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经历了近二十天纯粹的风帆航行后“郑和号”那庞大的船身终于切入了另一片截然不同的海域。
空气不再是太平洋中心那般纯粹的咸而是混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大陆的尘土气息。海水也从深邃的蔚蓝渐渐变成了带着些许浑浊的近岸碧绿色。
“陆地!!”
当瞭望哨上那声充满了压抑与兴奋的嘶吼通过传声筒响彻整艘巨舰时甲板上爆发出的欢呼声甚至比抵达夏威夷时还要热烈。
苏溟舟站在舰桥上举起望远镜。
海天尽头那条模糊的、灰黑色的线条就是北美大陆。
然而随着距离的拉近所有人的兴奋都渐渐被一种荒诞的震撼所取代。
这片海岸线与他们海图上那个熟悉的“加利福尼亚”轮廓截然不同。
旧世界那条遍布着金色沙滩和繁华都市的海岸线早已消失不见。海水向内陆推进了至少十几公里。那些曾经象征着人类文明巅峰的摩天大楼群——洛杉矶、圣迭戈——如今都已沉入水下只剩下一些最高建筑的残骸如同饱经风霜的墓碑顽强地从海面下探出扭曲的钢筋骨架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而一座新的城市正以一种充满了“废土朋克”风格的顽强姿态建立在旧世界的残骸之上。
它建立在幸存的半山腰上又或者干脆就是用巨大的钢筋和混凝土立柱直接打在那些被淹没的建筑地基之上。无数的吊桥、栈道和锈迹斑斑的金属平台将这些漂浮在水面之上的“空中岛屿”连接在一起构成了一座规模庞大、结构混乱
“郑和号”的到来显然早已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詹姆斯上校的效率比苏溟舟想象的要高。还没等他们靠近一艘隶属于米国海岸警卫队的巡逻艇便迎了上来引导着他们穿过水下那片复杂的“城市坟场”缓缓停靠在了一处由旧日军港改造而成的、戒备森严的深水码头。
码头上的气氛与夏威夷那懒洋洋的“度假”氛围截然不同。
高耸的哨塔上架设着**荷枪实弹的士兵和穿着深蓝色制服的警察随处可见他们的眼神锐利而警惕即便是对待“郑和号”这艘来自盟友的巨舰也丝毫没有放松戒备。
“苏船长欢迎来到西海岸重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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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他们的是一个自称“迈克的金发男人。他看起来四十多岁,穿着一身还算体面的旧世界西装,脸上带着一种职业外交官特有的、恰到好处的热情。他自称隶属于“重建区临时管委会,专门负责接待像苏溟舟这样的“重要盟友。
“詹姆斯上校已经和我们打过招呼了。迈克热情地递过来一把车钥匙,“你们的补给申请已经通过,正在装船。趁着这个时间,我带您在城里转转如何?我们为您准备了一辆车,小礼物。
苏溟舟看着那把钥匙,又看了看码头旁那辆虽然有些掉漆,但洗刷得还算干净的电动皮卡,心中了然。
这既是礼遇,也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引导。他们显然不想让苏溟舟自己随意地在城里闲逛。
“那就麻烦你了,迈克先生。苏溟舟没有拒绝。
他没有带侯破浪和阿源,只是独自一人登上了那辆皮卡。元宝倒是想跟上来,被他一个眼神制止,只能委屈地蹲在舷梯口,目送着他离开。
车子开得很慢。新洛杉矶的街道,与其说是街道,不如说是连接在各个“岛屿之间的钢铁桥梁。路面坑坑洼洼,两侧堆满了各种来历不明的杂物。即便如此,苏溟舟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座城市那股子诡异的“秩序感。
街上的人很多,大多面带菜色,步履匆匆。但他们都会下意识地避开那些穿着制服的警察。而警察的数量,多得有些不正常。几乎每隔一个路口,都能看到三五成群、全副武装的警察在巡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驶离港区,进入一处更宽阔的主干道时,一阵嘈杂的喧嚣声却从前方传了过来。
“停车。苏溟舟皱了皱眉。
只见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十字路口,竟然**了上百人!他们举着各种用硬纸板和木棍制作的简陋标语,将本就不宽敞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淡水私有化,就是**!
“我们要工作!更要公平的配给!
“打倒委员会!还我旧世界养老金!
几个警察正声嘶力竭地试图维持秩序,但显然收效甚微。
苏溟舟彻底愣住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这个“第四帝国的威胁如影随形、人类文明摇摇欲坠的节骨眼上……这些人……竟然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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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怎么回事?”他转过头看着身旁同样一脸无奈的迈克。
“还能怎么回事。”迈克叹了口气熟练地调转车头驶入一条狭窄的岔路“城市供水系统的三号泵站工人在闹**。他们要求委员会提高他们的‘危险津贴’并且要求每天的配给里必须包含至少一百克的蛋白质。”
“就为了这个?”苏溟舟感到了一阵强烈的荒谬感。
在“破晓之心”任何敢在关键时刻撂挑子的人都会被视为对整个集体的背叛后果不堪设想。而在这里这种足以瘫痪半个城市命脉的行为竟然被允许公然进行。
“苏船长”迈克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苦笑着说道“这里是米国。就算世界末日了他们也有……**的自由。”
苏溟舟沉默了。他看着那些群情激奋仿佛在捍卫着什么神圣权利的**者又看了看旁边那些只是象征性地维持着秩序不敢有任何过激举动的警察。
他第一次对这个盟友的“效率”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皮卡在混乱的城市中穿行。迈克显然是个不错的导游他熟练地避开那些混乱的区域将苏溟舟带往了这座城市的另一面。
车子驶过一道由高耸铁丝网和通电栅栏构成的检查站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仿佛从地狱一步踏入了天堂。
这里是建立在旧世界“比弗利山庄”残骸之上的“一号安全区”。街道干净整洁
“这里……”苏溟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里住的都是在灾难降临前就做好了准备的人。”迈克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或者说是‘买’好了船票的人。他们有自己的发电机自己的水净化系统自己的卫星通讯甚至……自己的小型武装。”
“管委会的大部分成员也都住在这里。”
苏溟舟的心中一片冰冷。他终于明白了。
车子没有在这里过多停留很快便穿过了这片“世外桃源”重新回到了那片充满了混乱与挣扎的“下城”。
街道两旁的墙壁上苏溟舟看到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风景”——征兵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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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大陆军!保卫新家园!”
“为了自由与未来!我们需要你!”
“成为士兵=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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