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苏溟舟进入了一种近乎苦行僧般的、充满了单调与坚忍的“静默航行”状态。
他严格遵守着自己制定的航行方案。在这片依然充满了未知危险的城市废墟水道中那台被他寄予厚望的柴油发动机始终保持着沉默。他唯一的动力来源就是自己那两只已经磨出厚茧的手和那副沉重的木桨。
这是一种极其枯燥且耗费体力的航行。每天天一亮他就钻出温暖的睡袋啃几块压缩饼干喝几口珍贵的纯净水然后便开始了一天长达八到十个小时的划行。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因为他知道他每多划一下就离这座巨大的水下坟墓更远一分也就更安全一分。
随着他不断向东水道变得越来越开阔。那些曾经密不透风的“水泥丛林”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低矮的、被淹没了大半的工业园区和郊区住宅。水流也变得更加湍急和不可预测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避开那些由倒塌的厂房和高压电线塔形成的水下暗礁。
这三天里他没有再见到任何一个活人。
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自己和他脚下这艘丑陋的“求索号”。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孤独感像无边无际的海水从四面八方将他包裹。他开始不受控制地自言自语有时是分析水流有时是规划路线有时只是单纯地为了听一听自己的声音以确认自己还活着。
“左前方那个仓库的顶是个很好的参照物……水流在那里分叉说明水下有大型障碍物必须绕开。”“今天风向是东南风逆风划起来**的累……”“不知道爸妈……他们到金陵了吗？应该到了吧……”
每当想到父母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但他很快就会强迫自己把这些思绪甩出脑海。他知道在这个新世界里任何多余的情感都是致命的奢侈品。
幸运的是这片漂浮的墓园偶尔也会给他一些小小的馈赠。他陆续又从水里捞起了几包漂浮的饼干和一整箱密封完好的瓶装水。这些意外的收获极大地缓解了他的物资焦虑
到了第三天下午当他艰难地划过一片被完全淹没的郊野公园时他知道自己必须解决一个关乎长远生计的根本问题——食物。
压缩饼干可以提供热量但无法提供足够的蛋白质和维生素。长期食用他的身体会垮掉。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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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败的鱼枪狩猎，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天真。他需要一种更高效、更稳妥的捕鱼方式。
他将船系在一棵只露出树冠的巨大香樟树上，然后，将那个被他塞在“工具箱里的、四米直径的手抛网，郑重地拿了出来。
尼龙的网线入手冰凉而顺滑，底部的铅坠沉甸甸的，充满了实在感。在他的“方舟计划里，有专门的视频教程，讲解如何使用这种传统的渔具。但他很清楚，看视频和实际操作，是两回事。
他站起身，在狭窄的船舱里努力维持着平衡。他学着视频里的样子，先将绳头的手环套在手腕上，然后将网线一圈圈地、有条不紊地盘在左臂上。接着，他用手抓住渔网的顶端，将三分之一的网身和铅坠挂在左手手肘，右手再抓住剩下网身的一半……
整个过程笨拙而滑稽，他感觉自己不像一个渔夫，更像一个**线缠住的傻子。那张在他看来巨大的渔网，此刻在他手里却像一头不听话的野兽，怎么也理不顺。
他试着抛出了第一网。
渔网在空中乱成一团，像一块破布一样，“噗通
“失败。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将网收了回来。
他不气馁，重新整理渔网，进行了第二次尝试。这一次，他吸取了教训，出手时手腕多用了一点力，试图让渔网旋转起来。
“哗啦——
渔网倒是散开了，但散得太过头，一大半都砸在了他自己的船舷上，铅坠敲得轮胎“砰砰作响，另一小半则软塌塌地落入水中。
“还是失败。
他叹了气，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他这才意识到，这看似简单的动作，里面蕴含着多少普通人难以掌握的技巧和经验。
他没有放弃。他一遍又一遍地整理，抛投，再整理，再抛投。他将这个枯燥的过程，当成了一场修行。他渐渐发现了其中的诀窍：出手时的力道要均匀，手腕的旋转要恰到好处，身体的重心要与船的晃动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就在他几乎要筋疲力尽，准备进行最后一次尝试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当他将渔网收到离船不远的地方，正准备提竿的瞬间，他的手腕，猛地传来一股巨大而狂暴的拖拽力！
他看到，就在离船不远的水面上，一群银白色的鱼，正在追逐着更小的鱼苗。是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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鲈鱼！而且是一大群！
他不再犹豫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渔网奋力地向前抛了出去！
这一次渔网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如同圆月般的弧线“哗”的一声准确无误地覆盖在了那片正在沸腾的水域之上！
“中了！”
他心中一阵狂喜立刻开始收网！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渔网在水下变得无比沉重里面有无数个生命在疯狂地冲撞、挣扎！
然而就在他将渔网拉到一半的时候一股意想不到的、巨大而蛮横的力量从水下传来猛地将他拽了一个趔趄差点掉进水里！
“挂住了！”
他心中一沉。他知道这片水下到处都是城市废墟的残骸他的渔网肯定是挂在了什么尖锐的东西上。
他死死地攥着网绳进退两难。如果用力过猛整张网都可能被撕裂；如果放弃那网里那几条救命的鱼就全完了。
他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将网绳在船舷的钢筋上缠了几圈固定好然后拿起鱼枪和撬棍深吸一口气翻身潜入了浑浊冰冷的江水之中。
水下的能见度极差他只能睁大眼睛顺着绷得笔直的网绳一点一点地向下潜去。很快他就找到了挂住渔网的罪魁祸首——那是一块从倒塌的广告牌上断裂下来的、带着锋利毛边的角铁。渔网的下半部分正死死地缠绕在上面几条被网住的海鲈鱼还在徒劳地挣扎。
他立刻用撬棍奋力地去撬那根角铁。在水的巨大阻力下
他不敢停留立刻松开渔网奋力地向上游去。
“哗啦——”
他冲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感觉自己像是死过了一回。
他爬回船上顾不上休息立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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