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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地一乍化惊雷 屏栏藏身恍闻声

小说:

枕舟记

作者:

王倚山

分类:

穿越架空

《枕舟记》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卯时刚过,陈五匆匆忙忙跑至陆霄房间。只见陈五气喘吁吁,面露喜色,与陆霄一番说道,便起身去寻王逞。岂料王逞屋子里空无一人,自留下一张字条,便与陈五一同出了这幽湖庄。

秦幽彻夜未眠,此时正待高墙一隅,顾着陆霄远去身影,泪流不止。

陆霄陈五二人待行至一处桥头时,正巧瞧见王逞。

只见王逞定身不动,似有箭在弦上之势,顺顾而去,正见远处躇着一屈背老者。老者头戴帷帽,一身石青粗衣,脚蹬芒履,颤颤巍巍,似稳不稳。此老者正是陆霄差陈五请来之人。

王逞待不住劲,动身要打。陆霄从未见过王逞这般神情,即便当日对阵大内高手,也不似这般凝厉害。自赶忙上前,先与老者见来恭敬一礼,再拦住王逞身子,疑道:“王大哥,这是作甚?”

“这老头儿蛮得很,除了师父,我还从未见过如此般霸道的内力!”王逞慎慎道:“你快跑,我来拦他!”

陆霄听罢,忽作大笑不止。伸手拍了拍王逞,笑道:“王大哥,这便是我请来的老前辈,你这般待见,可当真失礼得很呢!”

“又要杀谁?”王逞疑道

“王大哥这说的哪里话,我陆霄又不是什么歹毒妄人,岂能张口便要打打杀杀?”陆霄瞥了瞥王逞,摇头叹道。

“若不杀人,你寻这般人物作甚?”王逞不下丝毫防备,一边凝着老者,一边急问道。

陆霄笑道:“此番谁也不杀,只求这位老前辈带我去个地方罢了。”

“去啥地方,我带你去便是,拖着这人在身边儿,你嫌命长?”王逞斥道。

“怕是此处只有这老前辈能带我进去,王大哥你......许还真不敢硬闯嘞!”陆霄甩了甩头,高高扬起。

“何地?”

“皇宫......”

“嗨呦,废话甚多!”老者见二人说个没完,自哆哆嗦嗦地转身走去树林,顺带丢来一句:“你俩慢慢说,我老头儿尿急!”

王逞见这人头开口,便稍稍卸势,瞥了眼陆霄,问道:“这老头儿究竟何人?”

陆霄贴在王逞耳边小声道了一句。王逞听了,那嘴登时咧到了耳根,骇得后脊冰凉。自缩了缩双手,心想:“方才得亏没先出手,不然定要出了大事儿了!”

四人一路绕行,车马不歇,行了足足十日才见云京府城门。陈五正要进城,却被陆霄唤住。陆霄望了望城门四周,自走去一间茶铺,付了些银钱,后引三人稍事饮茶休憩,教待少时。三人踟蹰,却知陆霄早有细算,既而作罢。

陆霄与那店家一番窃窃问道,便独自回身沿城外绕行。待至东郊,又朝西行了五十里余,正见一处红绿蔽映,断垣残壁地破败院落。宅院老旧失修,牌匾满结蛛网,伏灰叠尘,只字不见。垂眼下望,宅门紧掩,正中挂着一副锁头。锁头锈迹斑斑,想必早已失用。

这无名宅院所座方位正与冯连卿临死时所道无差。自想陈五之前也说过,凡寄往“云州府”之密函盖至京城外一处荒宅,此番虽未得陈五亲眼确凿,想来定是此宅无疑。陆霄自觉其中玄机颇深,便故意将众人带至西城门外,再孤身辟径此处,欲要掩人耳目。料来这冯连卿老谋深算,倘若留有后手,则此番中计不至牵连他人;再若此中牵涉甚重,不知又要扯出什么荒唐事来。酌情起见,此事所涉之人自然是愈少愈好。

陆霄环顾四周,见无人来往,自疾身翻入墙内。方一入院,便见杂草疯长,及数尺之高,踏足不见。此院五丈见方,不甚狭小,却是苍荫层叠,遮天蔽日,死寂之中透来寥寥跫嘶,更有零星蛇鼠横行无忌。加之深冬之寒阵阵侵袭,此般满目颓废,不禁令陆霄遐想此处荒遗曾居何人。

内院破败,前殿亦然,蛛网密布,扑尘着素。堂中似是被人大闹过一番,散落椅几数只,腿脚断劈,皆做伏倒。正上一匾额歪斜,写落“忠义孝悌”四字,匾额摇摇欲坠,朱漆剥落殆尽,只有边角之处挂色三分,左侧落款被人刮去。

陆霄四顾,竟一物未遗。待穿过侧廊,便见东、北、西三间屋子围成的内宅。东屋四壁萧然;北屋正中只坐一方矮案,案上虽着浮灰,却仍辨得一片深暗污迹,如墨如血。陆霄猛吹一口,再细细闻来,想来许是历时久远,气味散尽,自也不知那滩污迹究竟为何。陆霄再顾无果,便向西厢寻去。

便在推门一瞬,却恍如踏错了屋子。竟见屋内窗明几净,布设精巧,陈物虽万类不齐,却作井然有序。更有些许精密器物错落,细细一察皆为铁剑门所制。

陆霄霎惊,自一一拿来辨认,竟是十几年来朝廷与铁剑门进购之物。自赶忙回身瞥向案几,其上层叠厚厚卷录百簿有余,一侧置放烛台仍有半截尚未燃尽,案前方砚斜搁一笔,笔尖浸墨,却尚未褪却。观那墨色乌黢如新,想来陈放时日定然未过数月。

陆霄捧来一册卷录翻阅,不料竟是铁剑门与朝廷买卖誊录。细细察来,方才发觉这每条款项,皆有朱批做改,上着兵部大印。条条目目所注朱批一目了然,改来钱款远远高于原定之目数倍。

偶然瞥见一则,便是朝廷去岁所购之一批粗制横刀。原钱款着白银四十万两,经来朱批一改竟作二百四十万两。陆霄记得分明,当日甚是不解朝廷为何花费如此巨购来一堆破烂,便听沈伯说道:“既然有人肯出钱,这买卖自当做得!”

陆霄大惊,赶忙再去翻查其余卷录,却是无一例外,皆如此般。竟连铁剑门日常卖与各门派、商贾之奇兵利刃、机巧器物、金银铜铁各式各样,也无一错落,据实誊录在册,数目之奇令人瞠目。愈往下翻便愈是久远,翻至最下一册时,竟是二十年前。而这缀后批款,不是兵部,便是相府。想来冯连卿权势滔天,朝廷六部皆受其把持,所谓兵部盖印,想来亦是授意于冯连卿所命。

陆霄愈想愈疑,恍然大悟时,不禁倒吞一骇。原以为自己善谋经营之道,善为买卖之术,十数年来自鸣得意,亦从未将旁人放在眼里。不料所得这泼天巨富,竟是因此而来,宛如他人手中玩物,更甚笼中之雀。

陆霄苦笑吟吟,自想铁剑门每每贵客来访,皆由沈伯接迎,稍动手脚,自然能暗中照应,瞒天过海。倘若他当真有心藏匿,中饱私囊,莫说那十箱黄金、千万白银,便是百箱千箱、万万钱资,也难惹人察觉。

陆霄愣怔半晌,竟将手中卷录滑落在地。俯身去拣之际,瞥见书案背下一角掖藏了一封信。陆霄伸手抽来,见信上正写“陆霄亲启”四字,登时一惊,自赶忙启开去瞧。

不想此信无关铁剑门生疑,竟事关一段极尽离奇、曲折隐晦之秘闻。陆霄反复念来数遍,自是愈看愈傻,愈想愈惊。待念刻心中,通篇达意后,忽而深吭一仰,登时天旋地转,趔趄数步跌坐在地。

陆霄惊魂未定,足足吓了一个多时辰方才稍稍回神。只是心有余悸,此时仍冷汗如瀑,已然浸透前襟后背。待了半晌,又猛然大笑起来,宛如害了疯症一般。

陆霄将信阖起,揣进内襟,一阵疾跑回了那间茶铺。此一路,陆霄一边嗟叹,一边苦笑,时而摆头,时而沉吟,不知该作何想。

王逞见陆霄这般样子,便笑问:“陆兄弟,你这是让人给打傻了?”

陆霄也未搭理,待急喘片刻便朝老者说道:“前辈,我二人须速速进宫!”

此番原本盘算四人一道进宫,现下陆霄却改了主意,将王逞、陈五撂在一处客栈中,只自己与老者二人同去。王逞甚不情愿,但见陆霄那副奇怪神色,自也不敢硬犟,只恼声不迭地一屁股撂在床上,讨起怨来。

陆霄跟在老者身后,此一番自是心不在焉,频频晃神走险,若非老者机警,早便被侍卫擒了去。老者摇头不迭,索性攥住陆霄衣领,一路提拎,几经飞檐走壁,翻墙跃池,方才到了明德宫外。

“皇帝老儿这寝宫可不是随随便便能闯的,你若再这般犯浑,我老头儿可救不了你!”老者趴在高处墙垣,朝陆霄沉声斥道。

陆霄点了点头,又问:“前辈,待在这作甚?”

老者不睬,凝神紧盯那打明德宫正门巡过的一队侍卫,口中似嘀咕着什么。片刻过后,忽道一个“走”字,拎起陆霄便飞身跃入。陆霄回眼,正见两队侍卫背向而去,离身不过十丈之距。老者身轻如燕,竟未发来一丝声响。此时陆霄正被老者提在半空,两脚垂悬,自吓得紧紧捂住口鼻,竟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下。

老者自又嘀咕起来,似是在念数。陆霄已然憋忍不住,忽被老者拎起,推门直入,再由急至缓轻轻将门掩上;待那门缝只透一丝之际,正见一队侍卫转身巡来。侍卫个个神情镇静,此番定然毫无察觉。

陆霄愣作,惊叹眼前这老者身手不凡,不输江湖传闻。

老者瞥来一眼,低声斥道:“你要寻啥便速速去寻,待皇帝老儿回宫,你死都没地方死!”

陆霄听罢,慌忙点头,自是回身瞎瞅一番,却迟疑起来,不想这皇帝寝宫竟如此寒酸。此处又小又窄,陈设稀零,竟连日常所用之床榻书案,亦不甚讲究,朴素至极。尚不如铁剑门下人所住的屋子。

陆霄这才想到,只凭四句诗词如何在这小房子里寻出个什么?正待左思右想一筹莫展之际,频频听来老者催促之声,心绪更作烦乱不已。陆霄凝神,却瞥见写挂匾额上方似有空隙,便飞身去探,竟也空空如也,无奈之下又去它处寻摸。

老者斜眼上挑,不禁哼道一句:“万朝归宗?这皇帝老儿的志气倒还真不小嘞!”

陆霄一边乱翻,一边听这老者念叨。却是“万朝归宗”这四字心中一过,不禁倍感奇怪,便自顾默念起来。待寻至床榻侧帏时,忽作一愣,这才慌忙将那写着四句诗的帕子掏来,逐字复对:

尸骨万顷东岭寒,

沃野横沙燕朝西。

此归南山不见路,

宗门枯木北望京。

首列第三个“万”字;次列第六个“朝”字;三列第二个“归”字;尾列第一个“宗”字。陆霄依次念来:“万朝归宗!”

“可不是么,有本事便去打,打赢了老百姓便信你,空挂个破匾又管个甚用嘞?”老者接道。

陆霄抬眼又瞧了瞧匾,飞身再探。陆霄只顾那匾,却未察觉房矮梁低,自一脑袋撞在梁上,登时疼得呲牙咧嘴,自是怕再闹出什么动静,便一手勾住匾额。岂料,这匾额甚不牢靠,经陆霄这么一拽,竟被活活扯了下来。

只听一声震响,那匾额竟被摔做两半。二人听来,赶忙顿住,一声不敢吭来,各自竖耳静听,分辨门外脚步疾缓。待了半晌,也未闻得什么怪异动静。陆霄这才蹑手蹑脚地踮了去,却见那匾额断裂之处,正有三只信封滑在地上。

“走不走?”老者瞥见陆霄手里的三封信,想必是他要寻之物。

“走!”陆霄回道。自跟在老者身后走至门边,却瞥着西墙边一处屏风瞧出了神。老者拎起陆霄衣领,再欲夺门,却被陆霄摆手止住。

老者一诧,回头瞪来,却见陆霄神情诡谲,盯注那屏风不挪一眼。只见陆霄嘴角斜挑,一边嗤笑,一边哼道:“前辈自去,我且要待上一会儿。”

话毕,便径直朝那屏风而去。老者见了,叹道:“你紧着些,我老头儿可是有些憋不住了!”说着,老者自颠了颠脚,倏得一下便没了踪影。

此一屏风平淡少奇,无提无款,只着粗重笔墨,绘来一望无际之蛮山恶岭,再覆饿殍遍野、尸骨成山。陆霄躇在屏风前面细细瞧望,自是一阵摇头,不禁唏嘘,觉来一番惨意。想来这屏风所绘之奇,却不若皇家物件。只是于此处陋室而言,倒算得一处上好蔽身之所。

天色擦黑,屋内已然暗下。忽闻四声脚步叠踏交错,匆匆袭来。陆霄拾起两块断匾,侧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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