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二弟要回来了。”徐有凰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关键。
我狡辩:“跟他没关系,主要想换了环境,在宋家太拘束了……咳,好吧,其实也有点关系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小心眼,他跟林思苑回来后,老是在我跟前晃荡,我又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这太折磨我了。”
徐有凰抱臂站在一旁,耐心听着我的胡言乱语,待我说完后,才冷冷一笑,面露讥讽:“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会这样下去呢!
七年了,你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漠不关心,逼急了也只是草草应付,完了就躲回你的小世界,再也不肯出来。
怎么?他要回来了,你就要跑了,莫不是怕他强闯你的心房,打破你行尸走肉的好光景?”
我无言以对,只能捂脸。
我跟徐有凰相识十七年了,一张桌子上吃饭都不下于十五年,从青葱少女到徐娘半老,几乎没有分开过。
我们太熟了,如同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任何狡辩都是苍白无力的。
徐有凰并未乘胜追击,神情反而渐缓,看着我叹了口气,“你跟二弟毕竟还有夫妻名分,他若不放手,你又能去哪儿。”
其实徐有凰说得不无道理,离开宋府只是我的临时决定,差点忘了宋珩和我有一纸婚约,将我们拴在坟墓里呢。
不过我跟宋珩分则两利。他可以顺理成章地扶正林思苑,唯一的亲儿子也不用被人嘲笑妾生子了。我亦可以名正言顺地找小白脸。
宋珩没道理不肯和离。
思及此处,我挺胸,“这就不劳阿凰操心了,他肯定会同意和离的。”
“这么肯定?”徐有凰见我胸有成竹的模样,细浓眉毛不由挑起:“五年前,先皇案甚是严重,他到处求人,好容易为你翻案,你又那般待他……他也没有与你计较。他虽有错在先,可终究为你付出良多,定不会轻易答应和离。”
我将先前所想托盘而出,最后言之凿凿:“即便他肯委屈林思苑,难道宋沣也不顾了吗,任他顶着个妾生子的名头!”
这个世界虽然受到过新学的冲击,过去的道德伦理摇摇欲坠,可“嫡庶之别”依旧根深蒂固,妾生子还是非常受歧视的。
“二弟又不是圣上,求子入魔,他素来自我,哪里会被儿子绊住。”大概四下无人,徐有凰胆大放肆起来,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还内涵了赵旭一把。
我一听竟觉得很有可能。
当年我就快临盆了,宋珩不顾自己即将当父亲,迫不及待地跟林思苑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孩子,至少我的孩子对他来说,的确微不足道。
可宋珩和林思苑的情分毕竟不同,宋沣从小长在他膝下。
说不定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有担当的好父亲。
我和徐有凰边走边聊,穿过了前廊,即将到达正厅时,我还是叫住了她,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阿凰,你说我那般待宋珩是什么意思,他伤得很重吗?”
五年前我从诏狱出来后,身体衰败得厉害,几乎濒死。
宋珩衣不解带的照顾我,他那样用心,我不是不感动,又觉得自己大概活不长了,想着放下一切怨恨与宋珩平和地走完最后一程。
好吧,最主要的还是宋珩威胁我:若是我死了,就把我的三个小辈一并送去陪我。
我怕他说到做到,为了稳住宋珩,试图用真情打动他。
不管真心或假意,那段日子我和宋珩像是回到了刚成亲的那一年。
我正沉浸在幸福的假象之时,林思苑生下宋沣的消息,打破了我的自欺欺人,所以我也顺手打破了宋珩的脑袋。
“看来你对二弟也不是全然无情嘛。”
徐有凰闻言侧首,如同她少女时期般望着我咧嘴打趣,记忆中的那个爽朗大气的辽东姑娘顿时鲜活生动起来。
自她嫁入宋府,她的笑就如同她的角色一样,似乎只剩两种,要么像贤妻良母,要么如管家娘子,唯独失去了她往日的洒脱样子。
唉,我老说别人,我自己又何尝不是早已面目全非了呢?
我正发怔间,徐有凰的语气却凝重起来:“素娥,你那一下确实太重了。二弟担心你内疚,一直不肯让我们向你透漏他的近况。他五年未曾归家,并非心虚不敢见你,而是他的眼睛反复恶化,经不住舟车劳顿,整整休养了五年,才勉强稳定下来。”
我知道自己当时出手不轻,当日情形依旧历历在目:
宋珩猝不及防挨了我一下,鲜血从其头上蜿蜒而下,他没有指责我半句,只是捂住伤口,慢慢站起,踉踉跄跄离开房间,离开前还不忘将屋中的碎片挨个拾起带走。
我负气结束,想偷偷看他时,大家告诉我宋珩已经连夜走了。
我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我以为只是打伤了他头而已……”
徐有凰叹气,“你那次不光敲破了他的头,最麻烦的是碎片飞进他的眼里,划伤了眼球,当时看着就凶险至极,我们都以为他的左眼保不住了。
当年婆婆将你禁足佛堂,罚你茹素抄经,也是气你出手不知轻重,差点毁了二弟。”
宋珩与我不欢而散后,林思苑将“金兰草”的避孕之效,抖了出来。
这玩意的功效是我无意间发现的,我欺负宋家人不懂药理,曾经隔三差五将其掺在宋家的饭食之中。
王氏得知此事后暴怒,将我关进了佛堂。每日只给咸菜稀饭,还勒令我抄经祈福,不将《金刚金》抄一千遍,不准旁人放我出来。
自李家败落后,王氏不忿我的阴阳怪气,经常找由头挑刺,嘴上罚我这样罚我那样,却也未真的落实到底,每次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不了了之。
唯有“金兰草”之事,王氏罚我最重,也是最较真的一次,整整关了我三个月。
我一直以为是王氏重视子嗣,才动了真格。今日我才明白,原来还有为宋珩出气之意。
“素娥你不用太担心。那天我们请了霍良出手,勉强治好二弟的眼睛。”
徐有凰看了看我的脸色,斟酌着继续道:“可到底还是落下了病根。听你大哥说,天色一暗,二弟的左眼就不太看得清。”
闻言,我的心像是被针刺中了一般,剧烈痛了起来,虽然我如鸵鸟一般,从未过问宋珩的伤情,但其实我心中早有预感,只是从未料到严重至此。
突然我感到一阵眩晕,眼看着就要往地上栽去,徐有凰眼疾手快地扯住我的衣袖,见我身体依旧摇晃,手又滑到我腰间,撑住了我的身体。
“我没事,晚上没吃饱,大概有些低血糖。”看着她焦急的样子,我竭力站稳,轻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担心,只是刚挨着她的手,不由地抖了抖,以为自己碰到了一块寒铁。
“你的手怎么冰成这样?”我赶忙压下胸中的烦闷,抓起她的手。
徐有凰轻描淡写道:“老毛病了。”
我顿时难过起来。
徐有凰出身辽东将门,认识我之前,身体素质是极好的,因为我的一己之私才导致她身染恶疾。
这一切还要从十六年前,我刚成为李素娥一年后说起。
那是先帝的泰和二十一年。
北方大地爆发天灾,多地粮作物大减产,辽东甚至颗粒无收,饿殍遍野。
先帝依仗姜侯爷强行将东南的粮食运往北方赈灾,解救当地百姓于水火。
在北方百姓的一片感恩颂德声中,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钦天监监正却言:这种天灾将会持续五十年之久,而且很快就会波及到大周的东南一带。
言下之意:东南的百姓都快自身难保了,不要再妄想从东南调粮了。
说到此处后,监正的话锋一转,直接将矛头攻向了姜侯爷:“而今礼崩乐坏,邪学盛行,大量的青壮力抛田弃地,一心往姜侯爷的作坊做工,百姓们皆以卖货跑商为荣,致使田地荒芜。连年天灾,土地又无人耕种,长此以往,不出三年,必定天下动乱,烽烟四起。”
话音落后,监正不禁老泪纵横,五体投地跪在地上,后面还跟着伏了一片,异口同声道:“苍天示警,必有妖孽。为了大周的江山,还请圣上除奸邪,以慰上苍。”
姜侯爷可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立刻反唇相讥:“大周承平二百余年,百姓一直繁衍生息至今,人口已有二万万之巨,天下只有没地的百姓,何来荒芜的土地。监正大人莫不是在说笑话!”
众人哑口无言,无力反驳。
姜侯爷搞调查很有一套,曾秘密清查过全国各地的隐户和隐匿土地,各种数据门清,绝非空口无凭。
姜侯爷趁热打铁,不怀好意地意有所指:“圣上初登基时,天气本就一年比一年冷,天灾频发,粮食收成早已出现锐减之兆。
而廷上诸公食君禄,深受皇恩,不思为国分忧,反而纵容家眷奴仆隐匿人口土地,继而逃税漏税,更借天灾之年大肆兼并土地,以至于国库空虚,百姓流离失所。
若非圣上运筹帷幄,恐怕这些失地百姓早就前往诸公家里武装讨粮了……”
钦天监监正和姜侯爷虽然各执一词,但都提到了最关键的一点儿:天灾和人地矛盾的双重压力下,大周的粮食已经不足以供养全天下的百姓了。
不同于监正将妖孽祭天,寄希望于风调雨顺。姜侯爷的解决之道是提高粮食的产量,建议从水利、良种、肥料三个方向入手。
姜侯爷的思路听起来似乎更靠谱。
可这些都需要时间及运气。譬如水利,百姓吃的都没有,如何有力气兴修水利。
至于良种、肥料。满脑子奇思妙想的姜侯爷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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