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曜这一觉睡得极沉,直至翌日巳时初刻,窗外天光早已大亮,明晃晃的日头透过西厢房支摘窗的缝隙,在他眼帘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方才悠悠转醒。
他甫一睁眼,见室内光线已如此明亮,心下便是一惊,霍然坐起。
连日征战跋涉积累的疲乏如同潮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误了时辰的懊恼与军情未卜的焦灼。
他匆匆取过那件浆洗得略显发硬、却依旧能看出原本天青色的戎服换上,草草系紧腰间革带,便推门而出。
官衙庭院内,晨间的雾气早已散尽,阳光洒在青石板地上,映出一片亮白。
几名亲兵正在院角默默擦拭兵刃,见王曜出来,皆起身行礼。
王曜目光一扫,未见到那个预想中的身影,正要开口询问,值守在正堂廊下的阿萝已疾步迎了上来,敛衽一礼,脆生生道:
“参军,您醒了?校尉特意吩咐过,说您连日辛劳,让您多睡一会儿,莫要打扰。”
王曜微感诧异,追问道:
“秋晴……**校尉此刻在何处?”
阿萝答道:“校尉天刚蒙蒙亮便起身了,说是去各处看看城防修缮和军务安排,此刻应在堡墙之上。”
王曜闻言,心中既感暖意,又生忧虑。
暖的是**秋晴伤体未愈却仍心系军务,更体恤他辛苦;忧的则是她这般不顾惜自身。
他不再多言,对阿萝略一颔首,便大步流星穿过庭院,径直出了官衙,沿着堡内尚显冷清的街道,快步向堡墙方向行去。
踏上通往堡墙的马道石阶,还未登顶,便已听得上方传来纪魁那粗豪的嗓音,正大声指挥着士卒搬运木石。
王曜拾级而上,视野豁然开朗。
但见堡墙之上,多处一个半月来激战留下的破损处,已有士卒正在加紧修补,或夯土砌石,或增设女墙垛口,一派忙碌景象。
而在正对堡门的一段墙垣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凭垛而立。
**秋晴果然在此。她已换下了昨日的棉袍比甲,重新穿上了那身利落的黑色紧身胡服,将
一头青丝高高束成马尾,用一根简单的银簪固定,显得干练而挺拔。
晨风拂动她额前的几缕碎发,阳光勾勒出她清晰的身形轮廓,虽面色仍略显苍白,但那双眸子凝视着堡下往来穿梭的施工队伍时,却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专注。
王曜走到她身侧,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关切:
“你伤还未好利索,怎地一大早就出来吹风?这些细务,交由我等便是。”
**秋晴闻声转过头,见是王曜,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随即又恢复了平素的清冷:
“躺不住,身上都快僵了,不过是些皮肉伤,将养了一日已无大碍。倒是你,这些天殚精竭虑,跋涉征战,比我更需要休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堡内堡外忙碌的景象。
“况且,大战在即,多一分准备,便多一分胜算。我既在此,岂能安卧?”
王曜知她性情执拗,且所言在理,便也不再相劝,转而道:
“既如此,我陪你一同巡视一番,看看各部准备得如何。”
**秋晴自然无异议,二人遂并肩沿堡墙缓步而行。
首先便来到了纪魁负责的防区。只见这段城墙破损最为严重,昨日那乌黎猛攻之处,墙垛坍塌了近丈许,此刻数十名士卒正喊着号子,将巨大的条石和夯土块填充进去,另有匠人忙着加固基础。
纪魁袒露着半边臂膀,古铜色的皮肤上汗水涔涔,亲自扛着一根合抱粗的巨木,口中呼喝指挥,声若洪钟。
见王曜与**秋晴联袂而来,他连忙将巨木交给身旁士卒,胡乱用汗巾抹了把脸,大步上前见礼。
“参军!校尉!”
纪魁抱拳,声如擂鼓:
“您二位瞧好吧!最迟明日晌午,这段墙保证修得比原来还结实!**晋贼再来,撞破头也甭想上来!”
王曜仔细查看了工程进度,又询问了石料、木料的储备,点头表示满意:
“纪幢主辛苦,将士们也都辛苦了,城防乃守土根本,万不可有丝毫大意。”
**秋晴则更关注细节,指
着几处新砌的墙缝道:
“纪魁此处灰浆填充不够饱满需命人再行补实还有那边增设的擂木架设位置过于突出易被敌**箭所乘需向内收半尺。”
纪魁对**秋晴这位老上司自是信服连连称是拍着胸脯保证立刻整改。
他目光在王曜与**秋晴之间转了转忽然咧嘴一笑压低了些嗓门带着几分军中汉子的促狭道:
“校尉您这伤还没好全乎就急着来督工是放心不下咱们弟兄还是……放心不下咱们参军啊?”
说罢嘿嘿笑了起来周遭几名亲信士卒也皆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
**秋晴闻言俏脸微沉凤目一瞪斥道:
“纪魁!再敢乱嚼舌根小心我收拾你!”
虽是呵斥但耳根处却悄然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王曜也是略显尴尬轻咳一声板起面孔:“老纪慎言!加紧施工要紧。”
心中却因这玩笑而生出几分异样涟漪。
二人离开纪魁防区又转向田敢负责的斥候调度与外围警戒区域。
田敢正在堡门内侧的空地上对着一队即将派出的斥候什伍做最后交代。
他神色专注条理清晰:
“……北面沿着西汉水岸尤其是通往阆中的几条岔路需格外留意敌军踪迹。南边山林也要放远哨晋军若从巴郡来援未必全走水路。发现任何异常立刻回报不可恋战!”
见王曜、**秋晴到来田敢连忙遣散斥候上前行礼。
王曜询问了斥候派出的批次与范围
“参军校尉末将已加派了三什精干斥候皆往北、往南超出二十里哨探若有晋军大队动向必能提前侦知。”
**秋晴补充道:“斥候的口令、信号需每日一换以防有诈。另外多备响箭、烽火一旦遇敌务求讯息传递迅捷。”
田敢肃然应诺:“校尉提醒的是末将即刻去办。”
巡视完田敢处二人又寻到了正在堡内校场操练新
卒的耿毅。
如今的耿毅已升任甲幢副幢主,气度较之往日更为沉稳。
校场之上,近百名新补入的降卒正在他的指挥下练习结阵、突刺。
这些士卒初时动作尚显生疏杂乱,但在耿毅及其手下老卒的严厉督促与示范下,已渐渐有了些模样。
耿毅见王曜二人莅临,忙跑步上前,抱拳施礼,额角见汗,目光却炯炯有神。
王曜观察了片刻操练,见耿毅指挥若定,赏罚分明,心中赞许,勉励道:
“耿毅,整训新卒不易,你做得很好。须知令行禁止,方能如臂使指。这些弟兄既入我军,便是我等袍泽,需一视同仁,但军纪铁律,亦不可废弛。
耿毅恭声道:“卑职谨记参军教诲!定在最短时日内,使新补弟兄堪为一战!
**秋晴亦微微颔首:
“欲速则不达,操练虽紧,亦需张弛有度,莫要过度催逼,反生怨怼。
耿毅连声称是。
最后,二人在堡墙西北角遇到了正在巡查军纪的郭邈。
郭邈依旧是一身冷硬气质,按刀而行,身后跟着数名同样面無表情的刺奸吏士。
他目光如鹰隼,扫过每一个垛口、每一处哨位,凡见有士卒倚墙打盹、兵刃放置不整、交头接耳者,立时上前呵斥纠正,记录在案,毫不容情。
见到王曜与**秋晴,郭邈只是抱拳一礼,语气平板无波:
“参军,校尉。
王曜知他性情,也不多言,只问道:
“郭刺奸,军中可有何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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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邈回道:“暂无大事,唯有三名士卒因私藏缴获的银钱未上报,已被羁押,依律当杖责二十,罚没所得。另,纪幢主部下有两名什长因分配勤务不公,引发争执,已被卑职训诫,各罚巡夜三日。
王曜点头:“依法处置即可,非常时期,军纪尤需严明,有劳郭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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