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源自一进宫门以来,右眼皮就反复蹦蹦跳跳,一直着急上班的魏大人起先还没多加放在心上,只当是昨日吃了多了酒。
但当他终于准时站在自己的工位上时,却明显地感受到不对劲,只因周围总是有若有若无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游离。
于是,魏大人微微挺直些腰杆,妄图试探一番那些不善打量,只可惜那些目光却不减反增,令他不得不赶紧将头又归至原处。
看来今日是有大事要发生,魏大人心中暗暗哀叹。
来不及细想,皇帝已到位,常规的礼仪完毕后,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忽一人从群臣之中蹦了出来。
魏源藏在群臣之中,还未来得及看清此人的模样,就听闻其发表惊天言论。
“皇上,臣闻秘书监魏源在未能妥善保管国家典藏,擅自修改其上内容,致使朝廷蒙受损失,恳请陛下彻查此事,以正视听。”
在众人余光的视线里,那位被点名的魏大人依旧弯着腰,头也是低着,甚至没有发出一个声音。
偌大的宫殿内,自那位大臣上交的控诉之后就再无声响,好似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位昔日里习惯劈头盖脸的给对方一顿臭骂的魏直言,就此迸发往日的光彩。
但很可惜的是此时带给众人的,唯有银针掉落于地尚可发出声响的沉默。
就连坐于龙椅之上的至高者都缓缓发出一句:“魏源今日常安在哉?”
而在下一秒,在不远处,一个不显眼的位置立马有声音回复:“魏源在焉。”
皇帝不经有些奇怪,耐着性子提醒:“既在,对此可有异议?”
魏源这才慢悠悠踱步而出,先是恭敬而不紧不慢地行了一礼,像是在等着什么。
这一出看得皇帝愣愣的,忽然想起是需要经过自己的允许才可以发表见解,只不过是从前魏源总是急不可耐的跑出来破口大骂,久而久之自己就对默认了他的做法,可如今这般转变倒使人有些不习惯。
于是抬了抬手,算是走了这个流程。
魏源这才开始了他彬彬有礼的辩前提问:“我听闻这位大人说我的失责,方才思前想后,可还是未思出何处失职,望大人明指。”
“你擅改大燕史书,将诸名将之性别改为女流,岂非谬哉!”
得知了缘由,他背终于得以不用再弓着了,而是悄然直立了不少。
“此非我擅自篡改,乃是与众大臣共议共商得之结论。其次,于三处的更改,皆是我等详查核实而后定,非泛泛之言也。”
说完,背不仅挺直了,头也抬起来了。
殊不知这位大臣既是敢于揭发,那便是有备而来,他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理论。
“敢问魏大人,在更改之前,可有上报天子?再者,若已成定局,何须擅自更动?史书乃大燕子民所传颂,若让其知有女统国事,岂不乱矣?
魏源皱眉不解道:“有何乱矣?大燕子民里无女子?”
那位大臣顿时被噎住。
就在这时,一旁又出一位大臣,接过话:“臣以为,女子本宜主内,国事固宜由男子操持,魏大人,您更改史书,岂非欲乱大燕之安宁乎?”
妙,妙,妙!说得甚妙!
魏源简直要拍手叫好,这下子自己简直就要成为霍乱天下的罪人了!
但眼下还不足以到一碰三尺高的程度,他缓了缓神,稳重道:“若因指正史书而动摇大燕的命运,究竟是我的过错,抑或是尔等之不作为?”
话还未完,他和和气气地道出最残忍的言语:“我若没记错,林大人,您前日又纳美妾,且私下多收五百两,此事恐怕已传遍京师!”
不去看那位的表情有多精彩,魏源又马不停蹄地将矛头直指后来站出来的那位:“赵大人,闻您广收门徒,想必学术造诣已深矣。可为何以我于您所出科举试题中,仍能觅得相似之处呢?”
不愧是魏怼怼,仅仅两句话,打得两位胆战心惊,再也不敢发出一句话。
正当众人以为事情尘埃落定,只等皇帝评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扭转了局面。
此人就是一向不大在朝廷上持明态度的周靖。
只见他由最前端的人左侧走出道:“父皇,儿臣以为魏大人所言甚是,但未事先禀报,违逆规程,于礼于法皆不合。”
此言一出,不仅是对于这件事情的表态,而是在对于魏源这个人的表态。
若是有心人观察,便可以看到告发魏源的两位大臣皆是太子一党的人。周靖这个举动,正是说明了他对魏源今后的态度。
对此,魏源只得认命,自己即使可以斗天斗地,可给他十个脑袋都不敢和皇帝的最为看重的儿子对上眼。
正当魏大人要自认倒霉地举白旗时,却有一个年轻的官员站了出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自入朝始,这位只在两个事情上张嘴,一件是申请减少百姓税务,另一件事便是现在的魏源改动史书事件。
只见青年声音清朗,毫无惧色:“陛下,大燕在您的治下而盛世繁华,臣子百姓皆感荣幸。”
“可若一国欲刻意掩埋既存之事实或正勃兴而尚理的思想,此诚可悲也,盖此乃国之衰颓之兆也。且臣以为,不论男女,他们的价值若不获认同或被曲解,岂非一种不自足的嘲讽?”
青年人音吐明畅,音容洪壮,结尾还不忘补充:“此岂能与陛下所治之盛世相符呢?魏大人此举虽失于规程,然其初志良善,陛下之仁慈与厚德,为天下苍生所感。尚祈皇上从轻治罪!”
魏源看着眼前这位俊后生,其一身傲气的背影中,恍惚间好似看见十年前同样意气风发的自己。
但这位比那时的魏源会说话太多了。
一句句“仁善”,一声声“盛世”,台阶被高高建起,皇帝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只是浅浅的罚了魏大人些许俸禄。
青年就这样用自己的口才,硬生生将原本悬在重罚线上魏源捞了回来。
一个风波悄然离去,只是令魏大人不免感到奇怪,自己与这位青年人此前没有任何的交集,如何可以使得其在不惜冒着得罪太子的风险出手相助?
带着疑问,于下朝后,特地看似无意确实有心地前去与其搭话。
对于魏大人的问题,青年人即无过多浮华词藻来恭维,也无烦闷死板的拒之千里,而是平和地对他说了句:“余不识人,唯识理与义。”
还记得当时微风渐起,落于魏源眼里只有肩头的嫩叶和青年人潇洒离开的背影,他最后只在默默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
“戚长安。”
纯臣,即为忠纯笃实之臣。
纯臣之心,始终如一,守道而行,不以祸福为念。戚长安就是这样的纯臣,也是为历代励志有为的君王所追求之人才。
想来是皇帝对他有惜才之意,不忍人才寒心,以至今日的事情迎刃而解了。
经此一事,魏大人彻底在宫中处于孤立无援的处境,每日除去戚长安偶尔与自己打个招呼,就是按部就班的打卡,就连赵兴林这几日也对自己疏离不少,使得魏源不由得在心里大声疾呼:“职场霸凌!”
同样感到奇怪的还有周岚清,皇兄已经表明立场,怎么反而还将魏源推得离陈有成更远了呢?
自己明明只想做个牵线的红娘,怎么就这么难,这也使得周岚清在心中怒喊:“该死的陈老贼!”
被两人暗暗腹诽的陈有成不由觉得有些冤枉,其实这事还真的不能怪他。
自上次魏源勇刚两位大臣,陈有成就看到了他的实力;而太子表明了立场,加上魏大人的投诚信,更是让他仿佛回归情窦初开的青年,回想起十年前魏源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模样,不经开始心里痒痒,对魏大人也动了收编的心思。
于是在赵兴林这个红娘二号的撮合下,就打算要将情书——入伙同意书密信发出去。
在这皆大欢喜的结局就要发生的时候,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将陈有成飘忽的心思给打散了。
是夜,于丞相府中忽而传入通报,在陈有成听闻来者姓名时不由得有些惊诧,毕竟这位向来是在暗处,怎么今日会忽而大驾光临,于是连忙将其请入。
只过了一小阵,就见一位身形消瘦,披着黑衣的人出现于几位的眼前,待放下装束,赫然出现俊美样貌,面若明月,气质宛若淡菊,然眼中暗含精明,反增俗世之风采。
“刘大人,”陈有成及率先热络地招呼:“敢请上座,今日何以光临敝处?莫非有甚大事发生?”
何明虽不与刘墨书相熟,平日里也无多少交集,但知道他是自己人,此人论才学,论手段,都是自己不能够怠慢的,于是也紧随其后起身表明自己的态度。
而赵兴林更不用说了,自己与这几位都差了百八十里,连忙摆出恭恭敬敬的模样再一旁候着。
“陈大人,何大人,赵大人,深夜到访,多有叨扰。”刘墨书一贯如常的和善谦逊的神色,一一招呼过后,待众人归座后,方才安然入座。
“今我来诣诚有要紧之事,闻大人有意合魏源,不知其真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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