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场京雨》/李暮夕
2025-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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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走到最后一天,天空很蓝,没有一丝云。
漠河的气候比北京更冷,岸边一片萧条,感觉已经提前进入严冬。
见导演那边还没喊她的意思,江渔搓了搓手,轻轻地哈一口气。
回眸时,双丫髻上垂落的红色丝绦飘打在幼嫩的脸上,一双水杏眼,清幽透亮,能摄人魂魄。
“有没有搞错,那么简单的戏能NG二十次!要不是有背景,导演不得跳起来骂人?”同剧组的女配沈月离悄悄跟她吐槽。
江渔人微言轻,从来不在背后议论别人,闻言也只是虚应一笑,不敢应话。
“就她那个资质,还你给她当替身?换过来还差不多?你可比她好看多了。”沈月离说着,不由多看她一眼。
江渔的美丽毋庸置疑,她分明年纪不大,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四肢纤细,修长雪白,整个人像是白玉做的,在日光下莹莹生辉。
那是在美人辈出的娱乐圈也让人眼前一亮的美貌。
那样一张娇美清丽的面孔,还有着近乎妖孽般的腰臀比。
她只穿着件玫红色的挂脖长裙,裹着饱满如山丘的胸脯,背薄腰细,背后蝴蝶骨清晰可见。
这女孩太美丽,就连平日没什么耐心的男主角周凛,跟她说话时也格外温柔些,引得女主角薛菲醋劲大发。
薛菲这几天有事没事就找江渔的茬,比如生理期故意让她下水,同一段戏让重拍十多次。
昨天江渔被捞上来时,脸都冻红了。
她也没敢说什么,只默默去洗了个热水澡。
这个圈子太现实,无权无势的小人物被欺压是常有的事,别说是这种程度了,就是被打了也只能忍着。
好不容易等薛菲拍完,场务紧赶慢赶过来:“薛老师好了。小江,快去吊威亚吧。”
江渔应一声,连忙放下水杯赶了过去。
这一场也少不了被薛菲挑刺,好在导演见时间晚了,大手一挥:“就这样吧。”
薛菲黑着脸作罢。
等人群渐渐散去,江渔才松一口气,拿出手机看消息。
江永昌连着给她发了三条,无非都是谈条件,让她回去结婚。
一字一句,都跟针一样扎入她心里。
江渔抱紧了自己,觉得冷,每一口空气呼到肺腑里都是麻木的。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周凛递给她一瓶水,在她身边坐下。
江渔连忙接过,道了声谢:“谢谢周老师。”
周凛看着她的脸色,厌恶地皱了下眉:“薛菲又为难你了?”
江渔尴尬一笑,低头拧水瓶,没接这话。
“忍忍吧,你还有两场戏。别跟她硬碰硬,她背后有京圈资本。”周凛语重心长。
“谢谢周老师,我知道了。”她原本也不打算得罪薛菲,是她一直揪着她不放。
听说周凛以前是她的男朋友,不过没公开过。
翌日下雪,天空灰蒙蒙的。
路上有些堵,江渔从酒店赶过来时有些迟到了。
她心里很忐忑,犹豫了好久才敲响休息室的门。
“进来。”回应她的却是个男声。
江渔小心地将门推进。
屋内有些昏暗,意外地有淡淡的花香传来,她循着望去,原来是在桌台边都摆上了清雅的百合。
她心里狐疑,薛菲好像不喜欢百合花。
靠窗边的位置坐着一个男人,文件压在叠起的腿上,正低头签着。
室内热,他只穿着件薄毛衫,一身黑,侧面望去肩背舒展,条干很好,长腿很自然地踩在一侧。
很典型的北方男人身材,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很有男人味的那一款。
江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薛菲就回来了,一个劲儿将她往外推:“你怎么来这儿了?有戏我会喊你的。”
江渔解释:“路上有些堵车,薛姐,我不是故意的……”
听到她的声音,男人搁下笔,偏头望来,眉眼意外地俊朗。
只是,神情冷淡,不带什么情绪,像覆在鸦黑色枝梢上一层静谧的霜雪,无言的清凛。
江渔心头微震。
她见过很多容貌不俗的男人,但他和他们都不一样。
若非出身高台,阅尽繁华,养不出这样雍容自若的气度。
薛菲却很意外地没有为难她,只远远打发走了她。
江渔不明所以,但也乐得清静。
临走前,她余光里看到薛菲小意甚至有些委曲求全地蹲下来跟那个男人说话,剥了葡萄捧给他,他看都不看一眼,语气冷淡:“我要忙。”
没有活她就帮着剧组的道具师一道清洗葡萄,无人处,听到有两人在议论:“她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
“男朋友来看她了。”
“好帅啊,比明星还明星,修养也好,我刚刚给他递茶,他还冲我笑了呢。”
“别犯花痴了。”剧组饰演老太妃的陈姐打断她们,不屑一笑,“这种男人城府深着呢,哪个不是从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里走出来的?个个不是省油的灯。以为人家对你笑一下就是对你好了?小心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怎么说?”
“就是,说的这么邪乎,长得很正啊,那么年轻,风度翩翩的。”
两人继续嘻嘻哈哈,没当回事。
“我在京城会见过他,跟黄书记的儿子一道,同行的还有好几人,来头都不小。”她没说的是,那几人对他都分外礼遇。在这京中,比那位黄公子父亲衔位还高的,可谓凤毛麟角。
陈姐又道,“而且你们看他开的车没?京A88开头,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开的?还有他身边那两个便衣,气质不一般,感觉也不是普通的保镖。这种公子哥儿可不是那些暴发户二代,从小耳濡目染,都是政治动物,冷血得很。别往上凑,小心被玩死。”
“不信,长得那么好看!”
“就是!”
“玩死?怎么玩?嘿嘿。”话题开始往颜色方向发展。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陈姐翻了个白眼,没救。
江渔全程没参与话题,却也好笑地弯了下唇角。
年轻女孩,看到那样风采的男人很难不动心。
回去的路上她想了想,她其实是见过他的。
第一次见这位赵公子是大一那年,那会儿她还没被接回江家。
那时,蒋南洲带她去参加他们的一个聚会,第一次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们。
“这么漂亮,怎么称呼?”有人笑着回头。
“这是正牌女友呢还是……”还有人低靡地笑。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打趣,只有赵赟庭在角落里洗牌,眼也没抬,低头发着牌,只偶尔浅浅笑一下。
在那帮言笑晏晏的公子哥儿里,他不算很健谈,但态度大方,偶尔沉沉一笑,修长的指骨敲两下桌面,笑容很有感染力。
分明是个话不多的人,江渔却敏感地察觉到他才是最有分量的那一个,旁人的谈话多少带点儿交际的性质,只有他,不需要去招待关注其他人,那些人话里话外却都捧着他。
江渔事后回想起来,旁人都是上赶着巴结,喊他一声“四哥”,关系疏远的则恭敬地唤一声“赵公子”,只有她,古板又四平八稳地喊了他一声:“赵先生,您好。”
赵赟庭手里动作微顿,稍一挑眉,朝她望来。
四周诡异地寂静了些许。
后来聊起这件事,蒋南洲当个笑话,一直嘲笑了赵赟庭很久。
这位赵四公子倒不是很在意,每次都是一笑置之,瞧着像是个很好脾气的人。
“好脾气?”某次聊起,蒋南洲却笑出声来。
“我说的不对?”她抿了抿唇,不解地看向他。
“你年纪小,他懒得跟你一般见识而已,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他要是真较真,那就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江渔有点不太懂,缩缩脖子:“你说的好恐怖啊,南洲。那我不会得罪他了吧?”
“那倒没那么严重。”蒋南洲又笑了笑,多的也不说了。
总体来说,认识的这两年来他们交集不多,私底下也没说过几句。
唯有一年前,她有个姐妹出了事,不知怎么,她成了头号嫌疑人。那时候她真是怕死了,蒋南洲又在海南联系不上,被关了两天,后来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赵赟庭派人将她保释出来的。
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委实是吓了一跳。
怪不得一个电话就能把她捞出来。
她一点也不怀疑,要是那会儿没人保她,没准她就成替罪羊了,不死也脱层皮。
之后几天她都留在赵赟庭那边。
蒋南洲一周后才姗姗来迟。
那天她在山顶的射箭场,目光不经意看向场中,一姑娘正跟蒋南洲说话,非要他教射箭。
蒋南洲一开始不爱搭理,后来拗不过,还是象征性地射了一箭示范给人看,不知说了什么,噙着笑走到一边点一根烟。
有人自觉地站起来,替他开半扇窗户。
江渔不好问那是谁,胸口好像被什么堵了一下,转身去到洗手间。
最外面的两间门都锁着,她只得去最里面。
刚进去就听到谈话声:“蒋南洲不是要订婚了,怎么还带女人来?”
她早就知道的,可在旁人嘴里得到证实,还是有一种噩耗被证实的恍惚感。
“你指的哪个?”
“射箭那个啊,还有哪个?”这人明显一愣。
“阮嫣啊?一个十八线小明星,没什么来头,蒋南洲以前捧过她。”说话这人顿了下,似是思考,“我以为你说那个吃西瓜的。”说着又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里透着点儿嘲讽,“大冬天的来这儿吃西瓜,脑子怎么长的?”
“模样倒不错……”
“嘎吱”两声陆续的开门声,谈话声伴随着轻笑声远去了。
江渔在隔间里蹲了会儿,直到脚有些麻木,才整理好出去。
他快要结婚了,她是最后知道的,但比之更加让人觉得荒诞的是,就算是她这样的,还有阮嫣之流,她都不是唯一一个。
怎么说呢?
连愤怒难受都如此无力,叫人啼笑皆非。
江渔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那晚蒋南洲很晚才回酒店,彼时她已经洗漱好了。
门甫一打开,他就笑了:“怎么坐地上?”
江渔好一会儿才抬头,问他你是不是要订婚了。
蒋南洲微愣,反问她是谁告诉你的。
江渔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眼圈红红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恨他的。
她没搭理他这个问题,转身到一旁柜子处收拾自己的东西。
因为心里有气,感觉心跳得很快,血液一直往脸上涌,手忙脚乱的,刚收拾了两件衣服还绊到了脚,磕得膝盖处一片青紫。
蒋南洲冷眼旁观,抄着手靠在墙边看着她。
室内一片安静,安静到江渔觉得有些恐怖。意气过去,她再看他的脸,只觉得平静之下藏着汹涌的风暴。
可她真过不下去了:“我们分手吧。”
话音未落脸上就挨了一耳光,是他走过来给她的。
江渔被打蒙了,这是他第一次打她,力道算不上很大,但侮辱性很强。
蒋南洲握住她的肩膀,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要她抬头看着她,他语气还挺平静的:“我当你喝多了,这两天,再给我好好想想。”说完他就出去了。
之后那几天,江渔被他扔在了这边。
山上雪场没有林木遮挡,正午的日光很烈,江渔低头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半边脸被晒得滚烫。
有脚步声传来,她余光里看到赵赟庭在几个高管的簇拥下从悬梯上来,除了他的秘书,其余几人都留在了露台外。
“不好意思,临时有个会议,久等了。”走到近前,他歉意地对她一笑。
江渔怔了一下才回神,勉强地说: “没事,我也没等多久。”
她到底是不适合说谎,脸上不自禁泛起红晕。
赵赟庭只无声地笑了笑,没有戳穿她,邀她一道去了室内。
他随手招呼她坐,绕到办公桌后翻开之前看了一半的文件。
他看着就很忙,眉目沉凝,若有所思地支着下颌,一支钢笔闲适地夹在指尖。
她不主动开口,他自然也没那个闲心招呼她,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
期间他只问了她两句家常,似是为了缓解尴尬。
江渔也一一答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绝口不提她和蒋南洲的事。以赵赟庭的聪敏锐利,江渔不相信他看不出他们之间的龃龉,或不在意,或看破不说破,她也就当做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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