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时而春意盎然,时而淫雨霏霏,这雨自那日刘老汉一案之后就没停过,城里的人都说,这是因为老天看不下去了,在警告梁家人,莫要再为非作歹。
自那日西川粮价一事从无忧客栈很快的传播出去,一时间锦州城的百姓人心惶惶,都担心这仗会打到锦州城来。百姓更是聚集抢米,米价暴涨。
随后,不知从哪传来的消息,西川的匪乱早就平复,根本不会打到锦州城来。
而此时,梁家人因为早早的屯好了粮,又在这一次的慌乱之中,狠狠地挣了一笔。
锦州城百姓私下暗骂,这九重楼派的人真是助纣为虐,不得好死。
可是世道再乱,这日子还是要过的。
沈姜凝刚走到前院,阿乐手里拧着茶壶,傻呵呵的歪着头,看着她,嘴角含糊不清的说着,“姐~姐,今天~真好看。”
阿乐家境贫寒,幼时染了风寒,高烧不退,因为没钱看病,耽误了时辰,这才烧坏了脑子,智力只有几岁孩童那般。
孙叔前几年见阿乐人高马大,虽整日如孩童一般,却落得个力气大的本事,随招进无忧客栈,做一些劈柴烧水的活计。
阿圆在前厅探着身子,吼道:“阿乐,水,水,还愣在那里干嘛。”后看到了沈姜凝,脸色一变,一个箭步便飞奔了过来,将手上的抹布向肩上一搭,掐着腰,围着沈姜凝看,口中咋舌称道:“吆,今儿是什么日子,这份打扮差点没认出来,倒是有点女人的样子。”
宝兴五年,当今圣上二次北上攻烈,加征赋税,拉壮丁入营。同年夏,南方暴雨连绵,大批百姓流离失所。
阿圆的娘亲在逃难的途中活活饿死,爹爹入营后不知去向。饿到不行的阿圆,与难民一起倒在了锦州城外,被孙叔所救,平日里在前厅端茶送水招待客人。
沈姜凝今日穿着一身粉桃窄腰连裙,流云鬓髻,头戴粉色珠花,映着整个人粉嫩多姿,正如春天的桃花一般艳丽。
沈姜凝听得阿圆掩愉,伸出腿,狠狠的踢了阿圆一脚,怒道:“怎得,有意见。”
阿圆抱着腿,躲到阿乐身后,阿乐不明所以的傻乐着,“哪敢哪敢啊,瞧着今日装扮的这么漂亮,是不是有时见你那位宋情郎。”
沈姜凝瞪了他一眼,“要你管。”转身离开。
阿圆抱着阿乐的手臂,在她的后面哄笑,“女大不中留啊!”
沈姜凝一进前厅,就看到站在客栈门边的宋朔。
宋朔今日穿着青衫圆领袍衫,负手而立站在门口,眼神望向远方青山,看着天上飘扬的绵绵细雨出神。
沈姜凝整理了一下衣衫,轻步的走向他,看他眉目上挂着一丝忧愁,不知因何事烦恼。
宋朔听得声音,转头看向沈姜凝,眉目舒展,嘴角浅笑,温声说道:“来了。”
沈姜凝看着他那双清澈干净的眸子,方才瞧见的眉目忧愁,已然不见,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整个锦州城,人人夸赞,最是温润尔雅,不怒不争的公子。
沈姜凝点了点头,走到他身边,两个人可算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的璧人。
宋朔拿起一旁的红纸油伞,走出屋外撑起。沈姜凝走到他身边,由着他为她撑伞避雨。
两个人相走无言,走到停放在一旁的马车旁。宋朔伸出手抬着,手藏在整个衣袖里。沈姜凝见状,伸手搭在他的手臂之上,借着他手上给的力,上了车。
掀开车帘,沈姜凝看到车内里面,坐上铺着锦绣缎子,一旁放着蜜饯果干,车内还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沈姜凝进车内坐好,宋朔也弯腰走了进来,整理衣衫坐定,方歉意的说道:“今日这天气,邀沈姑娘游湖听曲,实在抱歉。”
沈姜凝低眉摇头,柔声回道:“烟雨蒙蒙,游湖听曲,也是一番美景。”
“沈姑娘不怪便好。”宋朔说完,从一旁的锦盒中,拿出几本书册,递给沈姜凝,“之前见沈姑娘尤爱这史传游志之类的书籍,前些日子去宁州的时候,寻了这些带了回来,也不知你是否喜欢。”
沈姜凝双手接过,看书册总共五册,放在最上面的书籍封面上写着《西川志》。
这书仅在喜好游乐山川的异世之人手中流传,沈姜凝知道,得到此书并不容易。
她之前只不过因为听得几句孙叔侃侃炫耀,绘声绘色他年轻时游历西川美景,而心之向往,在宋朔面前提了一嘴。
他却记然于心。
沈姜凝看着书册,书中描写的地方,大多与平常百姓口中所谈之地并无大出入,孙叔说的山川险峻,洞府连天,鬼魅重影之地却没有记录在册,当真可惜。将书册合上,百感交集,她与宋朔,好像自定亲以来,一直相敬如宾,客气有加。她会因为要见他,而要细心装扮一番,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知书达理之人,而不丢沈家的颜面。
而宋朔,见她也总是举止有度,照顾得无微不至。
两个人一直维持着这样看起来十分切合的关系,彼此都不愿露出自己的真心。
沈姜凝对宋朔,谈不上喜欢,谈不上厌恶,她自认为,凭自己的家世背景,能嫁得宋朔这样的公子,实属高攀了,所以当她知道要与宋朔成婚的时候,只觉得,好像并没有比他更要好的人了,也就没有反对这门婚事。
至于宋家为什么会认下这门亲事,她实属不解,相处数月,只能解释为,宋朔这人本就是个正人君子,是个十足的守信之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是不喜欢”宋朔看沈姜凝沉默不语,担忧问道
“很喜欢”沈姜凝抬眸一笑,“劳宋公子费心了。”
若真能这般与他和谐相处,共度余生,也算是她上半辈子积了大福。
沈姜凝重新打开另一部书来看,宋朔亦是从一旁的矮柜中取出一本诗集来欣赏,两个人十分默契的不叨扰对方。
烟雨蒙蒙,湖上泛舟听曲之人不在少数,两个人下了车,远远的就听到船坊上传来的琵琶声。
沈姜凝进了船舱,亦是看到摆放好的蜜饯糕点,一旁又是放着七巧玩物。
沈姜凝和宋朔对面各自靠窗坐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让彼此都很舒适。
宋父自从回到锦州城,这生意就交给了年仅十六岁的宋朔打理。陌生的地盘,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沈姜凝知道这做生意如何不易,自是理解宋朔将宋家生意经营到锦州城家喻户晓的地步,是多么不容易。
船家将船缓缓摇起,她看着两岸垂柳发出点点翠芽,池边番鸭丫丫作响,远出石桥,众人皆撑着各色油纸伞游走在烟雨蒙蒙的水天一色之中。
宋朔见沈姜凝瞧着远方,连眉眼都带着笑意,连带着心情也舒展开来,不由问道:“沈姑娘,这是看到了什么,这般高兴。”
沈姜凝一笑,依旧是看着远方,“看眼前美景,似是明白了,为何当初的梁王,总是割舍不下这锦州城。连死去之后,都叮嘱手下,要将这衣冠冢安置在锦州城外的西郊青山之下。城营万里,繁华似的锦州城,真是山川美景,人乐和美。”
宋朔温和一笑,应和道:“沈姑娘的眼里,锦州城原是这般美。”
沈姜凝挑眉反问,“宋公子,难道不这么认为。”
宋朔摇头,亦是看着远方,良久才回答,“宋某亦是如此认为。”
船只划过石桥,水面渐宽,远出湖面锦州城最大船坊停靠在哪里。湖中山色,空蒙雨亦奇,如此美景,湖上画舫里传来的琵琶声却乏陈可谓,沈姜凝听的兴致缺缺。
宋朔起身走到一旁的古琴面前,拨弄琴弦,清脆悦耳的琴声传来,湖光山色,微风吹起窗柩上的垂帘,沈姜凝凝眸看着面如冠玉,身如宝松,认真抚琴的宋朔,比平日里的他更添了几分柔和。宋朔抬眸,二人双目对视,沈姜凝脸色一红,低头拿起了桌子上的糕点吃了起来,掩饰心中的悸动。
“噔噔”船只外,传来犹如战马飞扬般圆润浑厚的琵琶声。
宋朔停下,看向窗外,嘴角上扬,连眸子里都带着笑意,随着琵琶声转换了曲风,时而剑拔弩张,时而悠转绵长。
沈姜凝靠近窗边,向四下张望,才看到一旁画舫上弹得此等好曲的人是谁。
这技艺,整个锦州城也只有玉阁坊的莲桑姑娘能有此造诣,而锦州城里的人,都知晓,莲桑姑娘一年只为有缘人弹得一曲。
沈姜凝看向连桑姑娘,只见她端坐在画舫船头,身穿薄纱红衣连裙,发丝只用红绳系着,洒脱美艳,怀抱琵琶,脸上冷若冰霜,双指却飞快的跟着琴音拨动。
沈姜凝又看向宋朔,见他已然沉浸琴音之中,这一刻,她却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
“吆,本公子还想着是谁,能弹出这般好的琵琶音,原是莲桑姑娘,正好,我们李大人在此,正好过来给我们李大人也弹上一曲。”
琴音戛然而止,宋朔皱眉,看着琴弦沉默不语。
沈姜凝凝眸望去,只敲见方才说话之人,是那梁建康,庞大的船坊之上,歌舞升平,坐在正中间的则是那京城的督察官李谨。沈姜凝亦是皱眉。
“莲桑见过李大人,见过梁公子。”听到身后画舫上传来莲桑清冷的声音,“承蒙梁公子厚爱,莲桑感激不尽,只是方才弹曲不幸灼伤了手,眼下怕是无法再给李大人弹奏琵琶了。”
梁建康见莲桑分明说的是托词,这简直就是在李大人面子打他的脸,脸色十分难看,见她起身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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