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启越从没进过垃圾场。
面罩隔绝了大部分的腐臭味，但眼前这一座座垃圾山还是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每一座都有五六层楼房那么高，有的甚至超过二十米，绝大部分的东西染上黑色的油污，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只星星点点的夹带着其他的色彩。
光他前面这块地方，就有百十来个人搜索着寻找有用的东西，更远一点的人在垃圾山上面，像勤恳的小蚂蚁似的。
居然有这么多人在捡垃圾。
有个经过他旁边的流浪汉经过，看着他们两个都穿着防护服，“你小子断奶了吗？快回家找你妈去吧！”
语气嘲讽。
他身上的衣服破烂，挂满污渍，身体却异常健硕，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里面的力量，手里鼓囊囊的编织袋也是他实力的证明。
见方启越没反应过来，他嗤笑，伸手推了他一把，“来这里还穿防护服的人，你以为你是垃圾神啊！”
“你……”
方启越的肩膀被姜末按住，不甘心地闭上嘴。
流浪汉“啧啧”两声，笃定这两个人在垃圾场混不下去。
姜末没说别的，拍了拍方启越，“就这个地方，直接上去。”
说完。
她从背后推了方启越一把。
方启越毫无防备下，直接埋进最近的一座垃圾山下面，他挣扎了两秒，才勉强躺平稳。
干净的防护服上已经沾染了同样的黑色污渍，哪怕他没有洁癖，此刻也有种浑身沾上臭味的错觉。
啊啊啊啊啊该死的姜末！
一定是故意报复！
内疚-100。
愤怒+100。
“艹，看着孬，这么豁得出去。”旁边传来别人的声音，“算你走运。”
方启越不明所以，他爬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身下压着一块黑色硬物。
他犹豫着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才感觉像是光脑里面的传感器，只是版本应该很旧了，足足有他手掌那么大。
现在最新版的光脑甚至可以制作成吊坠或手表，不会影响行动。
方启越惊喜地看着这块传感器，他回头看了看姜末，发现后者也已经爬上另一座垃圾山，完全没在意自己这边的情况。
没关系。
方启越忘记一开始的不情愿，喜滋滋把传感器放进编织袋里面，又把编织袋绑在腰间，免得影响双手行动。
他感觉自己可以了！
姜末今天的收获不如往常，只捡到两块金属板，她看似专心找垃圾，实则关注着方启越的情况。
偶尔还能看看段评，居然还聊起来了。
【红毛小狗“汪汪叫”，但什么都抢不到，真可怜。】
【捡垃圾这活完全考验眼力和速度，大少爷一样没占，好不容易看出能捡的东西，早被人扑上去抢走了。】
【所以说捡垃圾是真的能学到东西吗？我差点真信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更好笑的是他唯一的收获，居然是站在旁边围观三个人为了一块金属板打起来，三个人都滚下去了，他反而捡到了。】
【我开通了两天的AI扫描，可以识别垃圾场里面隐藏的宝藏，有种开挂但寻宝游戏的感觉，真有意思！】
【咦？我也要去开！】
【省流操作：AI扫描1000一天。】
【冒犯了。】
【大佬，垃圾场这里有好东西吗？】
【还真有！大少爷脚下是紫色等级的光，至少能卖2000星际币。】
姜末看到价格，抬头去看方启越，他就在垃圾山的半山腰上蹲着，双手疯狂逮着一处挖。
拼眼力和手速不行，这也算是个办法。
姜末刚开始捡垃圾，就是这样过来的。
一般来说底下的默认都是翻找过的，再找到好东西的几率很低，捡垃圾稍微有点经验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她还注意到方启刨坑的时候还会往下面挪开点，把脚下的垃圾填到上面，不至于整个垃圾山都塌了。
估计再过会儿就能挖到。
方启越已经刨累了，刚开始的收获填充的干劲逐渐消退，他不停地刨坑也有摆烂的想法在里面。
只是姜末还在附近，他不想被她看扁，才假装努力刨坑，刨着刨着，他感觉还挺解压的，完全变成了机械性地操作。
“砰——”
“嘶——”
方启越倒抽一口冷气，忍住没叫出声。
他完全没注意到坑里的情况，防护服手套上镶嵌的金属颗粒发出碰撞的声音。
反弹的力让他的手指微微发麻。
方启越拽着金属外壳往上拉，没想到这块东西足足有半人高。
他以惊人的眼力认出这是一块装载在激光炮上的后座板，要知道这块东西不知道被埋了多久，表面腐蚀已经很严重，还被黑色的油污覆盖。
哪怕他第一次来垃圾场，也知道这是好东西。
毕竟和武器沾点边的东西，再怎么都能值点钱。
“嘿嘿。”
方启越笑了两声。
他过于高兴，完全没注意到周围几个人眼红的样子。
姜末看到了，但没出声提醒，只是提高警惕，随时准备救人。
方启越拖着大块的金属板小心翼翼从垃圾山上下来。
大块的板子实在太沉，好在他虽然疏于锻炼，但有B级的精神力打底，不至于拖不动，就是一脚深一脚浅。
在绊倒两次、摔跤一次后，他终于安全地着地。
“呼~”
方启越兴奋地锁定姜末的身影，却见她抬手挥舞，他也伸出一只手高兴地舞动。
——这种来自老师的肯定的美妙滋味。
姜末：“……”
她知道方启越没有危机意识，但没想到他放松到这种程度。
难怪每次在模拟地图里面都被淘汰地这么快。
姜末抡起编织袋，纵身跳跃，和其他人在垃圾山上的谨慎不同，她轻车驾熟地找准坚硬的地方借力。
几个跳跃就来到了地面。
然后。
扔出编织袋。
方启越只看到姜末突然冲下来，甚至还朝自己扔来武器。
卧槽。
他不就是新手保护期运气好了点吗！
方启越眼睁睁看着编织袋朝着他得脑袋砸过来，“咻——”的一声朝着他的耳朵砸过去。
同时，姜末的声音传来，“左转！走两步！”
！！！
方启越本能按姜末的指令，因为太简洁了，除非不分左右，否则也没什么能做错的。
“砰——”
一个人影猛地装在方启越身前的板子上，发出□□和金属板碰撞的声音，哀嚎着倒下。
左边一个。
右边一个。
方启越愣愣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原来是为了救他，不是因为嫉妒自己运气好。
“配合得不错。”姜末走到他旁边，声音里带着笑意和鼓励。
方启越眨眨眼。
他没有说话。
姜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此刻段评数量因为她的话快速增长。
【啊啊啊啊啊是鼓励！万人嫌居然鼓励红毛小狗。】
【因为不知道小狗为什么突然红了眼眶，于是一键查看小狗的回忆录，呜呜呜妈妈真的很心疼。】
【噫呜呜呜噫，小狗的摆烂不是真的摆烂，他只是从来没受到过肯定啊！】
姜末：“……”
她又把人说哭了？
他们这边闹出的动静不小，很多人都看了过来，视线在方启越手上的大块金属板上流连。
姜末索性拉过方启越，“走，先去处理一下你捡的垃圾。”
“好、好、好！”
方启越听话跟着离开。
姜末带方启越从在垃圾场出口边上的小门穿过，顶部的花洒自动开启，强有力的水花把他们防护服上的污渍冲洗干净。
哪怕隔着防护服，也能感受到那股水流的冲力。
除了冲洗防护服，捡到的东西也要在旁边的油池里浸泡。
这是垃圾场在最近几年新增的配套设备，可以尽可能地减少带出的人和垃圾对外面的辐射影响。
前几年没有这些设备，出现过不少关于垃圾辐射带来的问题。
方启越手上那块金属板已经冲洗过了，就不用再泡一遍。
所有东西都处理好后，姜末才走出垃圾站，摘掉面罩。
方启越也跟着摘下面罩，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似乎注意到姜末的视线，他别扭的转过头。
闷闷的问：“去哪里处理废品？”
姜末他们今天捡的废品不多，三块金属板，外加一个传感器，也没什么需要维修的东西。
她直接领方启越去了一趟废品站，一共卖了两千五百星际币。
“喏。”姜末给方启越转了两千，“扣掉99的学费，这是你今天赚的。”
方启越实在没想到姜末会给自己钱。
她不是很缺钱吗？
姜末招招手，“走了，试听课还有半小时。”
“来了！”
方启越戴上面罩，嘴角扬起，快步跟上。
两人再度重返6号垃圾场。
方启越充满了干劲和斗志，他一定能够在捡垃圾的赛道上发光发亮！
上去就是干！
方启越刨完一个坑就刨下一个，根本没注意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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