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婉从他的反应中做出了两个猜测,其实仔细想想,也就这两种情况,看他对荣安的态度,多半是第二种。
她没给他气口插话,接着说道:“我知晓这算是秘辛,可我冒着生命危险愿如实告知世子,还不能表明我的诚意吗?我只想求一条活路。”
祁璟珏复又打开他的白玉折扇,一下一下扇着风,期间产生的气流不听话的吹拂起他鬓边的碎发,配上他现在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简直……
简直欠揍!
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来又何必,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坏谁如意,而且伤神又费力。
柳玉婉闭了闭眼,心中默念莫生气。
屋子里静默了半晌,柳玉婉继续道:“我不奢求世子能每次救我于水火,只希望,世子在碰到我遇险时,可给予我一些指点,到时,若是我自己没能力逃出来,也怪不到您身上。”
柳玉婉继续放低自己的要求,一个惊天大秘密换一个指点,这买卖应该是不亏。
她瞳眸闪烁,强忍着害怕,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期待着他嘴里能说出她想要的答案。
不过很可惜,并没有,她看着那人的两片薄唇,暗恨道,嘴唇薄的人就是薄情。
祁璟珏说出来的话也依旧是冷冰冰的,“你有什么资格认为,你的这个秘密能求得我的庇护,就算柳小姐今日将这件事捅出去,看看明日的上京城还会不会有这流言的存在。”
一番话说的狂傲,可细想一下,卫国公府的独子,怎会没这个资本,就算再没落,也不是她这个小官之女可以与之较量的。
周旋了一圈,最后也没得到想要的,既然如此,尽量全须全尾的回去吧。
柳玉婉手指微颤,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一口灌下,心中想着,把茶当酒喝了,权当助胆了,再抬眼时,眼中多了分坚定,“那今日叨扰世子了,世子放心,今日之事,玉婉绝不会吐露出半分。”
想着按祁璟珏的性子,定要呛一句‘凭什么’,她思索一番赶紧加上去,“不是死人也可守口如瓶,若是东窗事发,世子可将罪责尽数推给我,玉婉绝无半分怨言。”
“好。”
“告辞。”柳玉婉简单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没半分迟疑。
门口和荣安待在一起的檀香见自家小姐离开,也跟着离开了,檀香眼尖,一眼就看到自家小姐白嫩脖颈上的红痕,现已有变青紫的趋势。
檀香临走前暗搓搓的狠狠地瞪了荣安一眼,她家小姐一向温和,这祁世子竟下死手要杀了她家小姐,可见并不是好人,荣安既是祁世子的人,那必定也是个心狠手辣的武夫。
被小娘子莫名其妙的瞪了一眼的荣安委屈屈的回到雅间,只见公子也摆着一副臭脸,他当即就要滚出去守门,看来柳小姐让他出去是为了保护他,好人呐,天大的好人。
“荣安。”
听见呼唤的荣安后背一僵,挪蹭着转身,“公子有什么吩咐?”
“她们往什么方向去了?”
“看样子,是城南,应该是去齐大夫那。”
祁璟珏看向对面的圈椅,淡粉色的帕子因为主人的焦急遗落在椅子上,他看了一会儿,又收回目光,却瞥见茶桌上素采色茶盏边沿留下一抹淡粉色的胭脂,与帕子的颜色一般无二,可残留在茶盏上,又显得分外惹眼。
他深叹了一口气,望向窗外,“告诉齐白及,备上次那瓶药酒再给她一份。”
“是。”荣安转身要走,看着自家公子阴沉晦暗的脸色,他硬是没敢问给谁送,猜想应该是柳小姐吧。
“等会儿,再去套一套齐白及的话。”
“是。”荣安又要走。
“月影那边,继续盯着,以后每天都向我汇报一次,直接来找我汇报。”
“是。”荣安试探性的脚步微抬,看公子没有再说的意思才转身离开。
月影便是一直在柳家盯梢的那位,自从被安排到柳家听墙角,月影经历了自出生以来最轻松的一段时光,有用的信息没听到多少,城内好吃的糕点倒是一个没落。
柳小姐每天都绘声绘色的描述哪家铺子的蜜饯好吃,哪家铺子的冰酪好喝,搞得他每次下班都要买上一份,最近,他甚至圆润了两圈。
猛然收到要每天汇报的消息还有些不适应,但也打起精神来,世子突然这样安排,定是发现了什么,他认真工作,说不定就能为世子探听到什么消息。
他飞檐走壁的跟在柳家马车的后面,只是,天公不作美,跟了没一会儿,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飞着走是不太现实了,他迅速乔装打扮,买了把油纸伞,继续跟着。
“檀香,外面是下雨了吗?”闭着眼倚在车窗小憩的柳玉婉有气无力的问道。
同祁璟珏这一番真是令她身心俱疲。
“是的,小姐,要掉头回府吗?”檀香心疼的看向自家小姐,脖颈上的伤仅这么一会就变得青紫,与其他白皙的皮肤对比,简直触目惊心,像一片洁白的绢帕洒上了一大片的墨痕。
“不用,我们,啊!”
柳玉婉的话还没说完,马车猛地刹停,她一时不稳,撞在了窗框上,檀香扶稳她,撩开帘子问道:“怎么回事,陈叔。”
陈叔转过他那张横了刀疤的脸,指着前方,“这个小姑娘,脚步虚浮,自己撞上来的。”
“撞到人了?”听到陈叔的话,柳玉婉来不及矫情,猫着身子从马车里钻出来,也没用矮凳,提起裙角,双脚一跳奔下马车,查看倒在地上的女子,檀香跟在后面喊着小姐等下,没有伞,小心风寒的话。
她一概充耳不闻,风寒算什么,面前这人死了,可就是交通肇事致人死亡,背上人命,她日夜难安。
面前的人一身淡紫色襦裙布满脏污,头上只用鸦青色的发带挽着,一只装饰的簪子都没有,发斌凌乱,脸色苍白。
柳玉婉大致扫了一眼,刚刚的车祸并没见血,再结合陈叔的话,想来是身体虚弱,又碰到马车,受到了惊吓才晕过去的。
“檀香,帮我一起把她抬到马车上,陈叔,等下我们快点走。”
雨下的越来越大,像依萍找她父亲那天那么大,雨水打湿鬓发糊在柳玉婉的脸侧,水珠顺着她卷翘的睫羽润湿了她的眼睛,被雨水糊住视线的柳玉婉上马车时左腿弯重重的磕了一下。
她痛呼一声,勉力把昏过去的女子抬上马车。
三人挤进马车里,柳玉婉挪动女子的身体,尽量让她平躺着,檀香两人坐在车内两端。
柳家的官职不高,故而马车也比不卫国公府的大,两人共乘尚有富余,三人就显得有些逼仄了。
“小姐,这……”檀香看着她欲言又止,车内空间不够,女子的腿还搭在檀香的双股之上,脑袋则是枕在柳玉婉的腿上。
“先去齐大夫那,看一下伤,剩下的事再作商议。”柳玉婉知道檀香想要说什么,无非是想将此事报官,省的捡个麻烦回去,可人命在前,当然是先打120,再打110啊。
况且看这女子的样子,连个简单的包袱都没有,脚上的鞋袜也都磨得不成样子,说不准,是千里迢迢来寻亲的。
女孩虽然形容狼狈,面色惨白,但五官清秀,皮肤细腻白皙,小脸虽算不得倾国倾城,但也是清丽可人,小家碧玉。
柳玉婉突然就想到当初阅览群书里世家大族的表姑娘,也不知这位是来投奔谁的。
正想着,陈叔的马车已经赶到齐大夫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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