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并不是一个人的运动。
即使神明给予了路德维希上辈子从未拥有的健康身体和天赋,但并不是每场比赛他都能赢得胜利。
天才的称号让路德维希得到了无数关注,聚光灯追逐着他移动,连带着他的队友也被放大评判,但并非每一个人都和路德维希一样会继续在足球之路上走下去,或许因为无法抗住压力选择了离开,或许是因为迷失在聚光灯下被足球抛弃,但更多的只是无法跟上路德维希的身影。
直到进入国青队,路德维希才开始有了熟悉的队友,但和同龄的孩子相比,他就像那只已经生出漂亮羽毛的天鹅依然待在灰扑扑的鸭群,在小小的池塘里每次伸展羽翼稍微飞起都都感到拘束,也许这群丑小鸭里还会孵出第二只天鹅,但在路德维希的阴影下,他们不会觉得自己也能飞舞。
于是在1996年,13岁的路德维希踩着线进入了意大利U-17国家青年队。
这对他来说变化不大,因为意大利足球各级别的国家队都在科维尔恰诺,不过对于大部分意大利球员来说,科尔维恰诺就像上帝降临的耶路撒冷一样让人向往、憧憬又感到敬畏。
和路德维希当队友的小球员们非常不舍,伤心得恨不得也要跟着路德维希一起走了,不过转头一想自己足球踢得烂哪有那机会呢,于是更伤心了。但路德维希最大的困扰不是和朋友分开,而是他又要换新场地训练了,他有点不认路。
U-17的助理教练来接路德维希,原本的教练就摸摸他的头,让他跟着走。
“lulu,你该去更大的地方了。”他有点担心路德维希去了新地方不适应,毕竟13岁,就算踢足球再厉害,那也还是个要被哄着的小孩。
但路德维希反而问他:“那我再也不能回来了吗?”只是换了个地方,他不懂为什么大家好像再也不能见面一样伤心。
路德维希当然还可以回来,只是没办法和朋友们继续当队友了,他们已经跟不上路德维希成长的速度,继续待在一起对谁都没好处。
但这样的话对于一群小孩来说就太直接了,但大家都心里清楚,只有路德维希意识不到,或者说认识太过了——他不觉得一个人不停地向前走是多么孤独多么寂寞的一件事情,他已经习惯了在没有人引导他,也没有人陪伴他的世界里独行,并且还要走得又快又好。
通过自然纪录片去幻想人类社会的孩子以为所有人的关系都该像动物一样直接又野蛮。
雄性的狮子在接管狮群时会杀死所有幼崽,为了雌狮要和它生下新的小狮子,人类拍摄这一切,又在纪录片里感慨那头小狮子应该主动离开——哪怕未成年的幼崽离开族群的庇佑,大多数都会走向无声的死亡。
……但人类的关系并不像上辈子在病房里长大的孩子想象中的那样冰冷。
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说,人类文明的最早标志是愈合的股骨,因为在野外受伤就代表那个人无法再行动捕猎,他对族群失去了作用,但是人类选择保护无法获得食物的同伴,直到股骨愈合。
教练们并不只是为了不耽误路德维希的足球天赋而让他提前进入U-17,而是只有在同样水平的队友的陪伴里,路德维希才能享受足球给他带来的乐趣,像个孩子,而不是孤独的天才。
科维尔恰诺就是把所有孤独的天才放在一起,让他们变成吵闹的男孩们的地方。
午后的整个基地笼罩在一股静谧的气氛中,可以让五六人并排走的大道右边是长长的似乎看不到尽头的托斯卡纳柏树,它们被修剪成尖塔一样的形状,像一顶顶瘦帽子似地戴在草地上。而路的左边是一片和缓的下坡地,大片大片蓝花鼠尾草和迷迭香在微风里伏倒了,浅紫色和灰绿混在一起,像是朦脓的雾气在露水上凝固,角落里又有星星的山桃草冒出来。
地面被树落下的影子切割成一块又一块的方格,格子们连在一起,到了尽头就是目的地,路德维希兴致盎然地踩着影子玩,助理教练慢慢地跟在他背后跟他说意大利是个大家庭,所有人都会爱你的,lulu,你不用担心。
他又说起U-17的球员来,“……皮尔洛虽然很调皮,但你们会相处得很好的,他在中场的位置非常有创造力和想象力,lulu,你以后就会和他搭档了。”
最后说到门将,“可惜吉吉走了,不然他肯定会黏在你身上一整天,要把你随身带着。他很喜欢和漂亮小孩做朋友。”
“他不踢足球了吗?”路德维希踩着影子问。
“哦,不不不,他是和你一样要去更高级别的队伍里了,他可喜欢门将这个位置了,有他在球场上都吵不起来架,”助理教练忍不住笑,决定把布冯乱亲人的事藏起来,“等你长大之后你就会和他一起踢球了,你要小心点他。”
小心什么,路德维希睁大了眼,难道吉吉是个会吃掉前锋的门将吗?前锋要是射门,他就要把前锋也扑到地上?
助理教练故意逗小孩玩,于是笑着不解释。
这条路需要向下绕个弯,两人还在最上面的路上,而中间的路被大蓬大蓬的花遮住了,这时候有一个人从最下面的路往上走,他生得高极了,于是花海冒出了个黑色脑袋,像是漂浮着往上飞来了。
“啊,那就是吉吉,”助理教练立刻指着黑色脑袋对路德维希说,“他也是今天从U-17走,要去U-21报道了。”
吉吉也抬头看见了他们,忽然站在原地不动了,开始手舞足蹈地原地蹦来蹦去。
“天呐,法尔考,我还以为我不能跟你告别了——你旁边那个漂亮孩子是谁?”他大喊。
他直接转身跨步进了坡地,鼠尾草、山桃草和迷迭香这些都只是略微高过他的膝盖,他轻松地像是涉水渡过一片浅浅的小溪,雾蒙蒙的花海被他分开了,像是光照了进来,于是露出底下大片绿棕色的土壤。他原地蹲下去几秒后又站起来,飞快地踩着午后的阳光、微风和梦一样花们出现在路德维希面前。
吉安路易吉·布冯有深棕色眉毛和天蓝色的眼睛,他的手里攥着大把绿茎的紫色薰衣草,整个人显得快活极了。他先是跟认识的助理教练拥抱,又快快乐乐地俯下身亲吻路德维希的脸颊。
正常的贴面礼是不需要亲吻脸颊的,但谁让他是吉吉·布冯呢,全世界的人都该知道他喜欢亲喜欢的人。路德维希却不知道,于是乖乖地让他亲,还亲了回去。
因为布冯太高了,他又太矮,于是布冯像座小山似地弯腰,好让路德维希可以亲吻他的额头。
13岁的路德维希已经有一米六三,但18岁的布冯足足有一米九一,本来今年1月过完生日他就该去U-18的,但是U-21的教练想让他跨级进入U-21,两边教练吵了好一阵,现在才确定布冯该去哪个级别的国青队,于是布冯在U-17又多待了好几天。
法尔考抱怨说:“吉吉,你不能再这样踩踏草坪了……你怎么还摘了薰衣草,这里还种了薰衣草吗?”
显然布冯比助理教练更了解这里,布冯刚才蹲下身就是为了摘花的,这件事他熟练极了。
“哈哈,请你一定要原谅我,亲爱的法尔考,因为我一见了这孩子我就立刻下定决心,我必须得马上和他说上话,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甜心,你叫什么名字?我能知道吗?求你可怜可怜我,一定要告诉我,我一见了你的绿眼睛我就乱套啦,”布冯笑着说,“我叫吉安路易吉·布冯,我喜欢大家叫我吉吉,你呢,你想这么叫我吗?”
“路德维希·阿涅尔,我的朋友都叫我lulu。”路德维希也好奇地看布冯,他从没见过这么高大的球员。
“太好了lulu,那现在我们就是朋友啦!”
布冯大笑着抱起了路德维希,不比他摘一束花还要困难。路德维希的心怦怦跳,他下意识抱住布冯黑色的脑袋,被门将放在了肩膀上,布冯拍拍他的腿让他放松下来,又拜托路德维希接过一大把为他摘的紫色薰衣草。
路德维希于是一手抱着花,一手小心地搂着布冯的脖子,好像骑在一匹大马看这个世界,一切都轻飘飘的,地面那么远,蓝色天空倏地低低的,似乎有一万只蝴蝶飞进了路德维希的肚子里颤颤地飞舞,每一根金色的发丝都雀跃起来,他的眼睛像被日光照彻的湖水,水面上粼粼地闪着亮银色的涟漪。
“吉吉,你不是要去另一个地方吗?”路德维希问。
布冯快活地回答:“可我得先送我的lulu回家——我带你去U-17。”
他举着路德维希又往回走,还是要从花丛里穿过,这次他走得慢慢的,稳稳当当,穿行在枝叶蔓延的鼠尾草和迷迭香群里好像走在平地一样。路德维希赤裸的小腿偶尔被长得高大的花叶摩挲,布冯宽大的手也握住他的双腿,带来黏糊的热意,这一切都让路德维希惊奇。
只有助理教练法尔考是真的无奈了,管不了布冯,也不想管路德维希,只好继续从大路往下走,要跟两人在下面碰头,远远地传来他的问话:
“吉吉,你怎么又回去了,你要去见塔尔德利先生的——”
“我们别理他,lulu,”布冯小声地对路德维希承诺,“塔尔德利先生人很好,不会在乎我迟到的,等你来了U-21,我带你去偷他的小蛋糕吃。”
不过不需要布冯,U-21的主教练塔尔德利就主动给路德维希留了小蛋糕和巧克力吃,因为路德维希的体检报告永远优秀,让主教练觉得偶尔放纵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难怪有人觉得科维尔恰诺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所有的天才球员都聚集在这,比八百只鸭子还吵吵闹闹,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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