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令霜并不是什么完美主义,她不介意别人身上有疤、纹身等痕迹,之所以用强硬且无礼的态度是觉得送药膏这件事难以宣之于口,送领带可以说是回礼,送药膏呢?总不能说是看到他手上有伤痕,有点心疼吧。
但她也没想到江黯会这么直接。
腹下三寸。
还不妨碍使用。
谁管它那玩意儿能不能用!
温令霜的脸有些发烫,勉勉强强装出镇定的模样,但颤抖的指尖出卖了狂跳不止的情绪,她将双手背到身后,拿起放在桌面的手机转身离开,起初步伐轻盈稳重,等拐过茶室的屏风看不见江黯后,步伐就急促起来,犹如被人追赶似的,大步流星的跑回卧室。
谭竹正趴在她的床上玩手机,听到声音后回头望去,就看见温令霜满脸通红的跑进门。
她侧着身子打量,笑着询问:“礼物送的还顺利吗?”
温令霜没说话,走到旁边的沙发入座,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谭竹见她不语,便起身走到她身侧,弯下腰来望去,就看见屏幕里是一张图片,一张半推窗,蓝天白云的图片,退出图片,显示的昵称是:江黯。
这年头了,居然还有人把真名当做微信名字。
温令霜扭头看着兴致高昂的谭竹,说道:“他跟我爸一样,微信名都是真名。”
谭竹笑着说:“那你得感谢啊。”
“?”
“幸好不是叫什么富贵花开、年年有余、静谧茶香、倒转流年。”
“……”
听着谭竹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温令霜浑身起鸡皮疙瘩,“什么玩意儿啊,比我爸还老。”
“舅舅有姐夫长得好看吗?”谭竹一只手搁在她的肩膀上,笑眯眯的问,“你去给他送礼物,怎么春风满面的跑回来了?”
“有吗?”她故作矜持,“你眼花了吧。”
说完,她敲了敲手机屏幕,“十点钟了,我要睡了。”
温令霜的作息极其规律,晚上十点准时上床入眠,早上七点起吃早餐,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黯留宿家中,也跟她就一墙之隔,竟有些难以入眠,辗转反侧间,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淡淡的光亮在黑暗的空间无限放大,将本来还未入眠的温令霜吵醒。
她睁开双眼,拿过手机,就看见屏幕上跳跃出江黯的聊天框。
江黯:[刚才你表妹来找过我,说你每天都要去集团打卡,以后我有空会来接你去。]
温令霜看到信息,心头一紧。
谭竹这个死丫头!
温令霜:[还有跟你说别的吗?]
聊天框的上方一直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大约等了十几秒,江黯回了句:[没了,晚安。]
温令霜看着他发过来的信息,不由得捏紧手机。
绝对是故意的。
报复她没有接话,落荒而逃。
气恼的将手机盖在柜子上,将头闷进被子里。
星月悬挂于夜空中,飞鸟掠过窗口,不知不觉间,温令霜逐渐入眠,虽是入眠,却也半睡半醒,朦朦胧胧中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卧室变成了江南水乡的阁楼,白色的地砖变成了木制的花砖,初春的潮湿顺着敞开的窗户飘了进来,那是一种仅限于江南的阴冷。
她着脚下地,走到窗前,乌云遮蔽天空,山连绵着山,空气中带着清新茶山的香味儿,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声音。
鸟叫声。
是人发出的鸟叫声。
睁开眼睛眺望远处,就看见不远处的茶山山坡上,一个穿着单薄T恤、肥厚牛仔裤、留着寸头的小男孩站在那。
天山一线,他的身影与茶山、与乌云融为一体。
就像沉默的大山。
他抬起手朝着她挥手。
温令霜露出笑意,提起裙摆就往楼下跑,往下跑时,低头望去,那是一双只有五六岁大的孩子才有的小脚,等跑到一楼时,那小脚已经穿上了白色透明的细高跟鞋,变成了成熟女性该有的尺寸,天地旋转,环境也随之变化,茶山的庄园变成了现在的家。
江黯身穿黑色衬衫,戴着她送的领带出现在眼前。
他问她还生气吗?
她有点儿说不上来。
步步往后退。
他就步步逼近。
等退到墙角,退无可退时,江黯身上的气息包裹住周身,紧跟着双唇覆盖下来,柔嫩的唇将她封得严严实实,即便如此,却也没有攻城略地,淡淡的薄荷清香跟漫山遍野的茶香一样,浓郁且醇厚。
莹润的十指不自觉的蜷缩。
似乎察觉出她的紧张,他将她的手握紧放在自己肩膀上。
后来怎么吻得天昏地暗,怎么吻得难舍难分已然难以追溯,只知道楼下传来了鞭炮声,炸响了旖旎春梦。
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窗外早已经大亮。
——她失了礼数,第一次睡到中午才醒。
因为那个该死的江黯。
*
八月二十号是温家正式祭祖日,晨曦微露,台风渐退,宗祠已是灯火通明,人影绰绰,主宗祠是一座经过精心修缮、融合了传统建筑风格与现代结构的宏伟建筑,既保留了飞檐翘角、雕梁画栋的古韵,又配备了先进的恒温恒湿、消防安保系统,以保护祠堂内的无数牌位、族谱和文物。
温氏集团的核心成员、家族各房代表及其家眷陆续抵达。男人们大多穿着量身定制的中式立领深色礼服,女眷们则穿着典雅大气的旗袍或改良中式裙装,佩戴着低调却价值不菲的翡翠、珍珠首饰。
温令霜从穿戴整齐下楼时,就看见江黯站在宗祠里,身穿黑色衬衫,外面是一整套暗灰色西装,低调沉稳,超一米九的身高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按照温家的规矩,非本族人不能入内。
但温津叶特意拿了几炷香,让江黯拿着香走进祠堂祭拜。
这一举动无意表明——你已是温家一份子。
温令霜的心里酥酥麻麻,越过人群走进祠堂。
刚入祠堂就被谭钰拽到一边,小声的问:“睡到这么晚?”
温令霜心虚的垂下头。
都怪江黯,莫名其妙在睡前给她发信息,然后又莫名其妙梦到小时候,梦到跟他……
谭钰见她不语,从旁边取来了香火递到她手里,努努嘴,“去,跟江黯一起祭拜。”
“啊?”
“啊什么,你们是未婚夫妻嘛,给祖宗祭拜很正常的。”说完,谭钰又想起什么,说道,“过几天就是江家祭祖,你作为未来的江太太,你也得去江家祭拜。”
“我不去……”
她埋怨的说了一句,就被谭钰推到了江黯身边。
力道有些大,以至于她是轻轻撞在他胳膊上的。
江黯被撞了一下,垂眸望去,就看见温令霜跌在身侧,她今天穿了白底印花旗袍,配了条珠圆玉润的珍珠项链和珍珠耳环,乌黑的长发盘起,用木簪固定,露出那张精致漂亮的脸,水润润的眼眸就像从水里捞起来的葡萄,晶莹透亮。
江黯抬手,将她肩膀上的一根丝线取下,说道:“睡醒了?”
她‘唔’了一声,“你昨晚睡得怎样?”
“不太好。”他笑。
倒也没说为什么睡得不好。
偏头望去,他正戴着她送的领带。
青烟袅袅中,二叔站在身侧念道:“新人拜,感念先祖筚路蓝缕,开基立业之恩泽,祈求宗族昌盛,家宅安宁,携手同心。”
声音彻响于祠堂内。
温令霜还没缓过神来,江黯就已经牵着她的手跪在了蒲团上,在二叔的声音中,两人捏着手中的香火对着祠堂拜了三下,旁边有不少起哄笑声,窸窸窣窣的,听不太清,反正来来去去就那几句——新人拜,新人拜……
听了十来句,温令霜的耳垂红得不行。
将香插入鼎中,江黯绅士的握住她的手,将她扶了起来,两人双双退到旁边。
温家祭祖的流程没那么快,全家族都要祭拜,一来一回得好几个小时,温令霜站了几分钟有些站不住,恨自己没穿平底鞋出来,脚正酸,突然感觉身子轻盈,脚步的酸胀感瞬间消失,低头望去,就看见一只大掌正落在纤盈的细腰上,大掌轻轻用力,她整个人就不自觉的往上提了起来。
“失礼了。”头顶传来低沉的嗓音,“但我想这样你会好受点。”
他的力道稍大些,几乎能将她整个人提起来。
温令霜几乎没有跟男人这么亲密接触过,这样的贴合、这样的相拥……
她心乱如麻,抬头望去,发现江黯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的脖子……红了。
肉眼可见的红。
三十一岁的男人,没接触过女人吗?怎么会简简单单的拥抱会红成这样。
江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燥热,从昨天住进温家老宅开始,这身体就时不时发热,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的体质,恐怕已经进医院做检查了,所以归根到底,发热的原因是怀中的女人。
身躯娇软,明艳温柔。
明知道在这么多长辈面前做出这样的事不太规矩,却还是不忍看见她因为腿脚酸痛。
腰部的力量加大,她整个人更舒服,也与他更亲密。
在庄严肃穆的祠堂里,在新人礼的加持下,无数的情绪在滋生蔓延,好似有些事在上香的那瞬间已然变得不同,犹如春雨霏霏入梦中,等回过神来时,雨水已润进肺里、心里、五脏六腑,无处躲藏。
站在对面的谭竹看到这一幕,不动声色的拿出手机摁下快门。
两人第一次相拥,青烟袅袅,金色的光从祠堂正面照进来,斜斜的落在两人身上,周围人头攒动,声音嘈杂,他们却像与世隔绝,连身高都般配到令人惊叹的地步,再加上这身装扮,宛如从民国时期走出来的恩爱夫妻。
站了一个多小时,祭祖总算结束。
接下来温家还要大摆晚宴,宴请多方亲朋好友。
温津叶向降价递了请帖,大约下午五点左右,江家的车子就出现在温家大门,均是价值上亿的豪车,有好几辆温令霜都买不到,趴在窗户看着江家人,数着人头。
一个、两个、三个……
来了二十多个,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好几个说出来都是能上历史课本表彰的。
谭竹跟她一起趴着看,说道:“你夫家来人了,还不下去?”
温令霜皱眉,用手捅了她一下,“别玩这套。”
谭竹嘿嘿笑了两声,“过几天你也得去江家祭祖,在温家你们是新人,到江家,你就是媳妇啦。”
“你好封建啊,什么媳妇!”温令霜扭头看她,“我可不打算跟公婆一起住!”
一点自由都没有!
“那江家书香门第,钟鼎世家,最在意这种文化传承了,江黯又是继承人,怎么可能不一起住?”
听到这话,温令霜也不由得思考起来。
之前只想着要江黯的财政大权,以免被他掣肘,翻旧账来要挟她、折磨她,从未想过婚后的生活该怎么过?她从小被娇养长大,如果真要让她干伺候公婆的事,她可干不来。
转身朝着楼下走去,走到台阶处时正好看见江寒禹携妻子姚菲进门,后门是江栩江祁兄弟,以前在正式场合也见过江栩江祁,印象中高大帅气,不知道是不是有江黯站在身边,印象中的高大帅气竟然变味了……
她暗自在台阶上乱想着,全然没意识到江黯已经注意到她。
换下了白天的旗袍,穿了件轻盈复古的黑白相间长裙,乌黑浓密的长发倾泻落在腰部,衬得人明艳至极。
其实不止江黯,那样一朵明艳富贵花站在那,没人不注意。
江栩江祁抬眸看到后,漆黑的眼底都生出了几丝复杂且晦暗的情绪,只是那情绪闪现得极快,令人无法捕捉。
江栩缓缓开口,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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