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无论是什么能接受不能接受的事,她也只能接受了。
应明镜盘问了小谷半天,终于将当时的事拼凑出了个大概。
那时她落水后被好心人救了上来,只是一直没有醒。最开始还可以喂进去汤药和食物,后面连一滴药都喂不进去,整个人一日比一日糟糕。
莲塘村的人至今还会说起这件事,那时都眼看着都要给应家换回来的那孩子做棺材准备后事了,人却被救了回来。
并非什么神医,如果要说的话,应当是位仙人。她只看了昏迷的应明镜一眼,便告诉齐氏,有一个法子可以救她,那便是冲喜。
女子病重,娶个好人家的郎君进门以求冲散病气,在燕朝是屡见不鲜的。只是齐氏这样软心肠的人,通常见不得这样的事,但事情轮到应明镜身上,即使再不情愿,他也狠心去做了。
应明镜和方家的小儿子方容珩已经订下了婚约,只是方家长子方春慈还未有婚配,幼弟不好抢先,而且方家也心疼方容珩年岁轻,想多留他两年。但既然仙人说冲喜能救命,齐氏便顶着众人的非议,上门请求方家将婚事提前。
当然,这是有些强人所难了。谁也不知道应明镜未来状况如何,冲喜是否有用,倘若应明镜真的救不回来,岂不是让方容珩年纪轻轻当寡夫吗?
方家的拒绝并不意外,方容珩也哭闹着不愿去,甚至跪下求齐氏放过他。
但齐氏不肯罢休。应明镜被抱错一直是他的心结,无论如何他也接受不了相处没几年的亲女即将撒手人寰的结局。他认准了这唯一的救命稻草,一定要方家认下这婚约。
僵持不下时,方春慈站出来,说他愿意代替方容珩嫁给应明镜。
于是,皆大欢喜。
由于时间紧急,连六礼都没能好好走完,方家更是直接让方春慈住进了应家,过了几日便举行了仪式。
奇妙的是,在新婚那夜,应明镜居然真的醒了过来。
应明镜听完以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原来是因为冲喜才成亲的啊。
方家是莲塘村最为富裕的人家,应家能与方家结亲,也是占了邻居且从小一起长大的便宜。只要方家态度强硬,拒了婚事与应家断了来往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但方家同意把方春慈嫁了过来。
虽然是方春慈主动提的,但方家竟然真的答应了。方春慈懂什么,他那时也不过十六岁啊!应明镜确信,若是方容珩哭闹着要嫁过来,方家人绝不会同意。说到底,还是方家人对方春慈不重视,还乐得甩脱他这个麻烦。
方春慈真是傻子……他怎么敢说替嫁的话呢?
那时他也不知道她最终会如何吧?况且,她在此之前还对他说过那么重的话。
应明镜闭起眼睛,还能回想起当时的景象。
烈烈日光下,她扶起方家浑身湿透打着抖的小公子,朝着孤立无援的方春慈怒喊:“你怎么如此恶毒?你明知他不会水,为什么推他?”
“旁人总传你我有瓜葛,我今天便告诉你,方春慈,即使世上只剩你一位小郎君,我也绝不会娶你!”
对面那张漂亮的脸倏然变得苍白,再往后……她们便绝交了。
应明镜睁开了眼睛,不忍心继续想下去。即使是那样,他最终还是因为一个怪人说的话,堵上了后半辈子嫁给了她。
“明镜姐姐,你哭了吗?”小谷小心翼翼地问道。
应明镜偏过头说:“没有,只是眼睛痒。”
小谷“哦”了一声,他知道明镜姐姐在骗他,不过他不会拆穿的。云姨告诉过他,别人不想告诉你的事,就不要去问了。
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交谈声,应明镜和小谷都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方才还坐在一旁写药方的陈医女,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又去而复返,隔着帘子对应明镜说:“应小姐,药已经交给您的正君了,我先回去了。”
应明镜让小谷去送送陈医女,小谷忙站起身跑了出去。帘动门开,应明镜看到了方春慈一闪而过的身影。
他并没有进来。
应明镜敲了敲脑袋,试图把自己代入到两年前的情境里。若是她像小谷说的那样,是在新婚夜当晚醒来的,会是什么反应呢?
忽然之间,昨夜方春慈说的话和陈医女今日说的话微妙地回响在应明镜耳边。
“洞房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房中事需节制些……”
砰的一声,应明镜直直地倒在床榻上,平静地将云被盖在自己脸上装死。
这居然是她做出来的事,苍天啊。
将那些话统统丢去脑后,应明镜梳洗收拾完毕后,径自去厨房打算把陈医女开的药熬了喝。
虽然不确定究竟是换魂还是失忆,但先把药吃了总没错。
只是厨房中,已经有人在了,氤氲的热气将那人纤瘦的身影映得模糊。应明镜轻咳一声,走了进去。
方春慈听见了她的脚步声,并没有回头,仍然看着面前正在熬制的两锅汤药,手里轻轻摩挲着什么东西。
应明镜瞄了一眼,发现他手里攥着的是个小小的木雕,已经摸得十分光滑了。
说起木雕,应家的木工已经传了三代,只是到了应宣这里,反而是应宣的正君齐氏做了木匠,应明镜的木工活也是跟着齐氏学的,若是论起来,她还是小谷的师姐。
至于应宣这个正牌应家女为何不会做木匠活,莲塘村的人闲谈时曾被应明镜听见过,据说应宣高烧一场后把手艺都忘了,也没再捡起来,彻底放弃了做木匠。
应明镜看了看自己的手,忘了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再学不就好了。就像她莫名其妙来到两年后,先过下去再慢慢找办法,总不能像应宣那样,一蹶不振诸事不管吧。
对应宣这个亲娘,应明镜毫不掩饰自己的疏离与抵抗。
“方才陈医女说,若是你一直不好,可以去京城请名医看看。”方春慈等了半天也不见应明镜有什么动静,只好自己先开口说道。
应明镜像被虫子蛰了似的向后一退:“我不会去京城的。”
方春慈一直留意着她的动静,将她的防备抗拒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绝对是应明镜没错。无论是什么时候的应明镜,都是如此排斥京城。只是直到现在方春慈还是不知道原因,应明镜不肯说,他也没想过探究个明白,反正他也从未想过去京城,也不想她去,他只想在莲塘村待一辈子。
应明镜脱口而出以后还在等方春慈的反应,但方春慈什么反应也没有,自顾自地看着灶台,好像在熬什么仙丹一样。
她也不想再说京城的话题,自然地开口搭话问道:“怎么分了两份药?”
“有一碗是我要喝的。”方春慈语气平平地答了,刚好药到了时候,他挽起了袖子舀起汤药。粗布衣袖服帖地堆叠在他的臂弯处,露出瓷器一样洁白的手臂来。
应明镜的心不轻不重地跳了一下,她随口问了一句:“你喝的什么药啊?”
方春慈像回答今日吃了什么饭一样平常:“落女汤。”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