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贺亮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没接,对许之说:“明天给我答复。”
说完,就拉开门,扬长而去。
李斯年心神摇摆,他既愤怒地想要冲出去给这个道貌岸然的畜生狠狠来上一脚,耳边却又浮现出他那句“难道你就喜欢女生么?”
其实他对个人性取向没什么偏见,先前厌恶钱霆,也只是因为他油腻又强取豪夺的模样太下作。
可李斯年也说不清为什么,得知许之的性取向会对他有这么大的冲击力。
许贺亮走远后不久,许之也从杂物间出来了,他脚步很慢,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斯年看着他背上满是在铁架上蹭的灰尘,突然感觉心像是被谁狠狠搓揉了一把,说不清什么滋味。
见许之走远了些,李斯年试图慢慢直起身子,然而他维持半蹲姿势太久,加上上周超强度训练还没恢复,腿脚早已酸痛到麻木。
在站起的过程中,血液陡然回流反而使双腿短暂的失去了控制,整个人随即猛地向着面前一堆破损的旧篮球栽去。
这声响不大也不小,惊动不了外面的人,却躲不过许之的耳朵,他浑身一抖,快速转过身来,双眼发红,带着几分惊惧,尽数落入了李斯年眼眸。
“我……”李斯年勉强站起身,话刚出口,就被大步回转的许之双手拽紧了领口。
“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寒意。
李斯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许之看到他的表情,已经了然,手骤然松开:“你要说出去么?”
“什么?”李斯年一愣,立刻摇头,“怎么可能!”
许之看了他半晌,李斯年觉得自己简直要被看穿了。
只见他唇边浮现出自嘲的笑:“也是,一身正气的小少爷不屑于做这种事的。”
说完,竟然转身就要走。
李斯年有些着急,伸手就抓向他的腕间:“你会答应他吗?”
有一瞬间,李斯年还以为许之又会说那句曾说过很多次的:关你什么事!
然而沉默片刻,等来的却是一句:“我有得选吗?”
许之回过头,眼里有李斯年看不懂的东西,像是一个边缘破碎的黑洞,狂风卷着无数枯枝烂叶往里灌,但似乎永远不会被填满。
李斯年忽然想起那天夜晚,许之站在被阴影笼罩的楼梯上,问:反抗,有用吗?
自己给予的是肯定答复,但那时他并不知道,更早之前,许之已经身体力行的证明了这件事是否定答案。
自卫反击被说成是精神病自残,最后还落得一个捅老师的罪名被勒令退学,李斯年不敢想象许之的内心会有多绝望。
说出的话没人听、没人信,难道真的只能再次用一命换一命,才能终结这无休止的噩梦么?
“总有办法的!”李斯年说。
说完,又怕被误会是不走心的敷衍,于是急迫地补充了一句:“我说真的,我帮你,我们一起想!”
小少爷的天真又冒了出来,许之心想,若是李斯年遇到这种事——尽管有人敢对他动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那么的确有办法,还会有不止一个办法。
但自己没有。
并非什么都能分清是非曲直,就好像这件事情,不是不能捅出去,而是如同许贺亮所说,捅出去之后呢?
尽管他们彼此手中都没有足够有力的证据,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不公平,所有人都会相信许贺亮,因为他的年纪、资历和身份。
后续调查根本不会展开,那些存在却被掩埋的真相不会被人看到。
不存在玉石俱焚,最终被毁掉的只有许之和他考大学的梦想而已。
李斯年的世界里不能受委屈,但许之却已经习惯了,除了他自己,没人会为他兜底。
哪怕他已经尽力装作低调、温顺、无害,但那些人和事却还是像斩不断烧不尽的藤蔓,要将他拖进暗无天日的沼泽之中。
“我不用你同情和施舍,这是我自己的路,我知道怎么走。”许之冷冷道。
大不了就当是被狗日了,眼睛一闭,再痛又会有多痛?
他甩开了李斯年的手,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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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年这人,只要心里装着事,脸上就容易露出端倪,李倾诺当晚拿着自己算不出来的数学大题去敲哥哥的门,一眼就看了出来。
李斯年讲完题后,她也不急着走,跟个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的要做知心姐姐:“发生什么事了?我可是班上的心理委员,经常帮助同学们做疏导呢。”
“小屁孩懂什么。”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有个词你听过没,当局者迷!”
这话也有道理,李斯年沉思片刻,努力措辞:“就是,我的一个朋友。他的朋友遇到一些困难……很大的困难。他想帮,但是他朋友觉得他是在同情他,不愿意接受。”
李倾诺很通情达理,没有戳穿亲哥的无中生友,认真分析起来:“你朋友的朋友,是不是一个比较骄傲的人?”
李斯年回忆了一下许之的行为举止:“应该是吧,或者说比较孤傲?大概这样,没什么朋友,总是独来独往的。”
“我知道了,这种人啊,自尊心肯定特别强,很介意别人可怜自己的!只要感觉到怜悯和同情,你朋友、啊不对。你朋友的朋友就肯定会觉得,你朋友在看扁他。”
李倾诺自认为分析的比较准确,没想到李斯年听完却摇头。
“诶?我哪里说的不对么?”李倾诺不甘心。
李斯年心中一团乱麻,拒绝正面回答,他把卷子往妹妹手里一塞,将人哄着推出了门:“多谢知心妹妹,改天请你下馆子!”
这天夜里,李斯年失眠了。
他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在同情许之。
同情,是在路上遇到被坏人欺负的陌生人时,想帮他去找警察、找律师,或者给他钱去包扎伤口、买点吃的。
可是……李斯年回想起体育馆狭窄昏暗的角落里,许之的模样。
他像是随时会破碎的蝴蝶,穿过一片荆棘丛林,漂亮的翅膀上满是刺痕,却仍然顽强地煽动着,只为飞去想去的地方。
李斯年虽然嘴上说要帮许之想办法,但其实在那个当下,理性的、富有逻辑的应对方式都没来得及出现在脑海中。
他只是想抱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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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课间,许贺亮的短信准时发到许之手机上:想好了吗?
同学们陆续去操场,教室很快就变得空荡荡,许之窝在座位里,将整张脸埋在臂弯间,双眼直直看着手机屏幕,直到它渐渐变暗、然后自动锁屏。
冷汗一点点浸透衣料,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决定,一个别无选择的决定。
其实命运从来没有给过他选择的机会。
无论是私生子的身份、从幼儿园就开始的学校住宿生活,还是因为庆城高中没有宿舍而被许茜安排住进舅舅许贺亮家。
没有人在乎过他的想法,他总是不得不被动的接受安排。
无处可逃。
只剩高考这条路,是他能握在手中的。
又过了会,窗外广播的音乐变了调子,表示广播体操做完了。
楼道里嘈杂声由远到近,同学们在纷纷回来的路上,许之攥着手机的手用力而颤抖,关节微微发白。
回消息吧,让一切尘埃落定。
脑海内有个声音这样说着。
镰刀悬在半空最痛苦,让它快些落下吧,长痛不如短痛。
许之解锁屏幕,一个“好”字刚打出来,走廊上忽然响起剧烈的喧哗声。
他放在发送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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