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怀疑的目光如同利剑射向了乔元，渐趋的讨论声就像是翻滚的热浪，裹挟着灼热的气流朝她冲来。
方才还被奉为座上宾的乔姑娘，转眼间便成了人人口中指摘的对向。他们或交头接耳，或窃窃私语，但每一个人的眉眼里，都充斥着对乔元的猜忌和怀疑。
反观一旁处在旋涡中心的乔元，单手撑着下巴，眉眼松散闲适，正很有兴味的拨弄着手边的茶盏，面上不见丝毫紧张慌乱。
方才赵春来说出那句‘受她指使’的荒诞话语时，乔元的确有两分心神不稳。但在他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所谓‘证据’后，她心下只余一片从容。
赵春来似也没想到乔元在被他当场拆穿，还是一副淡然神情。他面向乔元，倨傲开口道：“乔姑娘，我方才所言，你可认否？”
乔元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他，弯起眼睫笑道：“认的。”
竟是连反驳都没有就直接认下了！
场内的气氛凝滞一瞬，紧接着爆发出比方才更为嘈杂的议论声。声浪一声高过一声，顷刻间就把乔元吞没。
赵春来似是没想到乔元这么轻易的就认罪了，他有片刻呆愣，随后很是亢奋的高声道：“大家都听到了罢，乔姑娘亲口认下了，她同贺公子过从甚密！”
一石激起千层浪。
赵春来的话音还没落下，单指向乔元的话语批判话语接踵而至。
坐在椅子上的人都是景朝有头有脸的人物，在事情被证实之前自然不会吭声。但余下站着看热闹商贾便不同了，他们最会的便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她竟这样恬不知耻的认下了！”
“还说是严老弟子，我看也不过如此。”
“上头那贺公子长得一表人才，不像是会耍心眼的样子，定是被她给骗了。”
“这姑娘看着天真坦率，没成想城府竟这样深。她严老弟子的身份，莫不是用了什么手段得来的？”
“多半是了，没准靠的还是……”
低俗又不堪的话语声落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随之而来的还有意味不明的笑声。
乔元定定坐在上首，撑着下巴的手自始至终没动过，就这样淡然看着这些人口吐秽语。
江稷垂首看了一眼她气定神闲的模样，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很随意的从袖口掏出一样东西，用了十成的力道朝人群中挥去。
下一瞬，方才还在同身侧伙伴耸肩邪笑的男人，“啊——”的一声，捂着脸颊趴跪在地上不住的哀嚎。
猩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中漏了出来，一滴一滴，坠落到青石铺就的地面之上。而在他身后无人在意的角落，一支小巧的袖箭，已然整截没入梁柱。
环绕他的人群有片刻静止，被恐惧支配的人们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个个嘴巴张大，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在这样寂静无声的环境里，江稷一边把玩着手里的袖箭，一边冲男人冷道：“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一出声，瞬时成了堂上的焦点。所有人的目光无一例外都集中到他了身上，连乔元都有些意外的回头，一眼不错的盯着他的面颊。
只可惜还未等她开口，周进便先她一步怒吼道：“江稷！你这是作甚！”
周进的声音听上去似是怒意满满，但细看他的脸，却透着几分不自在。
乔姑娘是何许人也，是严老弟子、是救他于水火的活菩萨，这些人算是什么东西，哪里由得他们在此对她评头论足。他虽看不惯江稷那天天眼高于顶的样子，但不得不说，他这一手袖箭发的真是好，解了他心头不少怒气。
只可惜乔姑娘现下正处在舆论的漩涡里，华行首又从方才起就没表过态，两边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周进在官场沉浮多年，一时间却也犹犹豫豫的不敢出声站队力保乔元。
倒是地上的男人，在听到周进所言后，立即放下捂着面颊的手，好叫人人都能瞧见他的侧脸那道又长又深的划痕。
他涕泗横流的朝着周进爬来，“大人，有人要杀我啊大人！”
“你说要杀你的人，不会是我罢？”江稷递给乔元一个安抚的笑容，绕出椅背，一步步朝他走来，将他拦截在堂中。
江稷玉冠绶带，腰间悬挂鱼符，配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活脱脱就是个冷面煞神，男人被他的气场震慑住，一时间在原地有些进退两难。
见男人眼神闪躲，江稷下蹲与他平视，拿着袖箭轻拍他的脸颊道：“景朝律法有言，若有人当众调戏良家，经巡检司查证，轻则处以杖刑、重则处以徒刑甚至流放。”
“我身为金台县巡检使，亲耳听见你出言侮辱乔姑娘，自然有义务来纠察你。”
“你说，是也不是？”
袖箭冰冷的触感吓的男人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他被吓呆的脑子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人，竟然就是那个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喜怒无常的金台县巡检使江稷！
不仅是他，场上听过江稷名号方才又跟着笑了几句话的人，无不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最上头的周进看着堂内的形势，又见自始至终都没表态的华兴贤。他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忙不迭道：“来人，将这侮辱乔姑娘的人给我带下去，重打二十杖！”
反正伤人的是江稷，他只消维护好今日的场面就是了。
属吏们的动作很快，连说话的工夫都不给男人，就直接将人拖了下去。
看着人被带走，江稷这才直起身子。他目光在人群里逡巡一圈，确认无人敢同他对视后，笑着佛在说着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近日天干物燥，诸位可要小心舌头才是。”
说完，他同乔元对视一眼，就这样淡然走回了她身后，恢复双手抱胸的姿势，不再多说一句。
意料之外的插曲结束，方才还热闹的堂上现下落针可闻。
孙禀作为今日的主理人，在买扑没结束之前，还担着主持大局的责任。思量着这样复杂的局面，他暗自深吸一口气，问向华兴贤道：“华行首，今日这事……？”
华兴贤吹了吹茶盏里头的茶沫，说了句答非所问的话，“太吵了些。”
他这句话一出，下头打量他脸色行事的商贾们是彻底不敢出声了，他们一个个的头都缩的比鹌鹑还要里面，生怕又被当成了出头鸟。
本以为帮着华行首攻击乔姑娘，或许博他青眼攀上永丰商会，如今看来，好似并非如此。
听明白华兴贤话里的意思，堂上赵春来腿肚子一抖，跪到地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行……行首，可是乔姑娘她分明认下了呀！”
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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