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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独坐云中圆破镜 身批霓铠碎无极

小说:

枕舟记

作者:

王倚山

分类:

穿越架空

《枕舟记》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这日清晨,陆霄睡梦正酣,依稀听来一阵由弱渐强得敲门声。陆霄睡眼惺忪,开门便见一少年身着一袭葱绿长袍伫立门口,环手一抱便道:“师兄安,掌门正待林中等候!”

陆霄听罢一时摸不着头脑,以为是寻错人了,便欲掩门回床。却是刚转过身时忽而想到前几日深夜,自猛得摇下脑袋醒了神,急急忙忙地奔去童冲房间:“宁儿来了!”

童冲、陆霄二人随绿衣少年走至玉裳宫大门以东约摸一里处的树林中,正见一青衣高髻女子背向而立。女子听得脚步渐近,便转过身来。只见此女子身型高挑,二十出头,圆脸大眼,那高耸鼻梁与细薄双唇又为这般伶俐的模样添来了几分英气。此人正是蟠阳脊掌门——童宁。

“哥!”那童宁方一瞧见二人便大步急奔而来,一猛子扑到了陆霄身上,怨气冲天到:“你死到哪里去了,竟是半年也不见你踪影!”

陆霄浑身扭拧,欲脱去那童宁紧咬的两臂,却是挣开不得,便赶忙朝一旁的童冲挤眼,哪知童冲却将眼摆向别处,暗自偷笑起来。

待了好长一会,童宁才慢慢松开双臂,转而又拾起矜持来,低头瞥了瞥童冲,问道:“哥,此人是谁?”

“宁儿......”童冲朝陆霄大笑不止,自上前拍了拍童宁的肩膀:“我才是你哥!”

童宁疑惑不解,却见童冲将衣袖撩起,露出了一段小臂,只见那小臂之上竟有一块铜钱大小的胎记。陆霄斜眼去瞥,见这圆形胎记竟与前几日童冲所画那虎纹符印甚是相似。

“我竟不知你有这胎记!”陆霄皱起眉头,疑道。

“我且不能事事都与你说罢,这般隐私岂能轻易说与旁人听去?”

“你这脸......”童宁呆愣地盯着童冲的那张假脸,瞪作铜铃一般大小。

童冲用手指捏起下巴一侧的假皮说道:“我与陆霄易了容。”

童宁听罢,又是呆楞了好一会才猛然转过头来,指了指那方才紧抱的“童冲”,喊道:“你是......陆霄哥哥?”

陆霄眉头一紧,下巴快要贴到了胸口。

“陆霄哥哥......你......你怎么不早说呀?方才......哥哥怎能这般戏弄妹妹!”童宁羞红着脸娇羞道,心中却暗生一丝欣喜。想来童冲与陆霄自小相识,这童宁也不例外,两位哥哥时常结伴玩耍,童宁便总跟在二人屁股后面。只是童冲总是欺负童宁,陆霄则常常为保护童宁与童冲厮打。若算起来,陆霄与童宁也算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少时这般过往使得童宁早已芳心暗许,怎奈陆霄对童宁却如流水之心,从未生过一丝落花之情。

此时的童宁只摇晃着身体,余光瞥着陆霄。任童冲一番细细道来,却是左耳进右耳出那般心不在焉。

“你可听懂了?”童冲晃了晃正迷神的童宁问道。

“啊?听懂......”

童冲见此,便叹着气朝陆霄瞥了一眼,又复来一遍:“......宁儿你只管记住,我二人身边的人都是蟠阳脊的兄弟姐妹便好!”

“哦......嗯?”童宁忽而回了神,惊问道:“姐妹?”

“鬼手门掌门之女,你唤她作阿初便可!”童冲摇了摇头,斥了一声,不想此一句竟翻来覆去地叨叨了三遍。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刚到门口,正见叶凝竹与一众玉裳宫师姐妹在门外相迎。童宁一见,便是一阵跑跳,一把将叶凝竹抱了去。此番一没正经二没规矩的行举,引的那玉裳宫众人目瞪错愕。

“凝竹姐姐!”童宁将头紧挨着叶凝竹的肩头贴蹭着唤道。“几年未见,姐姐愈发漂亮了!”

叶凝竹见童宁如此,便也卸了那威严,小声说道:“宁儿妹妹,此地人多,且待我脱了身再来寻你!”

童宁听罢,忽而收了身子,后退几步,抱拳恭道:“蟠阳脊童宁,特来恭贺叶师姐继任掌门首座之喜!”

童宁刚刚起身,却见叶凝竹微挪一步,忽而躬身行起大礼,恭敬道:“见过秦掌门!”

童冲、童宁与陆霄先是一愣,而后齐齐转头望去。只见一身着黑袍锦缎,头顶黑纱的高大中年男人正躇在身后。那男子脱下帽子,却露来一副英俊面孔。只见此人凤眼上挑,长须飘飘,如那城北徐公一般玉树临风,甚是潇洒。

男子微微欠身,便显出一副温文儒雅之态:“暮云峰秦文白,恭贺玉裳宫继任掌门之大喜。”

正待众人瞠目打量这位暮云峰掌门时,只见童宁轻身跃至秦文白身侧,歪着头说道:“原来你便是暮云峰的掌门呀!”

秦文白听罢,顿时长笑起来,而后侧身抱了一拳,朝童宁道:“秦某人纵情洒脱惯了,方才你我二人同行,一时间忘了相告,还望童掌门恕罪。”

“哦,我说你怎地一股子斯文气,原来是那暮云峰的“一剑丹青”呀!”想来童宁年岁尚小,不识礼数,此番言语登时吓得众人冷汗直冒。

“秦掌门,恕我等怠慢,且先到客房稍事歇息,待我禀明家师,稍晚再与秦掌门设宴款待。”

一路上,秦文白一直冷脸漠然,却时不时地向陆霄望去几眼。细细想来,秦文白此番频频着眼的定不是这陆霄,而是童冲。

众人回房后,童宁便匆忙出门,自顾闯进陆霄房间。却见一闭月羞花姿容的少女正挨坐童冲身旁。童宁顿了顿,犯来一阵嘀咕,心想这童冲不是童冲,而是陆霄。再看那容颜姣好的少女,与陆霄眉目间似有些许无法捉摸的微妙关系隐隐现现。只见童宁快步上前,定坐在陆霄身旁,而后一把将他胳膊挽住,忸怩道:“陆霄哥哥,这位姐姐莫不是那鬼手掌门的千金?”

陆霄见童宁这般紧贴,赶忙抽手往旁边挪了挪,瞧着那正呆若木鸡的凌念初,自硬咳了几声:“嗯,这位便是......凌师姐!”

凌念初听得陆霄如此唤道虽也不怪,但却暗自气恼。想这行止轻薄的女子定是与陆霄有些什么,不然这陆霄怎得如此推搪?

“尚不知,这位是......”凌念初遂即问道。

“这位便是......”陆霄正开口,却被童宁抢了话去:“陆霄哥哥,有些时日未见,定要好好与我说说话才是!”

凌念初听罢,便紧咬着下唇起身告辞:“那我便不打扰二位叙旧了!”说罢便转身走出门去。

陆霄见此,更是一番慌乱,却又不知如何与童宁开口,便长唉一声,紧跟着追了出去。童宁见陆霄竟撂下自己,不禁生来一团怨气直冲胸口,心中暗暗道:“哪里来的小妖精,竟将我陆霄哥哥迷了魂去,你且等着,看我怎么与你难堪!”

当晚饮宴,那童宁双眼紧紧咬住对面的凌念初不松,一言不发只顾吃酒。却不想这酒后劲儿甚蛮,多吃几杯竟然醉了去。叶凝竹见此,便顺着童宁眼神一齐摆去。四目狠厉,着实将凌念初活生生地盯出了一身冷汗。

“许久未见宁儿妹妹,今晚便与我同住,姐姐可有好多话儿要与妹妹说呢!”叶凝竹说罢,便搀扶着步履不稳的童宁向后堂走去。

一路上,只见童宁晕头转向,憨声不迭,叶凝竹也未得听清。待到了卧房,童宁却说还要吃酒,叶凝竹将耳朵凑上前去,便听来一席断断续续得怨骂:

“小妖精......四处勾搭......甚是可恶!”

“妹妹说的是谁?”

“还有谁......勾三搭四......好不要脸!”童宁忿声骂道。

叶凝竹意会,却又故作疑惑,问道:“妹妹说的,可是你那蟠阳脊的小师妹?”

“师妹?”童宁大笑起来:“我......蟠阳脊怎得有......这般风骚师妹?”

“那这女子又是谁?”叶凝竹继而探问道。

“这小妖精呀......哼......这小妖精是那......鬼手门......掌门的千金......”童宁话未说毕,便脑袋一沉,栽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叶凝竹听了,只轻声念道:“鬼手门?千金?”自哼笑起来。只见那叶凝竹冷目微阖,像极了此前那深埋暗处的一双眼睛。

话分两头,傍晚时分,凌念初推窗望月,却见隔壁的陆霄伏在窗边,正用手撑着脑袋咿咿呀呀地不知说些什么。

“你与那童宁......”

“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我没骗你——你若不信——去问童冲——他定也是如此说来!我俩就是打小闹惯了——小时候懂什么?若知她现在这般——我早便不与她瞎闹了!你莫要信她——我们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陆霄急急忙忙地抢说着。自又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乱麻一般不住地与凌念初解释道。凌念初听着听着却背过身去咯咯直笑。

陆霄听那笑声轻快,便也松了口气来。“这童宁着实乱来,时隔两年多了,却仍不知收敛,还如儿时一般胡闹,现下也做了掌门,怎还这般孩子气,害得我这一会子头晕目眩,口干舌燥。”陆霄一阵嘀咕,直翻白眼。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且又不熟,啰嗦这些与我作甚?”凌念初仍背着身子,故意刁难。

陆霄愣了愣,两眼一傻,不知如何作答,心中暗道:“若说熟,打那日过后与你说的话却是五个指头都数得过来,岂能算熟?若说不熟,我连你没穿衣裳的样子都见过,又岂能算作不熟?”为难之际却忽而灵光一闪,陪笑道:“师姐,你是我师姐呀!不熟怎能做我师姐呐?”

“你......讨厌得很!”凌念初扭回头,做了个鬼脸便又转了过去。

陆霄见此,心中一喜,又变了憨傻:“哎!师姐......赏月罢?”

凌念初听罢,不知他真傻还是假傻,心念:“若是真傻,却为何一直护着自己?若是假傻,为何如此费劲讨好?”真假难辨时,自是苦着脸朝陆霄瞥了一眼,而后重重地阖上了窗子。

陆霄又是一阵捶胸顿足,暗自唏嘘:“难怪那童冲只花银子不谈情,若是谈情如此辛劳,何必要谈?”想罢,忽而一阵尿意袭来,便赶忙跑出屋子去寻茅房。

夜路漆黑,却也忘记点灯,去茅房得路又远又偏,不禁埋怨这玉裳宫寒酸,竟连茅房也不多盖几个。却是越来越急,只得一路小跑起来。待陆霄好不容易摸到了地方,正退着裤子,却忽而瞥见身侧一袭黑影。想来此处本就昏暗漆黑,加之此人一袭黑衣着实难辨,吓得陆霄得赶忙提起裤子。眯眼望去,便傻了眼:“此人不正是那秦文白么?”

“秦掌门,有礼!”陆霄抓着裤子实在脱不开手,便只得点着头说道。

“你是......”秦文白正整理袍衫,想必是刚刚方便完,却是此处黑灯瞎火,自也辨不清身侧这人的模样。

“在下童冲!”

“哦——想起来了——蟠阳脊的童兄弟!”

“正是在下!”陆霄见那秦文白侧身欲走,便又将裤子松了松,待此人一走便要好好倾泻一番。

“唉!你父亲可是那童......”岂料,这秦文白又转了回来。骇得陆霄又将裤子紧了紧。

“童仁我——家父!”陆霄忽感一阵顿挫,赶忙憋起劲儿来。

“你父亲可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呀,只可惜......”秦文白摇了摇头,仍躇在原地,竟没要走的意思。

“是挺可惜,家父早些年因病去了!”陆霄已然有些把持不住,便将两腿一并,哆嗦起来。

“早年我倒与你母亲相识,说起来也算得上故人。”秦文白笑了笑,又开始说叨起童冲的母亲。

陆霄一听,撇过头直翻白眼,心中骂骂咧咧不迭:“童冲他娘死得更早,你这老头儿好生没趣,竟是在这溷浊之地也能谈笑风生,当真好兴致!”

“你母亲可是那童严氏——上慕下霜?”秦文白继续问道。

“嗯......”此一句竟问得陆霄没了主意,却是没听童冲提起过,他娘只是年幼时见过,自是不知姓谁名谁,此一声回得可着实虚掩。

“你母亲与我曾是同门师姐弟,后来认识了你父亲,便嫁出去了。”

“嗯......”陆霄只顾忍急,却未在意,这说至此处便更是不知,暗自一阵哼嗤:“那便任他说去,我只嗯嗯啊啊,待他觉得没趣自会离开。”

“你母亲曾助我创了一套剑法,想来却是怪得很,你母亲剑术神通,可你蟠阳脊却偏偏不习剑法。”秦文白捋了捋胡须笑道。

“嗯......”

“你母亲嫁给你父亲没多久便有了你。”秦文白顿了顿,又道:“却不知是先有了你才嫁了你父亲,还是嫁了你父亲才有了你。”

“嗯......”

“哎,你看秦某人这般啰啰嗦嗦,絮絮叨叨,竟耽误了童公子方便,恕秦某人唐突,便先行一步,童公子,请!”秦文白说罢,自拱了拱手,拂袖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陆霄一路扶墙走出茅厕。两腿酸软无力,浑身颤抖,却是有十足力气骂那秦文白,自忿恨不已:“你这怪人竟有如此嗜好,喜欢与人在这种地方攀谈,还谈父亲,谈母亲,谈剑法,谈童冲......”陆霄想到此处忽而一愣,竟是腿也不软,身也不抖,只将那秦文白方才所说的话又忆了一遍。想罢,登时结结实实地咽下一大口唾沫,不禁冷汗直流。自又来回几番思忖,忽而拔腿便跑,直奔童冲的房间而去。

“你可还记得你母亲?”

“问我母亲做甚?”

“我怕此番若有人提起,若答不上来,岂不露馅儿去!”

“谁人会问这般问你?”

“你且与我说说罢!”

“我母亲——严慕霜!”

“哦......没了?”

“你还想知道什么?”

“你母亲与你父亲何时成的亲?”

“不知!”

“何时有的你?”

“不知!”

“那宁儿呢?”

“不......宁儿小我三岁,你说呢?”

“哦......那你母亲可习过武?”

“没有。”

“可有过同门?”

“没听说过。”

“可有过师兄弟?”

“没......没习过武哪来得师兄弟?”

“哦......那自然也不会自创什么剑法了!”

“你究竟要问什么?”

“如此说来你母亲不会武功......”

“怎得不会?”忽而一声传来,门掩大开,竟是那童宁破门而入。继而道:“母亲剑法可比父亲厉害多了!”

“我怎不知?”童冲皱起眉头疑惑起来。

“母亲在世时,你整日只顾疯耍不见踪影,自然不知!”童宁哼道。

“使得是哪种剑法?”陆霄追问道。

“那便不知了......我只知父亲说母亲剑法高超,若不使内力,定然胜不得母亲半分!”童宁在案几上左挑右选,拾了一只梨子啃咬起来。

“竟有这种事!”童冲吃惊道。“那为何母亲的剑法没传下来?”

“不知,不过......你不记得了?父亲严禁蟠阳脊上下修习剑法!”童宁塞了满嘴,唔哝道:“父亲许是因母亲走的早,怕睹物思人罢了!”

......

童宁与童冲二人你来我往地说叨了半天。但陆霄却只听到此处,又想到那秦文白方才所说,竟倒吸了几大口凉气。

“唉,陆霄哥哥,问你话呢,怎这般痴傻了?童宁推了推陆霄得胳膊问道。

“哦......啊?什么?”

“宁儿方才问你,那凌念初的武功可好?若是与我相比,谁更厉害些?”童宁撇了撇嘴问道。

“......你......当然是你好些......我要去茅房,回见!”陆霄心不在焉,只是愈发觉得不对劲,便赶忙冲出门去。

“严慕霜......秦文白......剑法......”陆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琢磨着。“那最后一句‘却不知是先有了你才嫁了你父亲,还是嫁了你父亲才有了你’是何意思?莫不是先有了童冲,才嫁了那童仁我?还是先嫁了童仁我......”

“《雨落群山图》!”陆霄猛然坐起,自言自语道:“假使那秦文白所说的剑法是那‘落雨剑法’那么秦文白与严慕霜必定有些什么牵扯!想来这秦文白说自与严慕霜同门,那便是两小无猜,若说暗通情谊也在情理之中;假若二人私定终身后,便有了童冲,而后为免师门察觉坏了规矩,则严慕寒必定遮遮掩掩,以至寻了个童仁我嫁了出去,生了个怀胎不足十月得娃娃;再后东窗事发,严慕寒郁郁而终,童仁我一气之下重病不起,不久便随她而去!”

“如此一来倒说的通了,我说那童冲与童宁长相怎得差了这远呢!”陆霄想罢,一巴掌重重的拍在腿上,竟是用了十分的力气,登时疼得呲牙咧嘴。

“你且拿那幅《雨落群山图》与我看看!”翌日天还未亮,陆霄便闯进童冲的屋子,一屁股坐在床榻一侧,猛晃着还没睡醒的童冲,嚷嚷起来。

“作甚?”童冲见陆霄脸贴脸地盯着自己,赶忙向后抽了抽身子。

“看看,欣赏欣赏!”

“你......这大清早的......赏画?”童冲瞅了瞅窗外,自是一头雾水。

“别废话了,拿来看看!”

“你......喜欢?”

“我就看看,你平日可没这么多废话!”

“若是喜欢,我也不能送你!”童冲暗暗地将手拦在枕边,作掩耳盗铃状。

“哎呀,我若想要,什么东西买不来,你我都买的来,莫说那破画儿了!”陆霄见童冲欲盖弥彰,便自顾伸手去抢。

“别......别抢,给你看便是,别给我撕坏了!”只见童冲从枕头下掏出那幅被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画卷递了过去。陆霄接过画,自是一阵猛撕,吓得童冲心惊胆寒,不住地伸手去护。

“你看,这只老虎!”陆霄指了指那只白色的老虎。说道:“你看老虎像不像你!”

“嗯?”童冲愣了一愣。“像我?老虎?”

“哎呀,伏虎嘛!”陆霄硬扯道。

“这虎明明是立着的!”童冲指了指老虎得腿,说道。

“那你再看这山!”陆霄又指着那只白虎面朝得一面山川,说道:“你不觉得这山有点儿像你们蟠阳脊么?”

“像是有点儿像,只是蟠阳脊周遭可没有水!”童冲指着山下得一条溪流说道。

“写意......写意懂吗......你还精研书画呢!怎不知这写意得笔法?”陆霄一番强词夺理,却见那水流湍急,竟是真真切切,便赶忙补道:“我叫你看山,你却指着水作甚?”

“天下山川皆如此般重峦叠错,都一个模样,也看不出哪儿像!”童冲回道。

陆霄听童冲此言,也愈发觉得不对,莫不是自己太过牵强附会,许是偶然罢了。自将那画卷往案几上一撂,不想竟打翻了一壶水。那水渍侵入画卷蔓延起来,陆霄一傻,赶忙擦拭。童冲见此,一把将陆霄推开。怒斥道:“我便知道你此番不怀好意,竟如此糟蹋名家之作,枉我还信了你去!”

“唉,我可无意毁坏,只是意外......意外嘛!”陆霄一脸窘相,不知如何是好。却见那童冲撑在桌案上,正凝视那着那画。陆霄赶忙上前劝声,竟被童冲一把拦住。

“你且来看看此处!”童冲正用手指着那画卷被水渍浸湿得一角。

陆霄贴上脸去,竟望见角上隐隐约约地透了几行字迹,凑近一看自轻声念了出来:

山下饮清泉,

隔岸不识君。

落暮潇潇雨,

日出念向西。

......

“还有一段儿,且得再泼!”陆霄指着水渍边缘隐现得半边字迹,说道。

童冲不忍,便背过身去朝那陆霄甩了甩手,咬着牙道:“那你可悠着点儿,别......”

“好嘞!”岂料,陆霄竟将半壶水直泼在这画上,忽而稀里哗啦得一声,吓得童冲赶忙转身,又将陆霄一把推了出去。

“叫你悠着点儿,悠着儿......你这般泼法,画都毁了!”

陆霄指了指那画上一侧,正密密麻麻地排了许多行字。自两手一摊,嘚瑟道:“你瞅瞅罢,泼少了还要在泼一次,不如一次泼它个干净!”

童冲气不打一出来,自是怒目瞪视,却也讨不来个理儿,憋了半晌不知如何说他。

陆霄嬉皮笑脸地将童冲往边儿上挤了挤,自俯下身子,继续念道:

蹉跎双鬓白,

嗟叹露水情。

伏枕话离殇,

醉酒意难平。

画中无鸳鸯,

独作苦舟行。

此中尽真意,

涕泪湿满襟。

白虎若无心,

风雪打浮萍。

含情拾旧岁,

何处藏哀啼。

“好诗呀!”陆霄念完,竟情不自禁得叹道。

“可此画尽毁!”童冲摇了摇头,惜叹一声。

“失此一卷,得此好诗,岂不值得!”陆霄甩了甩手指,又道:“你童冲可得好好说道说道,此画与此诗,若只得选上一个,你如何作选?”

“选画!”童冲虽嘴中硬犟,心中却大赞不已,此一首喻情苍凉之作,尽显悲凄,着实比这画更为难得。

陆霄嘴上不说,心里却将此诗记了个全貌。待回房后,便速速将其默写在纸上,翻来覆去地念叨着,却是最后四句甚是奇怪,总觉得暗藏深意。

白虎若无心,

风雪打浮萍。

含情拾旧岁,

何处藏哀啼。

陆霄自又是念上了十多遍,却猛得一下惊醒,拾来一笔,竟在这诗上圈画起来。

这“白虎”不是指那伏虎,虎便不是其意,而“白”是指那秦文白,倒说得通;若是掐头,这第二句之“风雪”二字中得“雪”,所指便是那严慕霜无疑;再至第三句,却不是掐头,而是取中,此“拾旧”二字,却不是拾来,而是拾月之九,便指那严慕霜十月怀胎九月产子一事;最后一句,若是整四句来看,这“何处藏哀啼”与其说那无处安放之旧情,倒不如说这“哀啼”之声是那秦文白与严慕霜之子,倘若有朝一日事破,想必那童仁我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这孩童是死是活亦是犹未可知。

陆霄想罢,搁笔凝神,双眼一阖,脑中迅速闪念,待一切线索落定,自微微睁开双眼,顿时一道锐利目光闪过:“如此说来,那秦文白与严慕霜之子,便是童冲无疑!”

“可此事却要如何与童冲说起?若说得他不乐意,一通拳脚相向,自己这身骨可如何扛得住?”陆霄收了那道锐利的目光,不禁暗自忖度起来。几番抓耳挠腮,苦思未果,竟一脑袋撞在了桌案上,吁叹不迭。

两日后,正值玉裳宫掌门接任大典,正堂前院拥挤着一众江湖门派、武林豪杰,自是热闹非凡。掌门李若玄正襟危坐,不怒自威。一眼望去,只见那李若玄满头乌油青丝飘逸,身姿挺拔清风韵雅,一袭轻薄兰纱加身却又不显古板,却是怎么看也不像个年近五十之人,若较起真儿来,说她三十露头,定也有人信得。

传闻这李若玄武功造诣非凡,仅凭一袭掠天撼地的“玉裳剑法”威震四海,独步武林。自创立玉裳宫以来,始终正身自持,践行仁义,以致江湖声威与日俱增。想来这李若玄虽一生未嫁,却一直按行自抑,无半点逾越之心。此时正值盛年却急流勇退,用行藏舍,却着实堪为一众门派之典范,江湖中人无不对其交口称赞。仅凭这继任大典人山人海的景象,便知这李若玄的显赫地位,不输泰山北斗。

“你怎得脑袋这般红肿,莫不是遭谁人踢了一脚?”童冲紧盯着陆霄的前额,啧啧问道。

“唉,怎得近日废话如此之多?你且观你的礼罢!”陆霄两眼一瞥,满脸不屑。

此时,正见一女子手持竖卷伫立堂前,待李若玄微微点头,便转身面相众人,念道:

天地共鉴,四海为凭。

诸豪杰亲临,为我玉裳佐证。

玉裳师李公若玄,践忠执孝,行道守义。

大道悟觉,遁隐江湖。

玉裳徒叶公凝竹,忠孝两全,遵道秉义,堪为我众表率。

今接掌玉裳首座之任,承义罔替,匡扶正途。

如若有违,当万劫不复。

玉裳掌门首座叶公凝竹

接任大典,启。

持卷女子声毕,便见叶凝竹一袭紫袍云纱,手持金剑自正门而出。待行至持卷女子身前,跪地接卷。而后一路款步,行至李若玄面前,再行三跪九叩之大礼。待叶凝竹直起身来,只见李若玄忽而抽出叶凝竹手中金剑,只一划便收剑入鞘,却是见叶凝竹两鬓青丝缓缓滑落在地。此剑之迅竟是童冲也未得看清。

“这是什么名堂?”凌簌皱眉不解,便问道。

“这便叫斩青丝!”叶凝霜低声说道:“这般年纪的女子向来定力不足,易受情感牵绊,若是接了掌门之位,为了门派大义,便要斩断情思!”

“哼,那这掌门不当也罢!”凌簌哼了一声,倒是让一旁的童冲听了去。只见童冲脸色铁青,不知为何,竟透来些许苦恼神色。

“谢礼!”此时,方才那女子又持来一横卷,正朝眼前一众观礼门派念道:

谢——封龙谷

谢——松岳派

谢——折须观

谢——暮云峰

谢——擎苍派

......

待女子念完“暮云峰”三字,紧接着念出“擎苍派”之时,人群众忽而像炸开了锅一般,霎时间议论纷纷,人声鼎沸。却是连叶凝霜与童冲听罢也着实吓了一跳。叶凝霜碰了碰童冲,沉声道:“来者不善!”童冲赶忙回头瞥向凌念初,却见陆霄此时已然挡在了凌念初的身前,两臂缓缓抬起,双眼环顾,不禁警慎起来。

转而去看那人声最为吵杂的一处,密密麻麻地站了八个锦衣青袍男子。此八人正怒目横眉,牙关紧咬,个个将宝剑提至腰间,紧攥剑柄,蓄势待发。

“擎苍派不就是那鬼手门么?”陆霄身旁,一矮个儿大肚男子歪眉斜眼地问道。

“我鬼手门便是鬼手门,早已不是那擎苍派了!”凌念初方才只顾盯着陆霄,却也没听进那谢礼之辞,竟不知自己已然身处险境。此一句道来,骇得陆霄赶忙伸手捂住凌念初的嘴。

那矮胖男子一撇头,愣愣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身旁正这个少女,忽而朝那群锦衣青袍男子大声喊叫起来:“擎苍在此——凌大为之后在此!”

只见那群青袍男子倏地跃出人群,连着几个筋斗径直朝着凌念初飞来。众人见状,各自疾身闪退,竟是匀出了一大块空地,独那陆霄、凌念初二人傻愣正中。

只见那一众青袍男子二话不说,抽剑而出直刺朝凌念初后襟袭来;陆霄见状忙不迭地将凌念初抱起,疾身侧转,方才便躲过一剑;却未待定身,又是两剑连摆,眼见陆霄躲闪不及,凌念初忽而一翻身便跃在了陆霄身前,自单手回推,便将他推去了一边,而后纵身跃起,脚尖在那刺来两剑的剑身上轻踮两下,两掌顺势连排而出,便将身前二人击退了数步。

其余六个青袍男子见此不禁恼羞成怒,各自挥剑接上,却是使了不同的招式,一时间剑刃四面八方地朝凌念初摆去;无处躲闪的凌念初也管不得许多,正欲尽力出掌迎击,却忽而感到身后两记掌风正从身侧向前袭去;两掌击出之后便来几声闷响,正前方两青袍男子应声倒地不起。凌念初一愣,自回头看去,竟见童冲与凌簌正一左一右地站在自己身后两侧。

此时,方才被凌念初击退的二人又持剑上前,并上身前四人一齐冲上。只见这六人好似列了一记阵法,六柄宝剑忽而蛇动而出;待剑阵行至一半处,其中三人倏地高高跃起,而后翻身倒转剑尖,对着凌念初的头顶便疾旋而来;另二人分列左右劈向凌念初的双肩;最后一人冲剑径直刺向凌念初的胸口。

童冲见此,低声一吼:“不好!”自单手前抓,将凌念初一把甩至身后,再朝身旁的凌簌瞥了记眼色;凌簌见状,赶忙猛跺两脚,紧抿嘴唇,努出一股内力,竟与童冲一同连番向四周袭来的剑刃拍出掌劲;登时轰响阵阵,那暮云峰六人应声栽倒在地,蜷缩着身子哀嚎不迭。

却还未待童冲、凌簌二人收掌,一记剑气自上而下挥来;童冲见状,忙一脚踹开凌簌,而后纵身向另侧翻去;那剑气落地,竟作一声巨响,将地上的青砖齐齐劈成两截。童冲抬眼去顾,却见一黑袍男子正持剑侧立正前,此人正是那“一剑丹青”——秦文白。

“好生霸道的内力,你是何人?”秦文白斜目凝视着身前这人,喝道。

“哼!”童冲只嗤了一声,抬手便来一记风卷残云的掌力奔雷般地朝秦文白拍去。此掌之快,竟是连秦文白也错愕不已,心想此道掌劲不俗,倘若硬接,自也没底,便欲侧身闪避。却是童冲这掌来得着实太迅,秦文白虽已躲过,却被边风扫到了肩头,竟将自己推开数步。

还未待秦文白定身,只一阵细弱的孩童声音传来:“还没完呐!”

凌簌忽而从童冲身后高高跃起,接连五掌直奔秦文白面门拍去。秦文白见是个半大孩童,哼道:“不知天高地厚!”自抬剑身前,迅速盘转,欲化了这五道掌力,却不知童冲已悄然绕至身后。只见童冲铁腿一记横扫,正中了秦文白下盘,一时间竟被绊在了空中。童冲见他中招,嘴角不禁向上一挑,紧接着俯冲至秦文白身下,双掌撑地,双脚猛蹬,便将那待落的秦文白踹飞了一仗之高。

凌簌见状,落地猛瞪一记,待跃至秦文白身侧,便化掌为拳,浑劲来两手内力,以迅雷之势向那失了重心的秦文白连番冲出八拳;秦文白中拳,自是凌空一阵翻滚,竟跌出了两丈开外。

此一番,骇得那一众江湖门派不敢作声,只痴傻地盯着这一大一小两人此一记无间攻势。眼前这小孩儿,气力着实不俗,倘若换了旁人,定要被打的怕不起身来。再瞧那扑地的秦文白,竟然忽而没了动静,霎时间惶惶惊诧声此起彼伏。

“儿子打老子,天打雷劈啊!”陆霄被凌念初方才劲力一推,竟是头晕目眩,歪地不起,却见此情此景,不禁唉声作叹。

凌念初见陆霄正捂着头,便赶忙回身,切问道:“你可受了伤?”

“不至于,你那一推,力道可真足!”陆霄猛甩了几下头,这才渐渐稳住了眩晕。

凌念初见陆霄无碍,便欲上前,却被陆霄攥住了手,霎时间脸涨得通红。陆霄此番本想扯她衣袖,却是脑袋太沉,失了准头,自急忙松手,咳了咳又道:“这般打法,你便别去添乱了,不如留下来照顾我,我这头晕的可厉害着呢!”

“无碍,这人已然倒下,我怕那群弟子再做偷袭!”凌念初仍要起身。却又被陆霄给扯拽住。

“你可知这人是谁?”陆霄问道。

“秦文白呀!”

“那不就结了!若只这几下便被打得倒地不起,那别做掌门,做看门好了!”陆霄自朝那倒地的秦文白点了点头,接道:“你且看着罢,还没完呢!”

矢石之间,只闻一记阴冷地哼笑声忽而大作如洪钟一般。只见那倒地得秦文白缓缓扶地起身,而后揉了揉肩膀,“咔咔”直响。“许久未得碰见过这般对手了,痛快,痛快啊!”只听秦文白大笑着,却比方才那声更是震耳。

凌簌见了,自是一愣,方要出掌再击,却被童冲拦了下来。童冲心想:“这秦文白果不简单,现下便不能再教这凌簌出手了,倘若不慎,便要丢了性命!”想罢,便将凌簌向后一推,便浑劲全身,摆出一副御敌姿态。

哪知这凌簌当真不知天高地厚,竟闪身一跃上前扑去,正欲一掌拍向秦文白前胸,却被他一把牢牢地攥住了手腕,那记掌风也一时间化为乌有;此番秦文白出手之快,凌簌竟无丝毫察觉;只见秦文白单手一震,先将凌簌甩向空中,而后抽剑飞速挑刺而去;童冲见状大骇,奋身纵去,而后凌空一击将那剑尖稍稍打偏,拽住凌簌赶忙翻身回转;岂料那秦文白仍不依不饶,跨步一记前刺,又冲凌簌脖颈而来;童冲尚未站稳,却见此剑直冲凌簌要害,便只得去踢凌簌双腿,欲使他仰倒在地,才好躲过此剑;可这剑速着实太快,虽是躲过要害一击,却眼见凌簌锁骨处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凌簌跌落在地时,竟从脖颈处掉出一块玉佩。

童冲赶忙拖起凌簌,回身一甩将他丢去身后,瞬时瞥眼朝陆霄点了点。陆霄意会,便急忙上前接住,自将那受伤的凌簌裹了去了一边。

再看秦文白,此时忽而收了剑势,竟直勾勾地盯着那枚掉落的玉佩。自用剑尖一拨,便将玉佩翻上了剑身。秦文白垂眼去顾,仔细瞧了瞧那玉佩上的纹饰,登时怒气四散,吼道:“你怎会有这玉佩?”

凌簌忍虽身中一剑,却也毫不畏惧,勉强起身狠道:“此玉乃我家传之物,你若敢毁,我定杀你!”

秦文白将玉佩抛向一旁,径直朝凌簌飞去。只见秦文白怒目凝视,已然将剑尖抬起,暗下杀心。

童冲见此,急忙回身,使来一招“擒龙手”将秦文白持剑那手牢牢抓住,而后指尖一记寸劲,欲捏断他持剑右腕;秦文白见眼前此人着实碍事,自哼了一声,手腕顺势反转将剑丢出,左手一擎便接住此剑,直朝童冲的脖颈划来;童冲见此,赶忙松了那手,退闪数步。

秦文白双眼一横,杀心已起:“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是杀,我今杀你二人,且莫要怪我,怪就怪你二人投错了胎!”

只见秦文白定身吸气入腹,忽而将手中长剑肆意挥舞起来,竟是愈发看不清剑刃;说时迟那时快,却是一眼没瞧见,秦文白那剑尖已然近身两尺不足;童冲暗自一声:“糟了!”便是一记冲拳朝秦文白右肩空档击去;不料,这剑法着实凌厉,剑尖竟忽而倒转,直奔童冲后颈而去;童冲应接不暇,只得浑劲全身,尽力散开,周身霎时环来一道护体罡气;那罡气虽将剑尖稍稍弹开,却难再抵挡秦文白下一招快剑。

童冲无奈,忽而躬身侧翻,只连转两圈,便拉出了一丈得距离,而后迅速浑劲,充盈各处筋脉。岂料,秦文白这剑法如同影子一般跟身而来;试想,那三尺长剑若不拉开距离,则力道定然不足,可秦文白这剑法却是缠身攻击,令人躲闪不及。

童冲自想:“自己虽未中剑,可方才那记罡气只抵了一击便消散殆尽,可见这剑招着实不能小觑;倘若不拉开距离,则定要陷入苦战。”童冲一边撤身,一边暗自惊骇:“我这练了十数年内功且只挡的了你这一击,若换作凌簌,便要被你削个粉身碎骨,此番定不能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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