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无眠张开了口，没有说出话，只是悄悄湿了眼眶。
薛云遥抬眼，对上宋无眠的目光，那一瞬间，她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宋无眠望着她的眼神，实在意味深长，又实在悲伤。
寒意更盛了，时不时吹来的风，吹响了树叶，在山林里叫嚣着，要让她垂下头，叫她不要再问下去。
但薛云遥从来都不是被风击垮的人。
宋无眠也知道。
此刻宋无眠最大的私心，就是多看一眼薛云遥。只等蓄力好后抬手，趁薛云遥不注意，击打到她的脑袋，将她打晕昏迷。
一旁的崔映夜见状下意识站起，蹙眉想要骂人。但又因为他不放心旁人，需要自己看好柳莺，免得又出现什么意外。
“崔映夜，你命真好。”柳莺压根没想跑，见到宋无眠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将心里所想脱口而出。
“什么意思？”崔映夜冷声问，脑海里又闪过那个令人恐惧的字眼，顿了顿后又接着说，“为什么薛云遥会死？”
从那日“崔南雪”故意给崔映夜假的药，想要陷害薛云遥的那一刻，崔映夜就开始怀疑自己妹妹的真实身份了。
于是，他前些日子故意同薛云遥的争吵，实则都是演戏给柳莺看，好在薛云遥也能理解他。
只是……真的听到薛云遥提到“和离”二字时，他还是心口猛地一疼。
如今，却又听见了“死”字，他更是说不出来的难受，明明一开始他与薛云遥恨不得对方消失，但现在半点离开的话都不愿再听见了。
“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我不想跟你们说。”谎话半生，柳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好好地说出真相，况且，她也不想再回忆那日的情景，于她而言，记忆留在脑海里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
柳莺阖了阖眼，从心而言，说到底，她还是有些不愿让薛云遥想起往日经历。
虽然她恨薛云遥，恨得入骨，恨得想要见薛云遥被一箭穿心，死在自己面前，这样她才算完成复仇。
但柳莺也不想让薛云遥以这样子的方式死去。她亲眼见到薛云遥历经苦难，好不容易忘却过去才能保下一条命，得以第二天升起的太阳，如今又因为想要获得回忆窥不见天明，这般一想，柳莺心里还有些小触动。
她该恨薛云遥，又有些心疼薛云遥。
人常常是矛盾的。
柳莺也不例外。
“喀嚓——”
听到声响，柳莺轻轻掀起眼帘，瞧见崔映夜望向一侧，表面虽看不出来什么，实则气得将手里的树枝都折断了。
她想，这时候咬舌自尽，想来应是不会被察觉的吧。
但柳莺顺着崔映夜的目光扫过去时，忽而，她勾了勾唇，好像也没有那么一心求死了。
她在心里想着，迟早有一天都被主上发现并灭口的，又何必自戕，让自己少活些时光。
至少苟且偷生的岁月里，她还能找到些乐子。
比如说，现在嫉妒地暗戳戳咬牙的崔映夜，眼睁睁看着薛云遥被宋无眠抱起，坐在一侧的石头上，二人离得极近，应是在用内力为她疗愈。
柳莺笑道：“我没想到，让我露出马脚的，竟是给你的药。”
这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更像在陈述事实。崔映夜的面无波澜，印证了柳莺的话是对的。
兴许是心情不佳，崔映夜的脸一直黑着，倒是让柳莺的心情好了些，话匣子也顺着打开了些。
“真是好奇怪，我之前有一些细节，或者无意间说错的话，都可能让你有所怀疑，可这么些日子，你却依然坚信我就是崔南雪。”柳莺顿了顿，透过崔映夜的眸子望见了那个少女。
“直到薛云遥来了。”
柳莺觉得好笑，以前主上安排的任务里，总会让她做出些与崔南雪喜好与行为不同的事情，但崔映夜从未对她生出半点疑心。
或许也是因为崔映夜一直以为在三年前受了伤，不敢告知家里父母，只是无意间撞上崔南雪，便被其贴心照顾一整年，难免会对这个妹妹心怀感恩，自然是少不了疼爱有加。
所以崔映夜哪怕在以求学为由养伤时，也不忘写家书关怀其妹崔南雪。
每次柳莺看着那些信，便一点点将崔映夜的行为和身体恢复状况透露给主上，这就是她的任务。
在前些日子，听闻崔映夜回京，柳莺还担心被痊愈后的崔映夜，在侯府与她朝夕相处的日子发现端倪，可第一日按照她的计划行事后，见到崔映夜为了维护她，甚至对薛云遥冷脸。
那一刻，柳莺就知道自己不用紧张了。
因为她知道，崔映夜已经不会再爱薛云遥了。
况且往日的经历都被抹去，柳莺只用把一些小事轻描淡写两句，就能让他们关系再也不能恢复，更别谈和好如初。
连他们的命都是七零八碎凑起来的，缘分怎么还能再连在一起？
就算他们成了亲。
就算他们婚后日子还算正常。
柳莺都不担心崔映夜会再次喜欢现在这样的薛云遥，所以她开始了她的复仇计划。
因为崔映夜是主上计划的一环，柳莺自然不能轻易做决定，但她依然要复仇，所以她盯上了薛云遥。
虽然主上曾夸了薛云遥两句，说其是个好苗子，但柳莺的计划已经开始了，没有回头路了。
所以她刻意让崔映夜与薛云遥生出嫌隙，让下人互相去传一些流言，还让身边的丫鬟多留意些少爷与少夫人。只要他们在争吵，崔映夜连哄都不愿去哄薛云遥，而薛云遥又主动提出了“和离”二字，旁人就会以为他们夫妻关系快要走到头了。
所以，柳莺抓紧时间，赶在主上还未明确说明是否要留下薛云遥前，自作主张，完成自己的复仇计划。
至于崔映夜，按照主上的性子，等大计完成的那一天，自会解决掉崔映夜的性命。
明明一切都规划妥当，却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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