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的枪柄传来冰冷而熟悉的触感，勉强压下了喉头翻涌的血腥气。
陆齐修半跪在地，领域那无处不在的沉重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峦，压得他脊背微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从巨石缝隙中艰难榨取空气。
他看着前方那尊仿佛与大地融为一体、散发着令人绝望气息的岩铸巨人，大脑在高速运转，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生机，或者说……拖延时间的方法。
硬拼是绝对不可能的。刚才那一下对撞已经充分说明了问题，境界的鸿沟不是靠意志和技巧就能轻易弥补的。
杀？拿什么杀？连破防都勉强，更别说摧毁那个被重重保护的能量核心了。
一个危险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摇曳的鬼火，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业力。
自从上次使用了【戮】之后，他就能清晰地感知到，体内沉淀着大量未被完全转化、甚至可以说是被他的疯狂意志“污染”过的业力。
它们如同蛰伏的毒蛇，潜藏在灵源的深处，冰冷、暴戾，充满了毁灭的欲望。只要他愿意，似乎随时可以再次引动它们，换取短暂而强大的力量，哪怕代价是再次迷失心智，甚至……万劫不复。
‘要不要……再用一次？’
这个念头极具诱惑力。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任何可能提升实力的途径都显得那么诱人。
但……
陆齐修死死压下了这个冲动。
他想起了路怀柔被【戮】贯穿腹部时，那苍白的脸和温柔的眼神。
他想起了苏小婉那洞察一切的、带着怜悯的目光。
他不想再变成那个只知杀戮的怪物了。一次就够了。那份罪孽，他背一次就已经足够沉重。
‘杀是杀不了了……’他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拼命拖吧。’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也是最现实的选择。拖到支援到来，拖到……或许能有转机出现。
就在这紧张到令人窒息的对峙间隙，一连串带着浓浓怨念和黑色幽默的吐槽，如同弹幕般在他脑海里疯狂刷过：
‘这什么破世界！’他简直想仰天长啸，‘我刚他妈跟苏小婉说完“谁知道下一个‘极少见’什么时候出现”，转头就给我来个大的？！四阶！还是带脑子的四阶！玩我呢？！’
‘队友呢？！救一下啊！真就让我一个人打四阶下位？！’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推上前线的可怜虫，‘我知道我强，但也不能拿我当核武器使吧？还是单发不可回收的那种？！’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更远的地方，飘回了天海市，飘回了那个如今只剩下他和路怀柔的“余烬”小队。
‘后勤部批下来的面粉和猪肉……估计都快送到了吧？’他想起了那承载着乡愁和某人笨拙心意的饺子食材，心里泛起一丝微弱的暖意和更大的酸楚，‘说好的饺子……这次怕是又吃不上了。’
然后，路怀柔那张带着依赖和纯净笑容的脸庞，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路怀柔那傻姑娘……估计又得哭了。’他能想象到她得知消息后，那瞬间红了的眼眶和强忍泪水的模样。
上一次他重伤昏迷，她就守了那么久。这一次……如果他真的回不去了……
‘要是没死成……’ 他舔了舔干裂的、带着血丝的嘴唇，一个更加荒谬的念头冒了出来，‘回去得想想怎么安慰她了。
总不能又说‘我没事’吧？那也太假了……难道要说‘别哭，队长命硬’？’
这都什么跟什么！在生死关头，脑子里居然在想怎么哄女孩子？！
陆齐修觉得自己大概是真被这破领域压得脑子有点不正常了。
但奇怪的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这些关于饺子、关于路怀柔眼泪的琐碎思绪，反而像是一根根纤细却坚韧的丝线，将他从纯粹的绝望和疯狂边缘，一点点地拉了回来。
他不能死在这里。
至少，不能死得这么毫无价值。
他得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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