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剑山首峰——
沈觉慈睁眼时,看到头顶一圈脑袋,怀里还有个肉乎乎的怪味小孩。
“师兄这觉睡得可真久,可算醒了。”一个弟子淡淡道:“没想到沈觉慈那厮都快死了,还能把人打成重伤,直把师兄五脏六腑震得全碎,筋脉都快拼不起来了。谷雨峰这些天的药尽数耗在你这,吊你一口气着实不易。”
“不会说话就快滚,知道你没能亲自诛杀沈觉慈心里有气,用不着在这里阴阳怪气。”一个弟子把他挤开。
沈觉慈闭着眼睛,周围叽叽喳喳的,烦不胜烦,一掌轰过去,终于安静了。
一群小弟子呆若木鸡,忐忑道:“师兄?”
沈觉慈声音沙哑,“出去。”
你看我我看你,尽数退出。
有个小弟子看沈幼书还趴在床边,想要把他一并抱出去,还没碰到人,就见沈幼书爬进被子里,拱在沈觉慈手臂下,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他。
“要我送你?”沈觉慈道。
“……不。”
房间彻底安静。
沈幼书在袖子里掏掏,掏出一个干巴长霉的鸡腿,凑在沈觉慈的唇边,“吃。”
那味道真是要命。
沈觉慈坐起,翻开沈幼书的袖子,袖中乾坤袋里的景象一览无余,全是那天饭馆里没来得及吃的饭食,饭菜肉混在一起,发霉一大半,花花绿绿黏黏糊糊,臭气熏天。
沈觉慈看他身上的衣服也没换过,汗渍油渍混在一起,味道怪异。他将沈幼书从臂弯中提起来,眉头紧拧,“几天没洗澡了?”
沈幼书虽然没洗澡,但脸却擦得很干净,眨眨眼不说话。
突然有人敲门,是刚才想要抱走沈幼书的弟子,在门外匆匆道:“忘了跟师兄说,刚才那幼儿是我们几个在照顾,他七天没洗澡了,不让我们碰,一直说要你洗,我们只能给他擦擦脸……”
等小弟子走了,沈觉慈盯着沈幼书,“为什么不洗澡。”
因为他一直不醒,所以想用臭味把他熏醒?
沈幼书却把乾坤袋塞给他。
沈觉慈看他清澈的眼睛,自动读懂了他的话:“因为乾坤袋里有吃的,你怕洗澡后他们给你丢了?”
沈幼书点点头。
“吃过里面的东西吗。”
沈幼书摇头。
沈觉慈气笑。
在饭馆时的那点饭根本不够吃的,这小子的胃就是无底洞,袖里揣吃的怎么可能还能留好几天,怕是知道发霉了不能吃,又不想浪费,才打算留给他。
大孝子。
他将沈幼书拎起,转到后院,那里有个小温泉。把那装着乾坤袋的衣服收走,化出两个小木人帮他洗澡,自己则进了心脉血珠里的空间,给他找衣服。
才一进去,就听到一声男人的嘶吼,“魔头,你究竟要做什么?!”
被沈觉慈占了身体的仙君被一左一右的两个大鸟青年扣在小溪边,咆哮不止,“你修邪法把伤全部转移到我身上,迷惑其他弟子为你治病,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沈觉慈:“我有什么不敢?”
他走进屋里翻找衣服,奈何耳边的咆哮一声比一声高,聒噪至极,惹人心烦。
他阴着一张脸,正想走出去把人一掌拍飞,声音却突然停了。转头去看,他的好儿子正光溜溜地走进来,大力地拽着仙君的衣服,让人单膝跪着,湿漉漉的小手摸了摸仙君的头,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只发霉鸡腿,凑到仙君嘴边,“吃。”
仙君:“……”
仙君脸色铁青,把头扭开,总算不再咆哮。片刻又僵硬道:“不穿衣蔽体,有辱斯文。”
“要论斯文扫地,谁比得过文锦仙君。”沈觉慈挥袖,手臂上的衣服自动扑到沈幼书身上,层层裹起来,又是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
文锦仙君全名卫文锦,是献剑山首峰峰主的首徒大弟子,自从仙以来,从没受过这等屈辱,怒瞪沈觉慈,“我斯文扫地,总比你厚颜无耻强。”
沈觉慈拎起沈幼书,无意再说。
“站住!”卫文锦道:“把他放下,他只是个幼儿,利用他才是真的卑鄙!”
沈觉慈挑眉,“我利用他?”
“不然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把他当人质,身份被戳穿时给你挡剑,留得一线生机,何其歹毒!”
沈觉慈闻言,难得大笑,终于转过身把小孩提起来,道:“你们把他捡走后,没问过他叫什么吗?”
当然问过。
但这小孩要么不说话,要么只知道自己叫“书”,这能听出什么?
在卫文锦肃凝的目光中,沈觉慈道:“他叫沈幼书,多谢文锦仙君你等自掏腰包,给他吃了一顿饱饭,又带着他找到我,不胜感激。”
卫文锦目光锐利,“在下从未听说过魔界七少主有同胞幼弟。”
沈觉慈晃晃沈幼书,“我是谁。”
沈幼书:“阿爹。”
“走了。”沈觉慈不欲再多说,没理僵化的卫文锦,带着沈幼书出了心脉血珠。
*
卫文锦住的地方叫竹幽居。是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青竹环绕,风吹飒飒。
沈幼书蹲在一个小土包前,那里有个蚂蚁穴,一队蚁正在搬一小块点心,他两手揣在怀里,看得入神。忽然一片阴影覆盖下来,仰头,见到了一个身披战甲的男子。
男子杀伐之气内敛,沉稳伟岸,见到沈幼书那张脸,弯腰将他抱起,“小仙君,你的名字是什么?”
沈幼书眼睛乌黑纯澈,没说话,低头把爬上手背的蚂蚁捻起来,拿给男子看。
男子微笑,用术法把他手上挣扎的蚂蚁托起来,送回了蚁穴旁。
沈幼书没了能玩的东西,改玩男子的头冠,抠了抠上面镶嵌的闪亮宝石。
男子笑着任他玩耍,指尖却不经意抚过沈幼书命门,微一闭眼,看到了里面燃烧着的清蓝色神魂,这是修仙人士才凝练出来的。但神魂旁还有一只魔息四溢的小白龙,这属于魔族。半仙半魔,转换自如。
忽然一道劲风袭来,男子松开沈幼书命门,抬眼看去。
顶着卫文锦面皮的沈觉慈从屋里走出来,明明长相周正,却因为此刻眼神森然,瞧着无端邪气。
双方都没说话,气氛紧张。
沈幼书游离在外,专注抠宝石,抠不下来,改去数男子有几根睫毛,短短胖胖的手指时不时戳上眼皮,男子也只是微笑阖眼,随他去了。
“放他下来。”沈觉慈道。
男子声音温润醇厚,“非是我不愿。”说完把身后的头发拨了拨,让沈觉慈看清沈幼书的手正紧紧扯着男子一撮头发,扯得绷直拉紧,要是这时候放开,非得撕下一片头皮不可。
沈觉慈:“……”
紧张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怪异。
他面无表情,“沈幼书,过来。”
沈幼书扭扭摇摇,指着男子头冠上的宝石,“石头。”
沈觉慈化出了个一模一样的宝石,沈幼书才跳下男子怀抱,走去一边玩宝石。
男子理了理头发,理出了几根被扯断的头发,看了眼远处的沈幼书,好脾气笑笑,一把火烧掉,转向沈觉慈:“魔界七少主,别来无恙。”
沈觉慈手中魔息翻滚,“怎么,发现我占了你徒弟的身体,要来伸张正义?”
男子正是献剑山首峰峰主宋易观,徒弟是卫文锦。
宋易观:“非也,若七少主信得过我,还请屋内移步。”
“信不过,就在这说。”沈觉慈嗤笑。
最终还是进了屋。
沈幼书已经玩腻了宝石,又看上了宋易观衣服上精绣的暗亮水流纹,看到水流纹在光下流光溢彩,又蹲在他腿边抠抠。
沈觉慈看沈幼书不值钱的样子,一时无言。宋易观仍然好脾气地让沈幼书抠,甚至还变出浮空的水流纹和几只小鱼,让他在一旁抓。
宋易观边看沈幼书边说:“此次我来,乃是为魔界夺位。自魔尊死后,魔界内斗不止,群魔乱舞,已经影响了修仙界以及庇护下的百姓,更有魔族助凶兽出世,防不胜防。能止戈的,唯七少主。若七少主有意,我派愿献绵薄之力,助七少主夺位,来日希望七少主约束魔族众人,换三界安宁。”
沈觉慈似笑非笑:“你派怕是忘了,最开始跟着魔族追杀我的第一批修仙人士,是你们。”
宋易观:“我知。当时魔族为了追杀你,犯我边界,来势汹汹。我和几位长老一致认为,杀了你,事半功倍,且不会树敌,还能减损魔族势力,间接解决了其余魔族来犯的问题,所以下放追杀令。但如今时局不同,自然另用他法。”
沈觉慈冷笑:“你倒诚实。”
“不诚实如何说动七少主,”宋易观看了眼沈幼书,微笑道:“为表诚意,献剑山会给七少主疗伤,并培养七少主之子,让他学本派功法剑术,不然空有一半灵脉,未免可惜。”
沈觉慈静笑不语。
宋易观微叹,袖摆一拂,露出自己原本的模样。战甲残损,战衣染血,神色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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