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已经亲眼看见了……你不用生气，我只是想说……癸钰他很在乎你。”
壬毓舟拳头早已无声攥紧，手心传出皮肉被穿透的刺痛，血迹一点点浸在指间，有些黏腻。
他垂下了眼睫，独自品味自己心中那股失落，那种酸涩与缠苦，每次都是因为他眼前这个女人做的种种举动带来的。
若让旁人知晓他会受人牵动心神，那无疑是送上自己的死穴。
他也因此对凌巳巳起过不止一次杀心。
但最后都因为癸钰或者是自己心中某种难以言说的缘故，放弃了。
癸钰亲吻凌巳巳时，他心中那股暴戾盛到险些控制不住自己。
“难道我就不在乎他吗？”
凌巳巳反问着，拨开被海风吹拂到脸颊上一缕青丝，她抿了抿唇，望向海天之间来回翻飞的海鸟，惆怅道：
“或许……壬毓舟你才是对的，我不应该和癸钰回波澜海城，很多事情没有发生的时候，我以为只要我和他坚定彼此，就可以排除万难。
可事实证明，身份不匹配的我们强行相配，只会让我们迎来一难又一难，最终都千疮百孔。”
“……你知道就好。”
听着凌巳巳终于认同自己一开始的看法，壬毓舟心中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也隐隐失落：
兴许癸钰才是对的。
千疮百孔，但……至少他确切拥有过啊。
两人之所以分道扬镳，也不是因为身份地位不匹配。
现在的凌巳巳，应该再也没有当初那种不顾一切的天真和勇气了。
两人不再言语，凌巳巳时而看着海上的浪，时而望一望天上的云，时而——
用眼角余光飞快偷偷瞥一眼某人。
那真是飞快的，如同做贼一般。
一只海鸟飞低下来，凌巳巳伸出手去，仿佛知道她没有恶意，那扑翅的海鸟竟肯落在她的指尖，懵懂地歪头打量自己眼前的两个人类。
凌巳巳温柔轻笑，片刻扬手将它放飞。
因阳光斜照，她的身影如今竟映在壬毓舟的影子之中，得了一片荫蔽。
船舱一侧，青泉等伤势不重的人在偷瞧：
“先前大人一个人吹海风的时候，让我感觉他很哀伤，现在和凌姑娘一起吹海风，本是如画一般美好的画面，我竟感觉他们两个都是哀伤的。”
靛龙抱着胳膊搭话道：
“你是不是有病啊青泉，哪哀伤了？大人和凌姑娘都笑了好嘛？虽然凌姑娘是看着一只海鸟笑的，可咱们大人是看着凌姑娘笑的呀！”
“就是哀伤的！他们笑也是哀伤的！”
青泉不服气，扯住才走出来的黑虎黑豹：
“你俩看看，那边什么情况。”
矮矮小小的双胞胎两兄弟探出去偷瞧一眼，快速缩了回来，惊恐道：
“被你害死了，青泉，大人他看了我们一眼！”
“不会吧？”
青泉和靛龙一起探出去偷瞧，结果竟真对上了他们大人的眼睛！
那双冷漠的凤眸仿佛在说：
不想活了吗？
！！！
两人读到意思，立马扭头回船舱中，去处理自己手头未完的事情。
同壬毓舟在一块，凌巳巳心中总是别扭。
她想同对方说话，可又实在寻不出什么好话题。
并且因为过去，两人每次单独相处，都闹得不欢而散，她也有些怕，这回也一样。
故而干耗半个时辰同对方吹海风后，她借口去看蓝沼，快步离开了。
“呼～又冷又寡，不是气人就是闷人，我和他呆着做什么？”
背对着壬毓舟的凌巳巳呼出气息，轻轻拍着自己的心脏的位置。
活跃异常的心跳震动，正慢慢平息回常。
说来也是怪异，鲸海城屠宰场那次，是她第一次和壬毓舟单独在一起，当时就满心雀跃。
后来的相处，虽说大多时候两人都是不欢而散，但每次心跳都明显会乱套。
她可不喜欢壬毓舟，所以一切想来都没有道理，只能自己郁闷。
蓝沼的伤势说不上重，只是伤在膝盖之下，刺中了骨骼，想要好好恢复，最好减少走动，这才被安置在了伤患舱中。
凌巳巳来看他，他喜悦溢于言表。
甚至在凌巳巳问要不要帮他换药时，他完全忘记了人家青雪才给他上药不久，竟点头如捣蒜：
“有劳凌姑娘了！”
“咦……”
凌巳巳拆了绑在蓝沼腿上的棉纱，看着还没吸收多少的药粉，诧异挑了挑眉，想了想，她还是给人加了一些止疼药粉，再给人重新包好：
“还有药效，下回我再帮你换。”
“好啊。”蓝沼美滋滋应下来，他没想到这点伤还有下次换药的机会呢～
心里想着自己要不要动点手脚，好不让凌姑娘下回白跑一趟。
结果凌巳巳看他脸上手上都带着血迹没擦洗，又爆出一句他从不敢想的话：
“你脸上有血，我去给你拿水擦擦脸。”
“啊？！”
蓝沼早已怦然心动，此时还莫名害羞了，虽然心中一百个愿意，但是又觉得自己不该连这种小事都劳烦人家：
“不用了凌姑娘，这种事我自己可以……”
在海上，干净的水很珍贵，特别是现在这艘海船上并没有给他们备足净水，更是容不得浪费。
因此先前蓝沼的同僚才没有第一时间给他清洗那些血迹。
不过凌巳巳自己知道从海水提取出净水的方法，不会缺水用，她直接拿了一个水囊回来，倒在自己手帕上，浸湿后一点点给蓝沼擦去他脸上发间的血迹和沙尘。
“凌姑娘，还是我自己来吧。”
蓝沼几次想要反抗，都被凌巳巳压下了手，整个人红得冒起腾腾热气。
那股潮热，自他心头升起，从穿过脊骨，向下至脚趾头，向上至头目，令他无地自容。
“没有铜镜，你看得见自己哪里沾了血么？”
凌巳巳觉得蓝沼之所以如此狼狈，完全是因为帮她扛明雅小河出海下机关的缘故。
她理应照顾一二。
至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她根本没想。
蓝沼在她眼中只是一个伤患。
“我们是朋友啊，我还是个大夫呢，你别这么见外，只要你别动，我很快擦完了。”
凌巳巳是没有其他心思，可蓝沼瞧着她一次次靠近，认真仔细地为他擦拭脸上、脖颈上、墨发间那些血污，忍不住心猿意马啊！
更何况嗅到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女子馨香，出于本能，他忍不住贪婪吸食。
他心中既有着对癸少主和自家大人的惭愧，又有着一种被凌姑娘珍视的窃喜。
此时此刻，他真觉得温柔体贴的凌姑娘天下第一美！
“好了，手你就自己擦吧。”
凌巳巳将变得血红的手帕洗干净，拧半干，塞进蓝沼手里。
结果发现对方好似傻一般，直勾勾地望着她，一脸无辜，手帕是下意识拿了，却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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