声。
这里竟然设了屏障。
林序并非不知道人心多变，王越之对他有记恨或不满也或许正常，可这等同归于尽、不留后路的手段极为骇人。
林序的瞳孔中迎着王越之那疯狂的眼神，那不顾一切的杀意，都让他感到陌生。
“呱！”幻林之主突然显出真身，喷出的腐蚀性毒液直袭王越之面门。
“别碍事！”王越之狞笑着，猩红的眼眸中已看不出半分人性。他的前肢如利刃般射出，瞬间贯穿青蛙的大腿，将它钉在竹节上。
趁着王越之分神注意青蛙，林序劈开火球，留出身后的空地，以剑鸣传达：织织，来这边！
织织们纷纷往林序身后跑，不停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林序挥动冰棱，试图破除结界。
冰棱在触及结界的瞬间，如同雪花落入烈焰，无声消融。
竟是火属性！
火属性的屏障完美克制着他的冰棱决。
林序眉头一皱，王越之确实有备而来。
“大师兄，怎么，不杀了我吗？”王越之新生的细小肢节在火光中蠕动，声音里带着癫狂的讥讽，“你还手下留情呢。不知道现在的这个辛月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句话如利刃般刺入林序心头。他望向远处被火光映红的夜空，那里正是尹伊所在的方向。
他已害她第一次，决不能再害她第二次！
而此刻，魔气翻涌中，王越之的人性正在快速消逝。
跟妖兽融合是没有回头路的，意识只会逐渐被吞噬殆尽。
那些扭曲蠕动的肢节，那双完全被血色浸染的眼眸，都在无声地宣告着：眼前这个怪物，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喊“大师兄”的少年。
“越之……”声音低沉如叹息。
他终于下定决心。
林序身形骤起，白衣在月下划出一道惊鸿。
仅存的两枚冰棱在他周身幻化出万千虚影，他的身后如同寒冬里炸开的霜花，虚实难辨，真假难分，照亮整个夜空。
月光如水，为他镀上一层清冷的光晕。他长睫低垂，就像是乘月而来、主掌人世生死、杀伐果决的月神。
“大师兄……”
王越之抬头看向他，他黑眸带血，冰棱犹如展开的烟花，盛放在他眼睛里。
在那漫天冰棱的映照下，他的眼神里交织着崇拜、眷恋、狂喜，如同朝圣者见到了信仰的神明。
这才是他记忆中的大师兄——一旦出手，绝不拖泥带水。
这才是真正的冰棱决！
“嗖！”
他抬头。
万千冰棱直射而出，其中两枚真正的冰棱破空而出，带着刺骨的寒意，朝它双眸中快速晃过——
瞬间，交汇于一处。
直入额头！
额心痛处袭来，王越之却觉得有种难得的放松之感，他四肢跪地，彻底失去意识，低低喃了声，嘴角无比轻微地勾起：“大师兄……”
屏障消散的瞬间，林序心头火意翻滚，呕出一口鲜血。他强压下查看王越之状况的冲动，身形如电射向尹伊的竹屋。
月光下，他看见慕越辰持剑而立的身影。
“慕师叔。”
“尹伊。”林序落地时衣袂翻飞。屋内也像是有打斗的痕迹，幸亏慕师叔来了。
慕越辰见是他，微微颔首：“你来了就好。”说罢便要离去。
“爹！”尹伊在身后唤了下。
慕越辰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道：“你不是辛月，不必这样叫我。”话音未落，已御剑化作一道青光消失在天际。
林序转向尹伊，素来整洁的白衣此刻略显凌乱，眉宇间还凝着未散的焦急。他见她没事，二话不说握住尹伊的手腕，召来飞剑：“跟我来。”
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屋子里，他想赶回去再看看王越之。
夜风呼啸，尹伊低头看见竹林外无数织织正从幻林蜂拥而出，此起彼伏的“织织”声在夜色中回荡。
“织织。”
“织织。”
“织织。”
“大师兄，杀了我吧！”
“织织。”
“大师兄，来啊！”
无数织织声夹着人言。
那分明是王越之的声音，却扭曲得不似人声。尹伊心头一紧：“到底发生什么了？”
飞剑落在竹林空地，林驰正半跪在一具躯体旁。见他们到来，这位素来威严的剑尊缓缓抬头：“序儿。”
“父亲。”林序的声音低沉，脚步却不自觉地放慢。
月光下，王越之静静地躺在草地上，那些可怖的蜘蛛肢体已然消失，只剩下双臂断裂的残躯。他的脸色呈现出诡异的黑紫，早已气绝多时。
冰棱决本不该致命，他还想留他一口气……
“怎么回事？”林驰沉声问道。
竹林到处都是火烧的痕迹，还有奇怪的残肢断节。
尹伊壮着胆子走近，却在看清王越之面容的瞬间惊得后退一步。那张曾经总是带着笑意的脸，脸上青痕密布，嘴角却——
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仿佛温柔而心满意足，跟初见时一样。
夜风穿过竹林，林序走过去，半蹲在王越之身侧，手在他颈侧停留片刻，最终缓缓收回。月光照在他低垂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
“你杀了他？”林驰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沉重。
林序抱着王越之逐渐冰冷的身体，低声道：“他与妖兽融合，设下结界困住我，还派人去杀尹师妹。若不杀他，我无法脱身相救。”
林驰的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尹伊，起身道：“林序，随我去见阁主。”
……
林序抱着王越之的尸身，由林驰带着尹伊御剑前往剑尊阁主的居所。不多时，其余三位剑尊也闻讯赶来。
作为天隐宗弟子，尹伊不便入内，只能在廊下等候。
再过一阵，驰夫人跌跌撞撞地冲进院中，见到尹伊时眼中含泪，却只是久久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不敢上前。
良久，林驰推门而出，对尹伊温声道：“尹师侄受惊了。竹屋偏远，暂且不能住人，我已为你安排了新的厢房。”
“越之师兄他……”尹伊忍不住追问。
林驰沉重地摇了摇头。
这时驰夫人扑进丈夫怀中，哭得撕心裂肺：“我的越儿啊……”
林驰轻拍夫人后背，脸上同样写满痛楚，又对尹伊道：“师侄先去休息吧。”
“我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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