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说是秦摇微设计挖了贺锦梅的眼睛,偏偏魏况不信,还说什么,“臣信郡主,并非人言所传那样。”
秦摇微瞥着他,嘲讽地说:“你凭什么这么说?”
魏况答:“就凭郡主是臣的妻室。”
摇微轻噎一下。
这是什么话?
就凭她是他的妻子,所以他便要不分青红皂白地偏信吗?
“可笑。”她将手收回袖里。“侯爷,听言不可唯亲。这话,不是说着玩的。”
魏况没再辩驳,只低声说:“请郡主随臣去上药吧。”
她想也不想,便要回绝。但偏偏魏况扣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请郡主上药。”他目光微抬,漆黑的眼仁似画卷上的乌墨,无波无澜。
魏况看着文弱,力气却不小。摇微拗不过他,被他牵着手,一路跌跌撞撞地往走。两人回了房里,丫鬟打开了药匣子,魏况亲自拿手沾了药粉,涂在她伤处。
十指连心,指甲缝里的伤最难忍受。药粉每碰一下,摇微便轻嘶一口气。魏况一边低头上药,一边道:“郡主要觉得痛,便在心底数萤火虫。”
“数萤火虫?”
“一只一只地数,数得多了,也就不记得痛了。”魏况认真地说。
摇微听得皱眉:这锦宁侯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言谈还这么幼稚?活像是大孩子在哄小孩子似的。
好不容易上完了药,魏况将药瓶放回原处,正欲说些什么,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侯爷,信使到了。”
魏况的面色微凝。
“郡主,臣需失陪一阵。”
秦摇微巴不得他赶紧走,立刻挥手做出驱逐之姿。
吱呀一声门扇响,魏况的影子自窗纸上掠过,很快消失不见。
桌边的秦摇微低头看了看自己糊得厚厚的指缝,嫌弃道:“会不会上药?不会就不要硬拗。”
樱桃偷偷摸摸笑起来。她向外张望一眼,见到白芷在帘子外温药,便凑到摇微耳边说:“郡主,依奴婢看,侯爷对您很上心呢,要不然怎么亲自替你上药?他是不是……真的对您有意思?”
摇微愣了一下。
樱桃趁热打铁,挤眉弄眼地说:“错不了,奴婢的哥哥从前喜欢上隔壁的姑娘,也是这样偏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心总是向着自己疼的那个……”
“樱桃,在郡主面前说什么闲话?”
白芷的喝声冷冷地自帘外传来。樱桃吓了一跳,连忙闭嘴低头,做安分状。
眼看着樱桃又要挨训,摇微便说:“樱桃,你下去吧。”
樱桃松了口气,连忙提着裙子,逃也似地从白芷面前溜走。
“人说错了话,跑得倒是快!”白芷冲着她的背影嘀咕一句,撩开帘子,将刚温好的药端了过来,仔细地放在摇微面前的桌上:“郡主,您自打落水后,就一直在补身体。这碗药里兑了糖,不苦,您趁热喝了吧。”
摇微看到药就烦,可不喝又不行,只好拿起调羹,装模作样地喂几口。
她喝药时,白芷便在她耳边道:“樱桃眼皮子浅,郡主可别听这些有的没的。您别忘了,这锦宁侯府是留不住的,在这儿谈情说爱,耗费的是您自己的精神。”
“我知道,姑姑不用多提点。”
“不过,若是侯爷当真有意于您,倒也有些益处。”白芷眯了眯眼,凑近了摇微的耳朵,低声说了些什么。“……如此一来,反倒能助您成事。”
听完白芷的话,摇微捏紧了手里的药勺,皱眉说:“要真依你说的做,也太没良心了。”
“那锦宁侯指着名字强娶您,就是有良心了吗?”
一句话,就将摇微说服了。她将药勺丢在碗里,白瓷碰出“铛”的轻响:“你说的不错。是他先招惹我的,那怪不得我心狠。”
*
数日后,东宫。
錾花镀金的大缸边,太子妃正携着两个家生婢女赏荷。
这两天似乎出了梅,一连数日都放晴。绿绿的圆叶里,竟钻出了一道粉色的花苞。这花苞虽小,却惹人怜爱得很,太子妃亲自盯着宫人换水,免得伤着了这娇贵的小苗。
“这些荷花,乃是太子殿下对娘娘的恩宠。如今荷花出苞了,兴许娘娘也能早怀皇嗣呢。”绿衣的婢女见太子妃唇角带笑,便紧着说讨好的话。
谁曾想,这句话却叫原本尚算欢喜的太子妃淡下了笑颜。
“皇嗣?他碰都不碰我,哪里来的皇嗣。”
“这……”绿衣婢女面色微僵,深知自己一时贪功,说错了话。
“入宫之前,他说他只能给我太子妃位,其他什么都不会给。我还以为,那不过是意气之词……”太子妃扯了下嘴角,苦色愈重。
绿衣宫女为了补救,连忙道:“娘娘年轻貌美,太子殿下又怎么放得下您?眼下只是前朝事忙罢了。”
闻言,另一个粉衣婢女忽露出愤愤不平神态:“前朝事忙?怕不是心都在别的女人身上!”她攥了攥拳,低声道:“奴婢自打陪娘娘入宫,便时时听得流言蜚语。上次,更是亲眼撞见……”
说到这里,她慎重了些,左右张望一番,凑近了太子妃的耳朵,悄悄说话。
太子妃听着她附耳言辞,面容稍稍凝固。片刻后,她才舒缓了紧皱的眉,淡淡说:“没影子的事,不要嘴碎。”
“娘娘,那可是奴婢亲眼所见!那时,安华郡主确实在里头!”粉衣婢女略显着急。
“不要说了。”太子妃低喝她一声。“捕风捉影,最要不得。”
粉衣婢女不甘地闭了嘴,没再多言。
太子妃恢复自若神色,定定地看向缸中的荷花苞。
可这一回,荷花苞好似没有先时那般鲜艳可爱了。她看了一阵,只觉得心烦。
*
锦宁侯府,书房。
魏况倚在坐榻边,手持棋子,正盯着棋局出神。他的身旁,一名侍卫正抱拳说话。
“殿下的意思是,等说服了幽羽卫的统领,他便即刻出京。”侍卫低着腰,声音轻如细风。他一边说话,一边慎重看着四方,提防有人偷听。
“幽羽卫乃前朝死士,又岂是那么容易拿到手的。”魏况落下一枚黑子,皱眉说:“如今京中情势不好,东宫逼得又急。楚王殿下若再不走,恐怕脱不了身了。”
“可若是真掌控了幽羽卫,那便是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了。”侍卫意味深长道。“您娶那位,不也是为了助殿下得到幽羽卫吗?”
魏况的手顿了顿。他看着棋局,是死局。
“你说错了。我告诉过殿下,我娶郡主,只是因为仰慕她,觉得她甚是独特,仅此而已。
“您的心意,殿下都懂。”侍卫轻笑起来,露出一番明了之色:“照京中眼下情势,一场交锋是免不了了。便是再与东宫拖,也拖不了多久。如今德妃娘娘已到了殿下封地。还请侯爷,早做打算。”
魏况点头:“替我谢过殿下关切。”
正说着,外头传来小厮的声音:“侯爷,夫人来了。”
楚王府的侍卫立即警觉起来。他向魏况作个揖,便掀开了墙边的一幅画。那画后面,竟然藏着一个暗洞,可供人弯腰钻入。
在离开之前,侍卫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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