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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鹧鸪天(三)

小说:

招魂

作者:

山栀子

分类:

穿越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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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句“我自己学”,裹藏着不愿言明的委屈。

她也果真如自己所说,翌日一早,便在厨房里做早饭,从前在家中倪素从未沾手这些事,烧锅灶不得法门,亦不知该多少米,多少水。

厨房里烟雾缭绕,呛得倪素止不住地咳嗽,眼睛熏得也睁不太开,只觉有人小心地牵住她的衣袖,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出了厨房。

“你出来做什么?”

倪素一边咳,一边说,“你的身形若再淡一些,这里就又该落雪

“我以为着火了。”

徐鹤雪松开她,说。

倪素在他房中点了许多盏灯,从昨夜到现在也不许他出来。

眼皮被倪素揉得发红,听见他这句话,她有些窘迫地抿了一下唇。

倪素一言不发地坐到檐廊底下的木阶上,抱着双膝,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为什么做饭也这么难。”

她的颓丧显露在低垂的眉眼。

“你一直知道它的难。”

徐鹤雪立在她身后,说。

他说的不是做饭,其实她嘴上说的,与她心里想的也不相同,倪素回头仰望他:“母亲临终前曾说此道至艰,问我怕不怕,那时我对她说了不怕。”

她仰得脖子有点累,又转过身,“但其实,我心中也是惶恐的。”

云京不是雀县,而这天下更不仅仅只局限于一个小小雀县,从前倪素在家中,父亲虽不许她学医,但待她却不可谓不好,后来父亲去世,她又有母亲与兄长庇护,而如今她只剩自己,孤身在云京城中,方才意识到,自己从前与父亲犟嘴,所谓的抵抗,所谓的不服,不过都是被家人所包容的,稚气的叛逆。

而今父兄与母亲尽丧,这云京的风雨之恶,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可怕。

“你已经做得很好,只是你在云京一天,害你兄长的凶手便会心中不安。”徐鹤雪走来她身边坐下,并习惯性地抚平宽袖的褶皱。

“真是害我兄长的人在诬陷我吗?”倪素忙了一个清晨也没有吃上饭,她负气地从一旁的簸箕里拿了个萝卜咬了一口,“我总觉得,偷换我兄长试卷与这回诬陷我的人,很不一样。”

川乌一般是落胎的药,却被混在保胎药里,这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一时糊涂用错了药就能解释

的,阿舟的指认从这里开始便有错漏。

那位光宁府的推官田启忠也正是因此才并没有贸然给她下论断。

这手段拙劣,和冬试案的缜密像是两个极端。

“也许不是同一人,但应该都知晓内情,”徐鹤雪一手撑在木阶上,轻咳了几声,“此人原本可以让阿舟在送来给你的饭菜中下毒,但他却没有,他应该一直在暗中注视着你,并且知道你身边有夤夜司的人保护,若你是中毒而亡,冬试案便会闹得更大,朝中孟相公与蒋御史已将此案与阻碍新政挂钩,而再推新政是官家金口玉言的敕令,官家势必不会放过。”

“他将你这个为兄申冤的孤女用符合律法的手段送入光宁府,再将从你家中搜出的川乌作为铁证,我猜,他下一步,应该便是要利用你之前在光宁府‘胡言乱语藐视公堂’的所谓言辞,来使你成为一个精神有异,不足为信之人,他甚至可以再找一些替死鬼,来证你买凶杀兄,只要你害人的罪定了,你一死,你与你兄长的事,便都可以说不清了。”

即便倪青岚死时,倪素不在云京又如何?他们一样可以加罪于人。

“若是昨日光宁府的皂隶真在这里搜出了川乌,”倪素说着,又慢慢地又咬下一口萝卜,“那夤夜司,便不能将我带走了。”

光宁府虽不吝于将案子移交夤夜司,但他们也不可能事事都肯让,否则光宁府又该拿出什么政绩禀告官家呢?

缺乏关键证据的,案情不明朗的,光宁府才会大方交给夤夜司,但看起来不难办的案子,他们应该是不让的。

生萝卜其实也甜甜的,倪素一口一口地吃,抬起头忽然对上身边人的目光,她问:“你吃吗?”

暖阳铺陈在徐鹤雪膝上,他在这般明亮的光线之间看着她啃萝卜的样子,这应当是她第一回吃生的萝卜,明显抱有一种对新鲜事物的好奇。

徐鹤雪摇头,置于膝上的手忽然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罐,递给她。

瓷罐上贴着“完玉膏”,倪素一看便知是蔡春絮与她提过的那家药铺的去痕膏,倪素萝卜也忘了啃,看着那药膏,又抬眼看他。

浅金的日光落了层在他侧脸,倪素接来药膏,问:“昨日买的?”

他受她所召,本该寸步不离,但昨日他却冒险回到这里替她清

理那些被有心之人用来加害她的川乌。

还,不忘买了药膏。

“倪素,这次,也还是你的钱。”

徐鹤雪收回手,“记得我与你说过的那棵歪脖子树吗?我已经记起了它在哪里。”

庭内清风拂动枝叶,他随着那阵传来的沙沙声而去望地面上那片摇晃的阴影,说:“我年幼时埋在那里的钱,都给你。”

倪素愣了好久。

她掌心的温度已经捂暖了小瓷罐,她另一只手拿着半块萝卜,垂下眼帘,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地上的,他的影子。

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是你瞒着泼辣夫人藏的私房钱,我如何能要呢?”

徐鹤雪听她提及“泼辣夫人”,便知道她在揶揄,他的视线再落回她的脸上,看见方才还郁郁难过的倪素脸上已带了笑。

他睫毛不自在地眨动一下,说:“倪素,你别笑了。”

“真的没有吗?”

倪素咬着萝卜,说。

没有什么?

徐鹤雪的眸子里最先显露一分茫然,随即明白过来,他摇头:“我未及娶妻之年便离开云京了。”

此后身居沙场,更无心此事。

倪素正欲说话,却听前堂有人唤,她立即站起身来,将没吃完的萝卜放回簸箕里,嘱咐徐鹤雪道:“你快回去躺着,若是香烛不够了,你一定要唤我。”

他不能离开倪素太远,但这一个院子的距离,却并不算什么。

“好。”

徐鹤雪扶着廊柱起身,顺从地应了一声。

看倪素转身跑到前面去,他才慢慢地走回自己的居室里,站在屏风前片刻,徐鹤雪将视线挪动到书案上。

那里堆放着一些杂书。

他走到案前,俯身在其中翻找。

倪素到了前堂,发现是晁一松,“小晁大人,你怎么来了?”

“我可不敢叫大人,”晁一松揉了揉困倦的眼睛,走过去就着面前的椅子坐下,“倪姑娘,我们小周大人抽不开身,让我来与你说,那阿舟诬陷你的事,已经坐实了。”

“阿舟母亲并非是吃了你的药才死的,那阿舟请你为他母亲开保胎药,却不知他母亲并不想保胎,而是想堕胎。”

“阿舟家徒四壁,父亲前些日

子又受了伤卧病在床,他母亲深以为家中再养不了第二个孩子,便与阿舟父亲商量落胎,阿舟却并不知他父亲是知道此事的。”

“阿舟母亲没有喝他煎的保胎药,也没有告诉他自己要落胎,大约是担心阿舟阻拦,所以阿舟母亲自己找了一个药婆。”

“所以,是阿舟母亲找的药婆给她用错了量?”

倪素问。

“是,而且是故意用错。”

晁一松继续说道,“阿舟母亲前夜喝了药,胎没落下来,人却不行了,阿舟本想去找那药婆,却在外面遇上了一个人,那人与他说,若他肯指认你害死了他母亲,便给他足够的钱财去请名医救治他父亲的病。”

“那人你们找到了吗?”

倪素紧盯着他。

“没有,”晁一松昨夜与周挺一起审问阿舟,又到处搜人,累得眼睛里都有了红血丝,“那人做了掩饰,药婆也找不到了。”

“原本那人给了阿舟一副药,让阿舟煎出再加上他母亲用的川乌药渣,一口咬定那便是你开的方子,但阿舟前夜丧母,哀恸之下他图省事,直接将川乌药渣与你开的药煎出的药渣放到了一起。”

说到这里,晁一松便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奇怪的是,为何凶手没有来你这处放川乌,也没有偷走你的记录书册?”

倪素自然不能与他说,她有徐子凌相助。

那记录书册,一定也是徐子凌仿着她的字迹重新记录的,他记得她给阿舟母亲开的方子是什么,而这么些日,除晁一松的腿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人上门看诊,记录书册上只有寥寥几笔,也正好方便了徐子凌在光宁府皂隶赶到之前,重新写好书册。

至于晁一松说的那个神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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