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距孤山万里，两位少主是乘仙舟来此。
那是座悬浮在云海中，硕大无匹、华美异常的朱红宝船，气派、奢豪，驱动要用上万灵石。也只有如柳家一般的世家，才能这样拿灵石当柴烧。
但凌烟胃里翻江倒海，无福享受，恹恹趴在仙舟栏杆，面孔雪白。
也是在凭栏往下看时，她的视线越过山间飘渺的云岚，看见了那口灵泉。
灵泉是在太玄仙府旁一座小山峰上。
山峰低矮，翠盈盈，绿意欲滴，灵气充沛。
她看得入神，连晕船的恶心也减了几分，之后大小姐玉指纤纤，拿来灵药，大少爷取出灵泉水，帮她吞服，她便不再难受，目光也从小山收回。
凌烟懊恼地一锤脑袋。
“嘶——”
原来灵泉水早就被她喝掉，难怪大少爷这样生气。
她回头，发现柳星渊还在看着自己，目光相对，青衫少年嗤了一声，嘴角撇了一下，把脸扭过去。
得早些取水，不然就哄不好了。
烟烟快步走出人群，沿山阶往下行百多步，在一片青石圆平台上，有百来位随行仙侍在闲坐聊天。她一走下去，便有无数视线投来。
柳家是仙门豪族，两位少主眼高于顶，是天上星月，
被星月随身带在旁边的小侍女，借了一丝星光月辉，也成为仙侍们关注重点。
人群的中心本是个华服金冠少年。
他是如意城主的干儿子，打扮得金光闪闪，见众人视线从自己身上移走，他挑了下眉，心生不满，顺着人群视线往上望。
山上云遮雾绕，柳家的小侍女一身翠裙，从云岚里走出。
她垂着小脸，一身绿色的、碧水般的裙，衬得肌肤胜雪，眉眼精致。
随着她走近，云雾好像淡了几分，一束春日晴明阳光斜斜照下，让众人眼前一亮。
金冠少年不由走近搭讪，话还没张口，翠裙少女便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
连整座广场的人，她都当成空气，将所有搭讪视若无睹，来到了山崖前。
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么瞧不起人，什么意思？”
“真把自己当成柳家的小姐了吗？不和我们一样，是个服侍人的丫鬟？”
“漂亮是漂亮，还很有心机地穿和柳少主同色的衣衫，怀着什么心思，大家一看就知道，装什么清高。”
“她一直站在崖边干什么？不会是表白被拒，想跳崖吧。”
“你们少说两句，这也怪可怜的。”
……
这些闲言碎语，凌烟统统都没听见，她双目放空，站在崖边，回想着灵泉的方向。青山在太玄仙府外，应不属于宗门，灵泉是自然形成。在心中默默找好方位，她双手捏诀，手腕银镯注入灵气，银蛇般一抖，化作把灿灿飞剑。
“她居然有飞剑!”
“这还是能化形的上品飞剑，柳家对她也太好了吧，我家少爷还是成年礼时，才得到第一把上品飞剑。”
“她还会御剑吗？”
“不可能吧，我听小姐说，御剑很难的。”
“这把上品法器至少要五千上品灵石，柳家给的薪水这么高吗？说来你们月钱多少？”
在少年们惊讶羡艳的目光中，凌烟纵身一跃，跳到飞剑上，剑似银线划开云海，人也像只展翅的青鸟，很快便消失在了云中。
脚下的飞剑是父母在她十岁初学御剑时，送她的生辰礼物，名字叫小神仙。
作为大家族的御用下人，父母的职业或许有失体面，没有尊严，不太英雄，但确实有钱。
烟烟自从开始修行，就没缺过法器，正想着，耳垂上挂着的碧玉蝴蝶叮当摇动，传来了父亲的声音。
“哎呀，烟烟，到了孤山吗？”
父亲关切问道：“坐这么久的仙舟可习惯，有没有不舒服？你左手拇指上的须弥戒里第三排架子第三层四格是放补养身体的灵药的，可记得？”
凌烟扁扁嘴，“不记得。好多东西。”
她举起自己的手掌，别的侍从储物法器里装的都是仙二代们的用具，就她，十根手指八个戒指，中间有四个是父母为自己准备的。
“哎呀，”父亲又说：“你要记下来嘛，以后你要继承家业的，当玉龙山庄的管家要记得东西可多了……”他啰嗦完一长串，又问：“烟烟，你在做什么呢？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凌烟找到了翠绿的小山头，从飞剑跳下，踩在柔嫩碧草上。
暖风拂面，山上春意葱茏，她提着葫芦，快步走过小路，途径丛丛春花。
“我在给少爷打水。”凌烟的声音软又轻，吐字温吞，“他口渴了，想喝灵泉水。”
“玉葫芦里装的是灵泉水呀，你又忘啦？”
“唔，最后一点被我喝掉了，大少爷又生气啦。”
父亲支吾半天，“哎呀，哎呀，没事，他脾气大，但很好哄，跟他爹一样，我和老爷小时候……”
凌烟打断父亲追思童年，说：“爹，你知道明阙仙尊吗？”
“明阙仙尊？”碧玉耳铛传来的声音稍重，一向稳如泰山的父亲，听上去竟有些紧张，“烟烟，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凌烟揉了揉耳垂，把耳铛取下来，碧玉小蝴蝶躺在她白皙的掌心。她早忘记给少爷打水的活了，在一棵桃树下盘坐，双手捧着蝴蝶，与父亲对话，“我听人说起明阙剑尊，对他很好奇，爹爹，你同我说一说他吧。”
自出生，凌烟就是父母捧在掌心的明珠。尤其是老父亲，拳拳慈父心，对她有应必求。可今天，面对女儿一个简单的问题，他居然沉默了许久。
“爹爹，同我说一说嘛。”
耐不住女儿的软声请求，凌管家长叹一声，“阙明仙尊是不可战胜的人间传说，千年前……”
“他的功绩我都听人说过啦。”凌烟小声说：“我想听听别的。”
“别的？”
凌烟低着眉眼，小声说：“爹，你见过他吗？”
他长得怎么样？
既然是男主，又是人间传说，应该英俊无匹吧。
不过他是黄文里的男主，或许其他方面更加出色。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管家，怎么有资格见明阙仙尊呢？不过，家主曾见过他，回来和我提过。”
“提什么了？”
“他说，明阙仙尊是个极其可怕的人。”
凌烟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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