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后,中乾殿。
殿门外的夜色深如涂了墨。大侍女秋槿惊恐地盯着快步走进来的殿主,以及殿主怀中那个熟悉的身影。
“殿主,这……!”
毫不夸张,秋槿第一眼甚至以为墨刃是不是被殿主弄死了,或许接下来主上就要命自己把尸身给烧了剁了埋了。
但楚言理都没理她,竟是很焦躁地沉着脸:“叫闲杂人等都退下,今夜之事谁都不许乱传,违令者立死!”
“把殿里炉火都烧旺了,端热水,再拿一套棉被。”
楚言快步跨过殿门,顿了顿,目光复杂地落在怀中人干裂的唇间。
几秒后,低声道:“……问问后厨可还有晚间剩的汤粥,煨好了再端来。”
秋槿彻底呆愣,第一反应是:主上他多久没这么条理清晰地说过话了?
下一刻,九重殿主霹雳般的目光便甩来:“秋侍女,聋了?”
秋槿当场吓得跪了下去:“奴婢失态,请主上罚!”
楚言收回眼神:“……先做事。”
九重殿主屏退了杂人,又指使秋槿挽开雍容的丝绸床幔,缓慢地将怀中人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他此时竟也不嫌弃这偏殿的奴仆身上不洁,俯身亲自给人脱去鞋袜。神色在看到那双处处擦伤洇血又生了冻疮的双足时猛地沉了沉,随即伸手扯被子裹好了。
秋槿胆战心惊地掌了灯来,这些年楚言愈加喜怒莫测,甚至有时举止疯疯癫癫。她不知今晚又是哪一出闹剧,也不敢贸然开口去问,只是不断地偷眼看着主上的脸色举止。
“……”
楚言伸出的手在半空顿了顿,还是阴沉着眼神,轻轻撩开病人枯槁的额发。
昏黄的灯光下,墨刃闭目蹙眉,时而轻颤,惨白脖颈低垂,随着胸口的起伏维持着滚烫的吐息。
楚言静默地盯着看了半天,只觉得奇异。眼前之人虚弱到了极点,与记忆里那个冷冽强悍的黑衣侍卫相去甚远。
他伸出指尖抚着墨刃的额头,喃喃自语:“赶了你才不到三年,怎就弄成这样,把孤的颜面都给丢尽了。”
也不知是否在意识模糊间听到了久违的声音,墨刃的脸无力地向楚言的方向歪了歪,半张脸都无力地陷在枕头里。
烛火的光影摇曳在眉梢,他的睫毛缓慢地颤动着,挣扎欲醒却不能够的样子。
楚言便也施舍恩惠似的,垂着眼眸摸了摸昔日侍卫的脸颊,低低说道:“没了孤,真成了丧家之犬么。”
他的嗓音更低沉:“你若是,当真知错了……”
说着说着却眼神晦暗地闭上了薄唇,后面的话语便听不见了。
殿主不让其余侍从留下,是秋槿亲自一趟趟端了热水棉被等,又拧了巾子给墨刃擦脸。
做完这些,她犹豫了几息,觉着今晚的殿主似乎是真准备在墨大哥身上发发慈悲,便小心翼翼试探道:“主上,墨刃身上衣衫脏破又浸了冷汗,恐污了殿主床榻,可否容奴婢为其更衣?”
坐在床沿的楚言起初不做声,只是出神地用指尖磨蹭着墨刃的面容,秋槿唤了他两声才醒过来。
也不知这位殿主是浑浑噩噩成什么样了,低沉地“嗯”了一声,先展臂将墨刃软绵的身子抱进了怀里,又腾出一只手来解开了系带,竟是准备亲手给他更衣。
秋槿一个激灵,连忙要替手。楚言反而皱眉道:“不是叫你去后厨要些暖的汤粥来么?你且先去了再说。”
说罢将眼一垂,面色却猛地变了。
那单薄的衣衫一褪,墨刃的身躯便在昏黄的灯下暴露无遗。
遍布着烫伤、冻伤、不知道被什么弄的刺伤割伤,以及处处淤青和破皮,明显是遭人欺凌的结果。
楚言不敢置信地望着这具消瘦到皮包骨头似的病态身子。
“这是怎么回事!?”回神时,喝问已经脱口而出。
几步远处,秋槿松了口气。
她本就是想借更衣的借口叫殿主瞧见曾经的墨侍卫被摧残成了什么样子,如今事情比她料想得还好些。
她故意装作不懂,低低道:“奴婢愚钝,不知殿主欲问何事……?”
楚言怔怔揽着墨刃靠在自己怀中,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罢了,”他沙哑道,“你……你去。”
秋槿低低一礼,转身走了。
殿内空旷寂寥,只有病人虚弱的呼吸声。
楚言咬牙梗了半天,又低头,这次目光就像是粘住了一样盯在那些伤痕上再也移不开了。
他僵硬地为墨刃更衣,混沌的脑子已经无法正常思考,只觉得荒谬。
这个他曾经唤过阿刃的人曾是那么强悍,再怎么也不应当沦落至这模样,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然此时无得旁人发泄,也无处可寻缘由,将侍卫打入偏殿的命令又是自己下的。
楚言万般无名火发不出来,最后也只能一拂袖,骂昏睡着的人:“废物!混账东西!”
床上,墨刃忽而痛苦地蹙起眉,手指痉挛着扯紧了被角,喉咙中发出微弱的气音。
楚言眼角跳了跳。
却见那人惨白的唇动了动,模糊呢喃道:“主……”
若是人真清醒着倒还罢,这么半昏迷之中,脆弱一览无余。
这伤痕累累的奴仆,虚弱得仿佛就剩那么一口气的病人,含着气音唤他:“……主上……”
楚言面色冰冷铁青,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昔日的贴身侍卫,手指紧攥成拳,暴凸的骨节映在灯下。
他眼底的阴鸷像是要杀人的前奏。
可再开口时,嗓子分明哑了几分:“孤今夜不与你计较。”
这句话卸去的是全身的力气,楚言以手撑着沉重的额角,怔怔盯了墨刃许久,疲惫地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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