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御书房。
段邑当下换下了那身浆洗得发白的文士袍,长发束冠,衣冠赫奕。
他上前几步,躬身行礼:“陛下。”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脸上带着明显疲意。
整个人往后一靠,闭着眼捏了捏眉心,缓缓开口:“长公主那边情况如何了?”
段邑:“回陛下,长公主殿下此前摄入的量较少,按理说不该在这时候发作,只不过殿下几日前心神动荡,这才意外激发了药效,加速身体的衰败。”
皇帝睁开眼,眉心始终没有舒展开。
“皇姐素来冷静自持,从小到大,便是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什么事竟让她心神动荡?”
段邑低头不语,他知道皇上这话并非询问。
皇帝长长吐出一口气,沉声道:“还要多久?”
“再服用一回便到剂量了。”
皇帝点了点头,面容冷肃:“此事,绝对不容有失!”
-
她又看见了那口熟悉的漆黑棺椁。
不同的是,这一次,躺在里边的人终于不再是粟粟。
长公主看着自己死气沉沉地躺在那儿,心头不禁涌起一阵奇怪的感觉。
看着看着,棺椁里的尸体毫无征兆地睁开眼,虚虚对上她的视线。
这本该是极为瘆人的一幕,但长公主像是早有预感,除了在它睁眼的瞬间心脏剧烈跳动一下外,没有多余的反应。
但是看着眼前睁眼的自己,那种感觉更奇怪了。
尸体从棺椁中缓缓坐起身,转过头,朝一个方向看去。
周遭的空气隐隐带上了一丝热意,余光中,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
长公主隐约意识到什么,指间一点点攥紧,半晌才僵硬地抬头,顺着它的视线看去。
下一瞬,铺天盖地的火焰落入眼帘。
火舌嚣张肆虐,一度蹿至数米之高。
火光中,阁楼的虚影消失,最终凝聚成一道痛苦挣扎的身影。
影子手上做着拍打状,疯狂拍打着眼前看不见的门。
沙哑滞涩的哭声传来。
“好疼,好疼啊——有没有人?爹爹,娘亲……”
“救救我……”
看着眼前这一幕,长公主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倒流,遍体生寒。
她踉跄着朝那个方向走了一步,随即不管不顾地快步跑起来。
然而无论她跑多久,火光永远凝滞在她数丈开外,无法靠近分毫。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头的哭声一点点弱了下去,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火光中,堵在人影前的那道无形之墙似乎终于消失。
人影在火焰中扭曲变形,朝着长公主的方向走来。
一只焦黑的手率先挣脱火焰,自虚空中探出,指骨弯曲,似乎要抓住什么东西。
长公主呼吸停滞,眼睁睁顺着那只手往上,视线一眨不眨地落在那张被火舌燎得面目可怖的面容。
她弓下身,掐着领口的衣襟大口大口呼吸,无尽的愤怒顺着她的心肺一路向上,几乎烧穿她的理智。
钟溪语脸色惨白地抬起头,神色恍惚地看着床上的人,脑子一片空白。
呼吸声消失了。
半晌,她终于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伸手推了推,轻声唤道:“娘亲?”
“娘亲?娘亲你醒醒——”钟溪语手上的力度加大,眼前水雾弥漫,彻底模糊了视线。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一时间既茫然又无措。
就在这时,耳畔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怎么又哭了?”
钟溪语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她眨了下眼,水雾凝成泪珠顺着眼角倏忽落下,视线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她怔怔瞧着‘活过来’的长公主,一时间忘了呼吸。
身后有人推门而入,栖月端着药进来,走近后看见二人额角渗出涔涔冷汗,脸色都不太好,连忙放下药碗,拿出手帕替二人擦拭:“可是出什么事了?”
钟溪语这才缓过神来,摇摇头:“是要喝药了吗?”
这几日娘亲喝药的时间越发频繁了,她心中的不安也逐渐加剧。
栖月:“再等等,段神医说这次的药喝完需辅以针灸,他去取东西了,一会儿就来。”
长公主自顾自坐起身。
钟溪语连忙去扶,长公主却摆了摆手,等坐定时,额角又渗出了一大片汗。
仅仅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耗尽了她全部力气,呼吸也变得沉重,垂眸间,视线仿佛被什么东西攫取了注意,突然定住。
钟溪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揽星姑姑留下的账册正狼狈地躺在地上,应该是方才焦急间她失手掉下去的。
她俯下身捡起账册,正要将展开的纸页梳理好,就听见娘亲出声道:“别动。”
钟溪语愣了下,疑惑地看向她。
长公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去净手。”
段邑进来时正好听见这话,看她神色瞬间意识到什么,开口询问:“殿下看到了什么?”
长公主嘴唇嗫嚅片刻,脸色愈发苍白,最后只说:“脏东西。”
段邑看了眼原封未动的药汁,眉心紧蹙。
又提前了。
长公主的幻觉已经从梦境蔓延至现实了。
“得尽快施针了,”段邑看向长公主,见后者点头,朝旁边的婢女吩咐,“去打一盆清水过来,另外再准备一个空盆,里边放上草木灰。”
等一切准备完毕,他示意长公主屏退周围的人,只留下栖月帮衬。
钟溪语看着眼前的房门合上,心脏砰砰直跳,那种莫名的不安愈演愈甚。
她向冲进去,又担心自己莽撞的举动会打扰到治疗,只能按捺烦躁在院中来回踱步。
等待的时间被无限拉长。
在一片寂静中,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栖月出现在门后,身前的衣衫浸满血迹,手上端着的盆子也全是血水,配上她苍白的神色,看上去极为瘆人。
她颤着声去看钟溪语:“郡主,殿下她……”
钟溪语没等她说完,便一阵风似的从她身侧穿过,直直奔向屋内,很快,里头就传来一阵哭声。
院子里,一婢女望了眼屋内,不动声色地离开。
她一路上避开人群,见四下无人,迅速从角门离开,目的明确地朝一个方向跑去。
皇城最大的酒楼内,揽星坐在柜台前,身前放着摊开的账本,右手无意识地拨弄着算盘。往日里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变得断断续续,往往没拨两下便晃了神,又要从头再来,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下来,账本连页都没翻一下。
“姑姑,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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