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气氛压抑。庞景之跪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对着上首的帝王泣叩:
“陛下!回纥狗贼,欺人太甚!竟敢在我大唐国都,天子脚下,行此卑劣暗算!若非……若非宁安县君……”他抬头,眼前又浮现出那惊魂一刻,那抹纤细的身影决绝地向自己扑来,替他挡下致命一击。庞景之闭了闭眼,心中痛苦与恨意交织翻涌,“若非宁安县君舍身相护,臣今日已是一具冰冷的尸首!此仇不报,臣妄为大唐臣子!妄为七尺男儿!”
他再次深深叩首:“臣恳请陛下!允臣即刻离京,驰援安西!臣要回到安西儿郎之中!回纥人既敢如此猖狂,臣必亲率铁骑,将施加于我大唐的耻辱,施加于宁安县君的伤害,十倍、百倍奉还!不将他们彻底打趴下,碾碎其脊梁,臣誓不为人!”
龙椅之上,皇帝的面色亦很阴沉。长安城,天子居所,回纥人竟敢在这里,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刺杀朝廷重臣!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对天威的亵渎!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然,除了情绪和意气之外,更重要的是,皇帝想到了崔怀瑾大西北的“收割之旅”成效斐然,缓解了部分财政压力。如今钱粮有了些许底气,前线正需有悍将带着复仇的怒火奋力一击!
胸中的怒火最终化为帝王的决断。
“庞景之!”皇帝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大殿之中,“回纥悖逆,狼子野心,于长安行此鬼蜮伎俩,谋刺朕之股肱,更累及宁安县君蒙受无妄之灾!此乃藐视天朝,践踏国体之奇耻大辱!”
他目光如炬,直视着下方跪伏的年轻将领:“卿家满腔忠愤,请缨报国,朕心甚慰!你父庞充,乃国之柱石,镇守安西,劳苦功高。如今回纥猖獗,犯我疆土,正需尔等父子同心,戮力杀敌!”
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似充满了煽动性的力量:
“朕,准你所请!即刻离京,星夜兼程,赶赴安西都护府!回到你父帅身边,回到我安西铁骑之中!”
“朕要你记住今日之恨!记住宁安县君所受之痛楚与屈辱!记住这长安街头的血债!”
“此去安西,非仅为家仇,更为国恨!非仅为一己之愤,更为社稷之安,为黎民之安!”
“拿起你的刀,骑上你的马,带着你麾下的好儿郎,替朕,替朝廷,替重伤垂危的宁安县君,也替你自己——讨回这个血债!”
“用回纥人的血,洗刷我大唐的耻辱!用赫赫战功,彰显我天朝军威!保家卫国,开疆拓土,方不负你庞家将门忠烈之名,不负朕今日之重托!”
“臣,庞景之,领旨谢恩!”庞景之重重叩首,“陛下天恩浩荡!臣必不负圣望!此去安西,臣定当身先士卒,奋勇杀敌!不破回纥,不雪此恨,臣提头来见!”
言罢,在皇帝的示意下,他霍然起身,带着杀气和决绝却行几步,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踏出紫宸殿。
庞景之披甲北上前,沈知微一直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他行前曾数次赴崔府,透过那绘着山水的屏风,望着榻上一动不动的纤弱身影,心如刀绞。但北地烽火正急,安西危局再容不得一日迟疑。即便心中千般不舍,终究只能带着无尽牵挂与担忧启程。
于是,在一个风雨犹盛、天色晦暗的清晨,他勒马驻足,再一次回望那曾经历生死劫难的“锦云斋”。大门紧闭,血迹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仿佛一切未曾发生,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却永远刻在了他的脑海。他眼神里掠过一丝沉痛与克制,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嘶鸣,载着他如离弦之箭般冲入风雨,向着烽烟弥漫的西北绝尘而去。
“锦云斋”刺杀事件,发生于大庭广众之下,堂堂安西都护府世子差点命丧长安,宁安县君更是为救他身负重伤。案情影响之深远,震动朝野。此案不仅关于朝廷颜面,也事关边疆军心,皇帝震怒,严旨彻查。
京兆府、金吾卫、刑部、内侍省监察司等相关部门旋即展开联动调查。相关衙门更是倾尽人力,即刻封锁城坊所有出入口,彻查当日涉事人员往来与物流走向。
但真正让案情得以突破的,还是落于‘锦云斋’案发现场的弩箭。当它被呈送到兵部军器监时,一位须发皆白、与兵器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匠人,只一眼,便倒吸一口凉气。他颤抖着布满老茧的手指,仔细摩挲着箭杆的材质、观察着箭簇的形制与锻造纹路,最终斩钉截铁地指出:“此物绝非我军中武库或任何官坊制式!其材质特异,淬火之法迥异,箭簇开刃角度刁钻,甚至也绝非出自民间什么高手,更似…更似出自回纥顶尖铸工之手!”
此论一出,案情瞬间升级。弩箭被火速移送至专为皇家服务、技艺更为精湛的御前监造司。在对这些夺命弩箭进行勘验后,结论很快呈报御前:该弩结构异常精密,机括设计巧妙,所用精钢质地坚韧且冶炼手法独特,确属北地异制,与大唐工法迥然不同,其源头极大概率指向回纥乃至更远一些的波斯!
调查的突破口一旦打开,便势如破竹。京兆府与金吾卫的精锐力量,顺着弩箭这条铁证,结合前期对当日所有“临时火工”的严密排查,迅速锁定了数名案发后便如人间蒸发般消失的可疑人物。顺藤摸瓜,数日后的一个深夜,金吾卫重甲士兵突袭了城南一处看似寻常的酒馆后院。激烈的短兵相接后,据点被一举捣毁,当场格杀顽抗者数人,擒获活口数名。
更令人心惊的是,从秘藏的暗室地窖中,起获了经过巧妙改造、可拆卸组装的精良弩机五架,用于纵火的油壶、药引若干,以及大量伪装成普通商队账册的密语情报抄录——其中赫然包含着安西、北庭军情、朝中动态!
与此同时,御史台的密折也悄然呈递御前。折中综合了内侍省监察司暗中收集的情报与边关最新军报,做出了一个关键判断:这批弩箭,极可能来源于回纥可汗的大王子乌介!是其私下拨付给心腹穆罕,作为在长安执行“特殊任务”的底牌和杀手锏之一,本属备战之资,却最终被穆罕用在了这场惊天刺杀之上。
据被捕者的供词和现场遗留物证推测,穆罕原计划极其周密,深知这批利器一旦暴露,后患无穷,故原不欲轻易动用。然而,庞景之的武艺实在过于悍勇,其身边护卫亦皆是百战精锐,刺杀现场瞬息万变,穆罕派出的刺客在庞景之的拼死反击下竟渐落下风,更兼本该在巡查归途的崔怀瑾不知为何提前出现在了长安,并带着神出鬼没的“神策军”飞驰而来。万般无奈之下,为了确保完成刺杀,甚至于自保,穆罕被迫动用了这张底牌。
“此等军国重器,非民间所能有,更非寻常商旅可夹带!”京兆尹在联合办案的公廨内,拍案而起,声音冰冷,“若非朝中有人为其大开方便之门,里应外合,岂能穿越重重边塞关隘,安然藏匿于天子脚下?此乃通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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