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顾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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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游一听这称呼就知道是武王顾珩顾初九。

男主顾璟，曾用名顾初七，听这格式就知道这两人是兄弟，不过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而像这样的兄弟，顾璟还有六个。

然上辈子，谢游就只见过顾九一人。

顾九面上看着是和他八哥嘀嘀咕咕，声音却压根没掩饰，谢游想装听不见都难。虽然他确实想摆烂等死没错，但听着人当面讨论要给他活埋什么的，谢游多少还是有些毛骨悚然的。

主要还是顾九这孩子语气太过真挚了。

谢游正在继续躺尸还是爬起来之间犹豫不决时，顾璟主动伸出了手，谢游顿了一下伸手握住。

顾璟和原主年岁相仿，手却十分的粗糙，他自幼习武干粗活，又在军中打拼两年，掌心指腹都是长期握兵器留下的茧。谢游稍微用力握住，只觉得掌心微微发痒。

棺中人突然坐了起来，行动力很强已经拿了跟棍子准备去挖坑的顾九被顾八扯着后脖领子拽了回来。

十四五岁的少年瞪大了眼睛，一把把脸上的黑布扯了，都被吓出了口音，抑扬顿挫的道：“额滴个乖乖，肿么诈尸嘞？”

“闭嘴，人没死。”顾璟声音压得低，却能听出属于变声期的喑哑嘈杂。

话一出口，他听着自己的声音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回头瞪了多嘴的憨弟弟一眼。

谢游则微微愣了一下，记忆翻涌进脑海。

大抵是年幼贫苦劳累，导致营养没有跟上，顾璟发育生长的慢，连变声期也来的迟一些。

上辈子顾璟从北胡地牢出来之后，就跟在谢游身边读书识字学习文学策论，直到老秦王病逝后谢游辞官离开西秦为止，两人虽无师徒之名，却也有教导之实。是以，后来再相见，即便君臣有别，顾璟私底下也尊他一句先生。

话题扯远，说回声音。

顾璟一开始跟着谢游的时候十分沉默，谢游还以为男主就是这种沉默寡言的调调，后来才知道是正处在变声期嫌弃自己声音难听。

“恐糟污了先生的耳朵。”这是顾璟的原话。

原著小说里多描写的是男主霸气威严的帝王模样，甫一瞧见少年时期男主还这么的腼腆害臊，谢游只觉得新鲜，还起了坏心思，用各种方法逗顾璟说话，把顾璟的几分少年气都逗了出来。

有一回逗的狠了，顾璟一个轻功就把他放树杈上了，谢游记得那还是一颗枣树，正巧是枣子成熟的时节，顾璟挂了他不足一刻钟就有些坐不住了出来瞧瞧。

结果就瞧见一地枣核，而谢游看他出来立刻西子捧心作虚弱状，给顾璟看得都没脾气了。

待到一年之后，顾璟变声期过了，嗓音就变得低哑磁性起来，谢游当初还遗憾了好几日。

只是人生漫长发生了太多事情，此间种种早已放置在记忆深处，被岁月模糊了痕迹。

骤然再次听到这样的嗓音，如同抛砖引玉般把过去的记忆都带了出来，让谢游忍俊不禁的勾了勾唇。

恰好顾九在那边后知后觉的大声呢喃：“刚刚七哥干啥瞪我啊？我也没嘲笑他声音难听啊！”

顾璟：“……”

谢游用力抿了抿唇角，才没当场笑出声来。

顾璟克制的用力，一把将谢游从棺中拉了出来，随后松开手拉下了自己的面罩，抱拳拱手道，“顾璟见过小世子。”

“昔年在军中，多有听闻南楚镇北侯忠勇，今侯府为国捐躯满门忠烈，楚王不想着抚恤亲友，反倒要将世子送往北胡为质，若世子父兄泉下有知，不知多懊悔伤痛。”

“顾璟不忍世子为胡人欺辱，故带人马半路阻截。今璟冷静下来方觉行事鲁莽，竟从未想过此事之后世子该如何自处，璟懊悔，向世子赔罪。”

顾璟说罢俯身而拜，被谢游一把扶住。

他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多谢。”

“对了，我的侍从春冬可好？”先前顾璟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思绪，现在才想起来春冬的安全。

“且放心。”顾璟说着往身后看去。

顾九正要开口，被旁边比他高一个头的少年冷不丁的抢了话，“昏迷了，挪到了安全的地方。”

谢游松了口气，对几人笑着道谢，只深深看了顾璟一眼，敛下眸中的若有所思。

多年君臣，谢游了解顾璟，他从来都是不出手则已出手必一击毙命的性格。

他不知道原本的剧情出了什么差错，顾璟竟然没在北胡地牢而是出现在这里，且顾璟手下的这帮人中，有他熟悉的面孔，是曾在那三万奴隶军中见过的。

难道……顾璟也重生了？或者还有别的穿书者或重生者在推波助澜？

反正总不能是他一个刚重生躺板板的带来的蝴蝶效应。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就是死。

开始摆烂的谢游整个人都舒展慵懒了起来。

正巧月光从云层探出头来，月光下，小世子发髻微散，有几缕凌乱的落在脸颊前被清冷的夜风吹起，月华洒落在他周身渡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垂眸敛目间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神性。

场面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悄然无声。

众人在来的路上都已经听闻过镇北侯世子六国第一美男的名头，大多数人却并不当一回事，且对小世子是同情大于其他的。可真当正主露面，众人都忍不住为之侧目，跟着他的身形移动。

“哇——”率先反应过来的顾九拖着长音感叹。

而随着顾璟带着谢游走近，他的脖子渐渐仰了起来，到了嘴边的“好俊美的郎君”只吐出一个“好”字就滚了回去。

半天嗫喏出一句：“好……好长一条的人。”

谢游实在没忍住笑了起来，有些奇异的垂眸打量眼前的少年顾九。

在他的记忆里，武王上了战场十分凶狠，总是冲在最前头，被顾璟怒斥过数次，最后收了兵权摁在京中当个闲散王爷，平素里总是阴沉寡言还不爱上朝总是请假，最大的爱好就是养狗。

他府中养的那对狼青不知被朝臣们参了多少次，都说他的狗凶狠，武王纵狗恐吓人，谢游倒是觉得养的皮毛锃亮性情温顺，每回一见他就往地上一躺主动露出肚皮。

谢游曾经听顾璟提起自己弟弟说，“他本性其实跳脱多话，如今这般模样都是学的老八……”

之后再问起因何学顾八，顾璟只含糊了一句，“大抵是离开太久了，心中想念吧。”

谢游意识到什么，不再多问。

谢游想到这里，视线往旁边挪了一些，猜到这人应该就是顾八。

谢游发现顾家这三位兄弟，虽然打扮的差不多，风格却很分明。

顾璟是一身纯黑唯有抹额上有云纹样式；顾九看着平平常常腰间两把长刀刀鞘却是镶着玉石十分打眼；反而是气质最木讷沉默的顾八身上颜色装饰最多，腰带和护腕都是暗红色的，背后背着的长弓挂着五彩斑斓的流苏穗，如果看得仔细，还能发现他的衣服上也绣了暗色的花纹。

谢游打量的视线顿了顿，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在心里将这些特征记下：顾八一双又黑又亮的桃花眼，对他人的打量十分敏锐。

顾八在谢游走近后，就意识到对方比自己高。作为顾家海拔最高的人，从来没在身高上吃过亏的顾八开始默默的调整自己的站姿挺直背脊，还悄悄垫了下脚。

他感觉到谢游的视线，抬起眸往顾璟的方向看了看，主动摘下了面罩，对谢游颔首打招呼。

出乎意料，露出全脸的顾八长相十分不起眼，五官没有什么太大的瑕疵，可放在一张脸上就奇异的泯然于众人矣，反而不如单独露出一部分好看。

谢游也笑着回以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