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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嫉恨
周满:“……”
不喜欢便不喜欢,来找我说干什么?什么叫“你的神都公子”?听上去好生古怪。周满心道跟我也没关系啊。
只是这一念才刚闪过便陡地反应过来:坏了,刚刚在宋兰真等人面前对那狗屁神都公子一通胡吹的不正是自己?
而眼前这尊泥菩萨,可不止一次说过不喜欢王氏那帮人……
周满立刻知道他为何挂出这一副死人脸了,毫不犹豫撇清关系:“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我有分寸,与世家这帮人都是与虎谋皮罢了。方才那屋内之言只不过是激将之法。”
但王恕的目光并未收回:“那用激将之法是为什么?”
语调平直,似乎只是疑问,而非质问。
然而周满抬起眼眸,终于注意到他面上竟无半点笑意
王恕慢慢道:“不是为了激众人之怒、集群策之力,以便早日夺得昼国神主之位,早日去见他?”
——周满自是这般打算!
她与这位神都公子的恩怨由来已久却两世未谋一面如今几乎能肯定对方就在夜国,她岂能不设法前去一窥此人真面?
只是此话若照实说来怕又要引面前这尊泥菩萨不快。
周满避重就轻随口道:“此人毕竟系出世家我岂能与他沆瀣一气?是为抢占先机,毕竟我领望帝陛下遗命,总要查清那湖中究竟有何隐秘。”
王恕望着她,只问:“当真?”
周满下意识移开视线,想找借口敷衍:“当然是……”
然而还不等她找到合适的借口他洞若观火的目光已染上了一点寂冷:“周满你知道你对着相熟之人撒谎时总不愿看对方眼睛吗?”
周满一愣话音戛然而止。
王恕却是转身就走半句话也不愿再与她多说。
直到人走远了周满都没反应过来:“三言两语莫名其妙怎么又成我的错了?”
明摆着是这姓王的又跟她置气!可若论对世家的厌恶金不换比他厌恶多了都尚且忍着这姓王的倒好竟然先甩上脸了!
周满真是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谁还不是个祖宗了?”
干脆不予理会骂骂咧咧出了仙宫寻那陆仰尘去。
王恕那边掉头走后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径走到前方几竿墨竹旁才停下脚步来然而搭垂的眼帘下全是压不住的阴郁。
是啊,神都公子,谁不想一睹真容?
何况是周满——
自入剑门学宫起,韦玄便似乎待周满极为特殊,甚至在周满扯起王氏大旗满口胡言时,也总为周满兜底,无论其中是否有自己与周满交好的因由在,至少面上看起来,蜀中若愚堂总是站在周满这边。
她外冷内热性情,即便不喜世家,恐怕也记着那所谓的“神都公子”三分情面吧?
便连方才院中那些人……
无论宋兰真、宋元夜,还是那位暂没露出真面目的“洞真教主”,个个如临大敌模样,也无非是因为传说中那一位完美到不存有任何瑕疵的“神都公子”,而不是他这个死期将近的病秧子!
王恕抬起手掌,向空白的掌心看了一眼,竟没忍住笑了一声:他分明已经认命,不该再为这样的事生气,更不该对周满生气,可为何偏偏忍不住?偏偏要她知道他不喜欢,不喜欢那个虚假的神都公子,甚至不喜欢她提到他,哪怕仅是只言片语……
风入林间,竹影婆娑。
收拢手掌,他晦暗的情绪却依旧汹涌——
千般苦、万般痛,他都忍耐过了,便有诸多的情绪,也总能分辨出源起;可今日方知,原来还有这“嫉恨”二字,平时踪迹全无,可一旦发作起来,竟忍不得一点、压不住半分。
周满去寻陆仰尘,倒比找宋兰真顺利,不过一日功夫,就有了眉目,第二天便把人带回了仙宫。
陆仰尘一改往日文雅模样,在这画城中乃是一身劲装,进了仙宫,了解过众人的计划后,毫不犹豫选择了加入。
于是宋兰真的计划,迅速滚了起来。
白日里,她派金不换等人四处打听国中情况,获取自己需要的信息;到了夜里,便在赵霓裳殿中聚起众人来,分析磋商。
周满有时去听,有时不去。
更多的时间,她待在小院中,琢磨自己那张墨画的弓。
王恕对那一干人等谋划夺权的事同样没有半点兴趣,这段时间也待在院中,可竟只埋头研究他那半本还没写完的医书,愣没跟周满说半句话。
周满自然轻易察觉到此人不想搭理她。
她也并非没想过是自己理亏,毕竟在他问起那神都公子的事时,自己确实是存了随口糊弄的心。
于是有一回,自赵霓裳殿中回来,周满犹豫再三,头一次生出主动和解的心来——
她见那病秧子端了医书回屋,便想跟上去搭话。
可谁能料,才跟到门口,她嘴都还没张开呢,那门
竟“砰一声在她面前关上了!
关、上、了!
周满差点没被那门板拍到脸上!
难得自己大发慈悲想低一回头,这病秧子竟然半点面子也不给!
周满终于气笑了:“向来只有人就我,岂有我就人?真当谁好脾气不成!行,不理便不理,我倒要看看你能横几时!
她说到做到,吃了一回闭门羹,便再也不往前凑。
自此两人虽同在一院,却比陌生人都不如,不仅话都不多说一句,甚至干脆直接当对方不存在了,连眼神都不愿有半分交汇。
偶然一日,金不换回来,见了二人这般情状,没忍住问朱元:“他俩怎么了?
天知道朱元这几日与他们待在一处,过得有多莫名其妙、胆战心惊。
只是要问因由……
他茫然摇头:“我哪儿知道?那天回来之后就这样了。
金不换一琢磨就知道这两人多半又在抬杠,于是叹了口气,先去问王恕。可没想到,这尊泥菩萨,心情出奇地坏,只面无表情回了句:“没有事。
这能像没事的样?
金不换无言半晌,心知问这泥菩萨恐怕没什么结果,干脆掉头又去问周满。
周满倒好,有说有笑的,然而回的那句话是:“你问他去啊。
那一刻,金不换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
他那边要撬得出来还用问你?
上苍固然让他无父无母,可原来待他不薄,不然怎么让他捡到这俩祖宗?这家早晚完犊子!
周满仰坐在桌案后面,摆弄着自己那张墨弓,扫了金不换那绝望的神情一眼,却是笑得惬意,只问:“你们那边的事,商议得如何了?
金不换先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她问了什么。
于是这几日来在赵霓裳殿中的商议,悉数浮现在脑海。
宋兰真自是极有头脑——
昼国从上到下,如垒塔一般,被她分作三层。
最顶上,是仙宫神使,地位稳固,不可撼动;最底下,是凡品百姓,地位微贱,同样不会有什么变动,很难上升,也再难下降;中间一层,则是五司官吏、氏族大姓,整个昼国,以这一层变数最大,上渴望跻身仙宫晋位神使,下恐惧跌落泥潭沦为贱民。
最顶上的一层,大多时候高枕无忧;
最底下的一层,怨气最大,却也最能忍耐;
中间这一层,则如墙头之草,永远在观望风向。
早在第一日时,宋兰真便定下
了全盘的计策:自上层击破看似直奔目标实则以卵击石有被中下两层、尤其是中间一层趁虚而入之危;自下层击破固是正道可收效未免缓慢非他们今日所需;唯有从中层击破
今日一早那位“洞真教主”曾问:“五司官吏、氏族大姓久受仙宫庇佑各有神使效忠你如何能让他们动摇?”
宋兰真回道:“神使们继续开战夜国不是要征收新的墨贡?”
“洞真教主”道:“可按惯例便征也征不到他们身上吧?”
宋兰真便幽幽道:“所以才要我们为他们献上新的办法。”
当她讲出那个新的办法整座大殿都忽然悄无声息。
金不换回想当时场面神情慢慢沉下回视了周满有些复杂地笑了一声:“快了。”
*
次日中神殿。
诸神使聚在殿中议事可此时殿内却不闻半点人声只有纸页被人哗啦啦翻动的声响。
破邪将军终于失了耐心一把将那厚厚的簿册掷在地上只道:“乱七八糟的!我等要向夜国开战征收新的墨贡难道不是墨司职责所在吗?弥罗仙姝给我们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其余神使没接话但神情都不轻松。
弥罗仙姝没生气只道:“我自知道征收墨贡乃我墨司职责可近年来的墨账诸位方才都看了。国中墨贡大多来源于凡能两品。三年前还能收上墨贡七万斗到得近年已只剩下不到三万斗。若今年还要加征新贡只怕连一万斗都未必能收上来远不够向夜国开战之用。”
破邪将军道:“刑司呢刑司那边难道不能填补一二?”
旁边的箕伯满面皱纹眼皮耷拉看上去阴沉且不快慢吞吞的声音仿佛从喉咙深处磨出来:“前阵出乱死了个漆嵩狱里关着的重犯跑得七七八八如今两狱里关着的都是些剐不出墨来的贱民便全杀了也凑不出百斗。”
破邪将军顿时噎住。
中神殿中的气氛忽然变得十分压抑。
赵霓裳便是这时步入中神殿的宋兰真与金不换跟在她后面。
弥罗仙姝等人回头看了一眼但不管对赵霓裳本人还是跟在她后面的那两人都不甚在意。
只有王诰视线从这三人身上掠过眸底掠过了一缕幽暗的锋芒。
赵霓裳无声落了座。
王诰于是开口,打破沉寂:“既收不上墨贡,何必还打这一仗?国中乱党未灭,维持五司需要墨贡,我等修行也少不了墨贡,若再执意与夜国交战,难免入不敷出……”
可还不等他话音落地,破邪将军已径直反驳:“难道就不打了吗?那夜国有新主即位,如今退兵必是因为国中动荡,此乃一举将其歼灭的天赐良机,岂能错失!”
王诰冷笑一掀眼帘:“那这墨贡,破邪将军是打算自己出?”
破邪将军勃然大怒:“你!”
两人当殿对峙,互不相让,颇有种下一刻就要动起手来的紧张架势。
其余神使不约而同皱了眉,但并非因为二人的对峙,而是因为这棘手的墨贡。
赵霓裳打量众人脸色,这时忽然插了句:“霓裳这几日听诸位议事,旁的倒也罢了,但有一惑不解。”
几日来她都只旁听,这还是头回说话,众人不由都朝她看去。
赵霓裳便问:“国中人分四品,凡能两品都已潦倒,余墨不多,便收上贡来只怕也为数寒酸,为何还要向他们收?”
弥罗仙姝眉头一皱:“霓裳真君此言何意?”
赵霓裳貌似疑惑地道:“墨丰之人才有余墨可交,我们新收墨贡,不该向有墨之人收吗?”
殿中竟为之一静。
开明童子盯了她好半晌,才脸色古怪地问:“霓裳真君莫不是想说,我等该向五司官吏、氏族大姓,甚至妙品以上者征收墨贡?”
赵霓裳点了点头。
众神使见状,相互看得一眼,竟像是发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一般,齐齐大笑起来。
宋兰真与金不换就站在赵霓裳身后,无声看着众人。
赵霓裳拧了眉尖,好似不解:“不该吗?”
弥罗仙姝笑完,长叹一声,难得生出几分好心,只是这好心里难免藏了点居高临下的轻蔑:“毕竟是新降仙宫的神使,不怪霓裳真君不知。国中五司,名司定尊卑,墨司掌贡墨,笔司统画师,兵司率征战,刑司领赏罚,各有其职;氏族大姓之人,多在五司任职。我等所用墨贡,全靠他们代为收取;国中秩序,亦多赖他们才能平稳持久。他们劳苦功高,乃是我等左膀右臂,收他们的墨贡,与自断臂膀、自毁城墙有何分别?”
开明童子也笑道:“霓裳真君新降,尚无氏族大姓投效,说出这般的话来,自然轻巧。”
赵霓裳便冷了脸:“可若战事不利,昼国不存,难道我们能存?覆巢之下,绝无完卵。五司官吏
、氏族大姓素日皆受诸位神使庇佑值此存亡之际难道不该报效诸位的恩惠?”
此言一出弥罗仙姝一怔开明童子面上的笑意也不由微敛其余神使各怀心思竟又沉默下来。
是了赵霓裳之言不也有道理?
大局当前收不上墨贡便开不了战不向这些五司官吏和氏族大姓要难道真换他们自己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弥罗仙姝盯着赵霓裳思索了良久终于慢慢道:“可国中按凡能妙神四品征收墨贡已是多年惯例;若要向五司官吏、氏族大姓改征恐怕师出无名。这世间的事么总是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这时一道冷淡的嗓音忽然接了上来:“国中之人凡能妙神四品乃是以画之高下而分;可若改用墨之种类重分品等呢?”
开明童子先是一愕:“重分品等?”
然后才意识到那声音陌生于是抬起头来只见一道身影立在赵霓裳后面半面美半面丑一眼给人的印象极为深刻方才便是她开口说话。
殿中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赵霓裳也一副没想到身后“谋士”会忽然说话的惊诧神态明知故问:“墨之种类如何能重分品等?”
金不换静默地看向宋兰真。
宋兰真先向众神使一礼不卑不亢道:“画有凡能妙神四境墨有焦浓重淡清五种既能用画之四境为人分品为何不能以墨之五种为人分等?焦墨为上清墨为下自为五等。”
——用墨的浓淡重新为国中之人分品!
众人闻言齐齐一震但紧接着就有神使眼底放出亮光来!
宋兰真则进一步解释:“原来的能品妙品人中必有墨色非焦非浓者仙宫便有名目可使其上交墨贡;而原来的凡品人中也必有焦墨、浓墨者但凡听得能少交贡墨必拍手称快称颂诸位神使圣明!”
弥罗仙姝已忍不住开始盘算:“如此只需名司在《名典》上稍稍动动手脚重定尊卑便师出有名。且这浓淡五等如何划分也全由我们说了算……”
众神使都有些意动。
只有箕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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