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羌营的大澡堂在山脚下,竹蓬下四面木栏半围着。
酉时三刻,军厨营忙完了饭后事宜,结伴来澡堂。
陈璟将伤腿搭在旁边的栏上,正洗得酣畅淋漓。
忽然,旁边的吴盐大叫起来:“外面有人,在看我们!”
众人闻言,猫着身子往外看,天色灰蒙,看不真切。
吴盐第一个看清,惊呼道:“好像是颜将军……真是颜将军!”
澡堂里瞬间掀起一阵唏嘘。
远处山坡上,有两人,一个背对着,一个侧对着。
那侧着的,坐于山坡一块巨石上,一只腿伸长,偶尔往澡堂方向看一眼,那气势那身段,可不就是颜将军么!
只是那个角度,最多只能看到上半身,所以众人并不惊讶,反倒因为以“好色”著称却一直未近男色的颜将军罕见地出现在那里而惊讶窃喜。
“看来,传言是真的了……”陈渣正激动,想和陈璟细说,转眼一看,隔壁却不见了人影。
天渐渐昏暗。
邱从澜说:“将军,这个时辰,药性应该已经发作了。”
颜云楚眉眼舒展,“走。”
她停在军厨营后房,等了半晌没有听到声响,不禁有些奇怪。
是药效没发作,还是陈璟忍下去了?
男女有别,不便直接闯进营帐,颜云楚惋惜地回到主将营,刚放下外袍轻甲,忽然身后一凉。
她冷静不动,像是早就预料到了。
肩窝处传来重重的喘息:“解药拿来!”
颜云楚侧头看见陈璟汗湿的脸颊,疼出的热汗顺着他的侧脸滴落到她的肩上。
她心神一动,却啧一声:“敢闯主将营,你不要命了?”
陈璟疼得连剁脚的念头都有了,来时顺了一把菜刀,此刻正抵着颜云楚的后腰。
他恶气地说:“我死之前,先拉你垫背。”
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那握着菜刀的手在发抖,他说话时,气息罩在颜云楚耳畔,热得她不大自在。
颜云楚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汗湿的脸颊,眉头一动:“这个见面礼世子可还满意?”
“没看出来你能使出这么下三滥的招数。”
颜云楚不以为然,淡淡地说:“这是军营,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不过念在你我旧识一场,世子若是待不下去,我允许你现在就离开关羌营。”
“要我走?你心里有鬼,怕我把你寂寞难耐的事说出去?”
颜云楚垂下眸,手肘弯曲猛然向后一顶。陈璟不防,被逼后退,随即被反擒住握刀的手,往他脖子一送。
“世子,话不可以乱讲。”
陈璟脸色一变,随后,他迎着颜云楚的疯,往那刀锋靠近。
刀下见血,血珠滑入他领下,一条,两条……颜云楚微瞪大眼,陡然将菜刀扔掉。
“你还磨了刀?”
看来是真疼得厉害,连杀她的心思都有了。她盯着陈璟,陈璟也冷冷瞪着她。不知怎的,心中原本该有的快意荡然无存,她反而有点烦闷。
“你明天离开关羌营吧。”颜云楚最终退了一步,从怀里拿出解药。
“不。”
“嗯?”
“我凭什么离开?”
颜云楚眼波一动,没有看他,玩笑似地反问:“真不走?”
陈璟喘着粗气,夺她手里的解药,没得逞,恼怒道:“颜云楚,我若成了瘸子,到死都不会放过你!”
颜云楚嘴角上扬:“哦,那是要纠缠我一辈子?”
陈璟疼得不行,但见颜云楚似乎完全没有被他的话触动到,于是又开始四下扫寻刚刚那把菜刀。
颜云楚才缓缓蹲下身,划开纱布往他伤口上撒药。
陈璟疼得倒吸口气,猛地抓住她的肩,“你故意的吗?你想痛死我?!”
颜云楚抬头,看到他忍得通红的眼,嘴角微微一抿,露出温柔的笑:“这就疼了?当初你让我抓破一条腿的事不记得了?”
陈璟一怔,忍痛松开手,似是没有想到这么久远的账都被她翻出来了,“当初若不是你先招惹我,我岂会在你的药里动手脚。”
颜云楚便想起了她是如何招惹陈璟的,又笑了起来:“你现在是比从前更有看头了。”
陈璟脸色骤然僵硬,但很快又淡定下来,嘲讽道:“是么,那你晚上可别对着我排遣寂寞。”
“……”她张了张嘴,又无法反驳。
陈璟冷哼一声,劈手夺过解药瓶,将颜云楚一把推开,一瘸一拐离开了主将营。
盯着那背影,颜云楚别有深意地抿了抿唇,等那抹影子消失在黑暗里,嘴角又压不住上扬。
陈璟年少时,比同龄人羸弱瘦小,在书院常常被人奚落,她曾伙同其他人偷看陈璟沐浴,还领头嘲笑了他。
她自小在军中长大,没那么多男女羞耻之心,倒是陈璟,气得满脸通红,跟个小姑娘似的。
今晚在澡堂见着,他已不是从前那个羸弱的少年。也不知恒王是不是从哪寻了什么偏方,一下子让陈璟长了个,连身形也隐约有了男人的体魄。
她又回想起陈璟的话来,不禁松了口气。既然他铁了心不走,那她就放心了。
.
“将军,今天来了一批新兵。”
邱从澜有些支吾。
征兵时间过去快一个月了,还能进来的,那只能是皇城不得了的贵人了。
“皇上塞进来的?”
邱从澜低头,说:“皇上的口谕说,他们能在哪,全凭自己本事,希望将军能给个机会。”
颜云楚翻了个白眼。
“来的是谁?”
“太子殿下和他的随从们。”
“太子?太子快大婚了吧,和谁来着……怎么还往军营跑。”
邱从澜说:“是,与宋丞相长女的大婚,就在三个月之后了。”
她看了眼心不在焉的颜云楚,又八卦道:“听说璟世子也是为了哄姑娘开心,才来关羌营的,世子有恒王坐镇,营里也推脱不了。”
大应朝战无不胜的关羌营,是无数少女心中的天选夫君产出地,也是无数少男的镀金之地。
陈璟会来这里,是为了别人吗?
她不信。
颜云楚说:“陈璟十五岁时,恒王就开始替他物色世子妃了,这都快及冠了,还没成婚,也没听说他和哪家小姐有来往。”
邱从澜有些惊讶将军远在军营竟对皇城之事知根知底,“原来世子快及冠了。属下也是听说是银繁郡主放话,嫁人就要嫁给关羌营的将士。璟世子才不远千里,到关羌营来参军……”
她见颜云楚对这个话题似乎不太欢喜,便不动声色转了话锋:“将军,按照太子的资质,最多只能进军厨营。属下担心太子会闹,斗胆将他安在了第九营。”
颜云楚太阳穴疼。
邱从澜从怀中取出两个本子,放在桌上。
颜云楚神色一凝,知道最烦心的事又来了。
“将军,这是近日殷都城热卖的话本。还是关于您的新本……”
册子上印着《霸道将军之后院那些事》。翻看几页,里面是以她为主角,展开的与各个女人的春天故事。
几年前,殷都城就开始流传将军系列话本,硬生生把一场误会演变成脍炙人口的茶余饭谈。
至今,她都没洗脱磨镜之好的名声。
书屋店铺不知查封了多少,始终没能揪出幕后黑手。
她已经极力的宣扬自己喜好美男,为什么这些话本还要这么写?
哪怕写她在小倌楼鬼混也比写喜欢女人好啊!这要是被人误会她真喜欢女人……
颜云楚其实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但总还是在意一点点。
想来,她一向目中无人,在殷都城得罪的勋贵颇多,那些贵人不敢直接对她开刀,便只能在她离开后造这些谣。
捏着话本,颜云楚森森地问:“军中,有多少人在看这些话本?”
“这,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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