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银行总行门口，那两根用星际混凝土浇筑的罗马柱，成了新天井渡集市最热门的地标。
幸存者们不再需要背着沉甸甸的麻袋来交易。取而代之的，是揣在怀里那本薄薄的支票本和银行开具的、盖着鲜红印章的转账凭条。
信用，这个在末日里比黄金还稀缺的东西，正在苏溟舟的强行背书下，以“破晓币”为载体，重新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
“老刘，你那批新桌子，我全要了！”“赵氏酒坊“”的采购员，大手一挥，不再是扔出一袋铜币，而是潇洒地撕下了一张“支票”。
“五十币以下，支票搞定。五十币以上，银行转账。”
这句顺口溜，成了“天井渡”商贩们最新的口头禅。
“国家队”的供销社，更是将这套系统玩到了极致。二楼的“大客户提货区”，每天都在上演着“凭条换物资”的高效戏码。王师傅的军工厂、李杨的铁路兵团，数以万计的“破晓币”工资，都以“数字”的形式，安静地躺在了银行的账户里。
铜，被奇迹般地“节省”了下来。王师傅的铸币厂，终于可以关停那几台污染严重的熔炉，将所有宝贵的紫铜，全部投入到了军工厂那更饥渴的“**生产线”上。
一切，都完美得像一个金融教科书上的经典案例。
直到，那声清脆的“蓝屏”。
“领航员！！不好了！！”
小王，这位“破晓之心”的“央行行长”，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苏溟舟的办公室。他那张本就白皙的学生脸上，此刻更是没有一丝血色，甚至因为跑得太急，把那副黑框眼镜都跑丢了一只镜片。
“服……服务器……”他指着银行的方向，上气不接下气，“死……死机了！”
苏溟舟的心脏，猛地一停。
他甚至来不及多问一句，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当他挤开银行门口那些，因为无法交易而开始鼓噪的人群，冲进那间被当成“服务器机房”的、严密守卫的地下室时。
孙宇（电脑维修员出身，现任信息技术部主管），正满头大汗地，对着一台发出“嗡嗡”尖叫的、破旧的家用电脑机箱，疯狂地扇着扇子。
电脑的屏幕上，是苏溟舟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那片熟悉的、充满了绝望的……蓝色。
“妈的！”孙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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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拳砸在机箱上，“重启不了！硬盘自检通不过！我怀疑……是主板电容爆了！
“领航员……小王的声音，都在发抖，“所有……所有的账，都在里面。老刘的、老赵的、李杨哥的军饷、侯破浪的解放经费……全……全都在里面！
苏溟舟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透了。
他一把推开孙宇，亲自蹲了下去。他强行拔掉了电源，等待了三十秒，然后，按下了那个积满了灰尘的重启键。
“嗡——
机箱的风扇，有气无力地转了两圈。
“滴——
一声短促的自检声。
屏幕亮了。
那熟悉的、简陋的“破晓银行V1.0登录界面，奇迹般地，跳了出来。
“……活了！孙宇第一个喊了出来。
银行外的骚动，在得知“系统恢复后，也渐渐平息。
苏溟舟却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悦。他只是沉默地，走出了那间闷热的地下室，点上了一根烟，任由那冰冷的冬风，吹拂着他那早已湿透的后背。
他知道，自己刚才，距离“破产，只差了那“三十秒的重启时间。
“我们建立了一个，价值数百万‘破晓币’的金融帝国。苏溟舟对着赶来的李杨和许知远，声音沙哑，“而它的‘心脏’，却是一台，连我大学宿舍里，用来打游戏都嫌卡的……破电脑。
“这，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是在**。
……
当天晚上，指挥部召开了最高级别的技术安全会议。
参与者，只有五个人。苏溟舟、李杨、许知远、小王、孙宇。
“我们今天，差点就**。苏溟舟开门见山，没有丝毫的客套，“不是死在‘银鸟’的轰炸下，而是死在我们自己的‘先进’上。
他走到沙盘前，将那台还在“嗡嗡作响的、作为“功臣被搬来的服务器机箱，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它，是我们这个三万八千人帝国的……阿喀琉斯之踵。
“我们必须，在它下一次‘心梗’之前，给它动一次‘大手术’。
苏溟舟看向孙宇：“孙宇，从技术上，我们现在面临几个致命问题？
孙宇被苏溟舟那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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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的目光一盯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三个。”他伸出三根手指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尖锐。
“第一可用性。我们是‘单点’运行。这台机器一死全盘皆崩。就像今天这样。”
“第二容灾性。我们没有备份。如果今天不是‘电容’问题而是硬盘的磁头坏了……那我们所有的账本就真的全完了。”
“第三……”孙宇看了一眼小王“性能。我们现在用的是家用的台式机主板和SATA硬盘。小王行长那边的交易量……尤其是供销社和那几家‘私企’的对公转账太频繁了。这台机器的I/O性能已经到极限了。它今天会‘蓝屏’不是意外是……过劳死。”
“很好。”苏溟舟点了点头。
“前两个问题我们可以自己解决。”
他走到海图前拿起了红色的记号笔。
“从今天起启动‘破晓银行2.0’计划。”
“孙宇我需要你立刻再拼凑出两台
“领航员这……”
“听我说完。”苏溟舟打断了他“一台放在这里五龙潭总行。一台立刻用‘诺亚号’送走送到云帆主岛的银行金库里。一台用下一班的贸易船送到紫金山交给马可·李的副手戴维森让他帮我们托管！”
“这……这是……”小王和孙宇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异地多活’。”苏溟舟缓缓地吐出了这个本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的词汇。
“五龙潭是我们的‘主服务器’。”
“云帆岛是我们的‘热备份’。”
“而紫金山”苏溟舟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是我们的‘冷备份’。那里有马可·李的柴油发电机有他那雇佣兵的重兵把守。就算我们两边都被‘银鸟’炸平了。我们的‘账本’还能在紫金山……‘复活’。”
“那……数据怎么同步？”孙宇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这就是‘星链’的用处。”苏溟舟指向了那台“锅盖”“我需要你重写银行的底层代码。”
“从现在起任何一笔‘对公转账’都必须执行‘三方确认’机制。”
苏溟舟用最简单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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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解释了这个近乎于“两阶段提交”的复杂概念。
“老赵想转五百个币给‘供销社’。”
“他向五龙潭总行提交申请。”
“你不能立刻转。你必须先通过‘星链’同时问云帆分行和紫金山分行：‘嘿老赵要转五百你们那边收到信号了吗？准备好了吗？’”
“当你收到至少两个‘准备好了’的回复后”苏溟舟的拳头重重砸下“这笔钱才算真正‘转’了出去！然后你再同时给他们三个发送‘确认转账’的指令。三本账同时记录！”
“这……”孙宇的眼睛瞬间就亮了“领航员这……这简直是天才！这样一来就算五龙潭和云帆的‘星链’同时被炸了只要紫金山那边还活着这笔交易就不会出错！”
“对。”苏溟舟点了点头“这解决了‘可用性’和‘一致性’。”
“那‘容灾性’呢？”
“更简单。”苏溟舟看向孙宇“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从明天开始每一台服务器不准再用一块硬盘。你给我上……三块！”
“用‘方舟计划’里的RAID1方案！每一次写入都必须同时写入三块硬盘！一块坏了
“而且”他补充道“每天凌晨四点系统自动进行一次快照。将前一天的所有交易数据打包加密备份到第四块移动硬盘上。然后这块硬盘由银行安保队送入物理金库！”
“这……”小王已经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异地三活、实时同步、磁盘镜像、隔夜冷备……”
苏溟舟用这个时代最简陋的垃圾硬生生地给“破晓银行”搭建起了一个连旧世界的中型银行都未必舍得投入的……“金融安全网”。
“现在”苏溟舟看向孙宇“安全的问题解决了。”
“该谈谈你刚才说的第三个问题了。”
“——性能。”
孙宇那张本还因为“异地多活”而兴奋的脸瞬间又垮了下来。
“领航员……您这个方案是完美的。”他艰难地开口“但它……它解决不了‘速度’问题。”
“恰恰相反”他苦着脸说道“它会让速度变得更慢。”
“‘三方确认’、‘磁盘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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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这些操作每一次都会让那台本就‘过劳死’的家用电脑CPU和那块可怜的SATA硬盘再多‘思考’好几秒。”
“现在”孙宇指了指窗外那片依旧在疯狂扩张的“沸腾都市”“我们的日均交易量已经快突破一万笔了。”
“而那些‘私营业主’”小王补充道“在尝到了‘支票’和‘转账’的甜头后已经开始抱怨我们银行的‘结算速度’太慢了。”
“老刘昨天就来找我说他给伐木场转的一笔‘木料钱’足足在柜台等了十分钟才确认成功。差点耽误了他的工期。”
“领航员”孙宇做出了最后的总结“我们这台心脏它能安全地跳了。但它……快跳不动了。”
“它已经跟不上我们这头巨兽的新陈代谢了。”
苏溟舟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孙宇说的是对的。
他可以用制度和算法解决安全问题。
但他无法用方舟计划凭空“锻造”出一块CPU。
他无法用星际混凝土浇筑出“内存条”。
“破晓之心”的软件已经超前了。但它的硬件却被死死地卡在了这个时代的科技天花板上。
而能捅破这层天花板的全世界只有一个人。
苏溟舟缓缓地走到了那台星链终端前。
他拿起了那部似乎已经成了噩梦专线的卫星电话。
……
“哦？我的上帝。苏？”
电话那头马可·李的声音
“你这次又给我带来了什么好消息？是你的‘龙炮’走火了？还是你那个‘荒野人’盟友被‘城里人’给抄家了？”
“马可。”苏溟舟的声音平静而冰冷“我需要……硬件。”
“硬件？”马可·李愣了一下“什么硬件？AK的零件吗？我这里多得是价格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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